36
風越來越大,不管卷起了地上的落葉和塵土,還刮掉了周圍房屋陽臺上的花盆,噼裏啪啦的聲音時不時響起,在這樣的環境下顯得格外可怕。寵物們的狂吠不但沒有因為惡劣的天氣停止,越發響亮。不管主人如何訓斥安撫都沒有用。原本還呆在外面的不少居民早就跑回屋子裏面緊閉門窗,但奇怪的是,一些年紀比較大的老人卻堅持站在狂風裏沒走,江蓉蓉發現他們一個個閉着眼睛做祈禱狀,嘴裏念念有詞。
她頂着狂風眯着眼睛艱難的行走,一路過來陸續遇到了不下二十個這樣的老人,老實說這種場景挺吓人的。還能看見有一些老人的兒女在艱難的勸說父母回去,甚至都強行動手拉拽了,但這些老人不為所動。
“爸,你瘋了嗎,快點回去,平時你愛怎麽神神道道我都不管,現在不是幹這種事情的時候。”
不遠處一個看上去很有派頭類似成功人士的中年男人對着一個矮小的老人聲嘶力竭的喊着,看得出他很想直接将父親扛起來,但又顧慮到父親的身體不敢動粗。
老人卻只是不斷的蠕動嘴唇念叨着什麽,眼睛空虛的看着頭頂,仿佛在注視着某種無形的神明。中年男人終于失去了耐心,抓住父親的衣服把他扛了起來,朝着家裏走去。老人沒有掙紮,只是忽然發出了一種聽着令人毛骨悚然的笑聲,聲音尖利刺耳,如同挂着黑板的粉筆。很難想象這樣一個衰老且瘦弱的軀體如何發出這麽響亮的笑聲。
“別笑了,爸,閉嘴!”
被江蓉蓉瞪大眼睛盯着看,中年男人覺得很沒面子,惱怒的對着父親吼道。
“結束了,結束了,什麽都結束了——”
老人倒是停下了笑聲,卻用沙啞不似人類的聲音響亮的喊了起來,中年男人一邊罵罵咧咧一邊進了房門,啪的一聲将門甩上了。
江蓉蓉沒敢多停留,見到了剛才的景象,她越發覺得接下來在這個城市即将發生不好的事情。雖然現在她全身都痛,胃和喉嚨更是像吞過硫酸般刀刮的難受,她試圖咳嗽幾聲緩解這種不适,吐出來的唾液卻帶着血絲,吓得江蓉蓉重新爆發了力量,小步的跑了起來。
一邊跑,她一邊偷偷的哭,也不知道為什麽,就是覺得很委屈。她其實是個挺嬌氣的女孩,從小都是被父母寵愛着長大,稍微刮破點皮都要被噓寒問暖,賴在媽媽身上撒嬌要她哄。現在拖着一條傷腿,頭上臉上到處都是傷,一個人孤零零的在狂風裏奔跑,也許下一刻還會跟着這座城市一起完蛋。她就想問到底上輩子做了什麽孽才會遭遇如此悲慘的命運啊。
不過委屈歸委屈,江蓉蓉跑得還是很快,她其實并沒有一個明确的目标,但總歸離莉莉絲學園越遠越好。在跨越一條街道的時候,她看見一個老婦人站在門口,和見到的大多數老人一樣,虔誠的祈禱,全然不知頭上一個花盆搖搖欲墜,随時會砸下來。江蓉蓉咬了咬牙,還是沖了過去,抓起她的手把她拉開。那個花盆幾乎是擦着老婦人的頭,“砰”的摔到地上,砸了個粉碎。
“別在外面了,危險,快回去吧。”
江蓉蓉一說話就吃了滿嘴的塵土,不禁咳嗽連連。這個老人大概是一個人獨居,身後的房子雖然也是兩層的獨棟,卻明顯年久失修。她不太忍心丢下年紀這麽大的人不管,便強行推着她,想把她送回家去。
老人空虛渙散的眼睛終于遲鈍的轉動了一下,仿佛現在才發現了江蓉蓉的存在。她一把扣住了江蓉蓉的手,用嘶啞的聲音說:“孩子,快跑吧,這裏要完了,你是無罪的,別留下陪葬。”
江蓉蓉終于把她拉進了大門,老婦人卻還在絮絮叨叨:“走吧,走吧,你還沒有被污染,你是純潔的,這是上帝降下的懲罰,懲罰我們的貪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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擦了一把臉,進了房間才發覺外面的風有多大,吹得玻璃窗都在嘩嘩作響。江蓉蓉膽戰心驚的看着一塊廣告牌被風推揉着呼嘯而過,她很懷疑再這麽頭鐵的跑出去會直接被砸死。心中一動,她扭頭問老婦人:“奶奶,你知道到底是怎麽回事嗎,為什麽會說這裏要完了?”
但是老婦人根本沒理睬她,還在含混不清的呓語,像是早就失去了理性,陷入瘋狂。江蓉蓉聽了半天,大概總結一下,她好像是在為了什麽人而忏悔,又在悔恨不該因為貪婪而上當,哀嘆着所有人必定在今天毀滅,最後就全是不明所以狂亂的胡言亂語,高呼上帝寬恕又害怕下地獄什麽的。
江蓉蓉看着外面幾乎要演變成小型飓風的趨勢,着實不敢貿然出去了,她現在的身體狀況很糟糕,極有可能跑幾步就直接被吹到窒息。算了下距離,現在離莉莉絲學園起碼也有十幾公裏遠,當然江蓉蓉還不至于認為這樣的就安全了。但她真的不敢頂着飓風在外面逃跑啊。
“咣!”
又是一聲巨響,是一輛被風卷起來的自行車砸到了前院裏面,江蓉蓉一看,最後的僥幸也消失了。原本莉莉絲學園就位于這個城市的中心地帶,如果要确保安全,當然是徹底離開這座城市最好。但江蓉蓉一來根本不知道這座城市具體有多大,而離開城市的道路應該怎麽走。二來,哪怕她馬上弄到一輛車,就她那開車的技能,還是這種惡劣的天氣,幾乎等于自殺。
“奶奶,你家裏有地下室之類的嗎。”
江蓉蓉無奈的問。但老婦人還在神叨叨的自言自語,根本沒理睬她,江蓉蓉只好自己找了。不過一般這種構造的建築都會有地下室,她果然在廚房的一扇門後面找到了通往地下室的樓梯,江蓉蓉打開電燈小心的看了下,地下室很小,充斥着一股潮濕的氣息,而且布滿了蜘蛛網和灰塵,顯然已經很久沒有人下來過了。換個時候江蓉蓉肯定不願意跑到這種一看就很陰森的地方,但和外面的危機一比,這又算什麽。
見識過了隐藏在不知名的空洞裏那代表着最原始的邪惡與恐懼的造物後,就算真的從地下室冒出一個冤魂幽靈,江蓉蓉也敢直接把它打爆。
外面的呼嘯聲越來越大,而且,并非錯覺,江蓉蓉又産生了那種仿佛開了天眼一般的第六感,空氣中某種神秘的力量波動在逐漸加大,暴露在外面非常危險。于是她拉着自言自語的老婦人,又順手在房間的料理臺上揣了幾個水果以及一袋面包,急急忙忙的跑進了地下室。
地下室裏面只有一盞小小的電燈,而且時不時的閃爍,估計撐不了多久,但江蓉蓉的背包裏有五只手電以及一袋電池,都是之前她在外面瞎逛的時候買的。她把老婦人安頓在一個角落,又把周圍堆積的雜物全部推開,免得萬一掉下來傷到她。正在忙碌着,忽然聽到頭頂傳來連續的玻璃破碎聲,随後風聲變得更加清晰,看來是窗戶已經被風吹破了。她有點擔心地下室的門也會被風吹開,從背包裏掏出一卷麻繩,想上去把門綁住。
但摸到門的時候她才意識到異樣,之前開門的時候就覺得很奇怪,這扇門為什麽這麽重,原來這竟然是一扇金屬制成的門,只是外面包着一層木板罷了。江蓉蓉若有所思的回到地下室,用匕首試着挖了挖牆壁,挖了一公分不到就再也挖不動了,她用匕首敲了敲,牆壁發出了金屬特有的聲音,看來這整個地下室竟然都是灌注了金屬制成的。
江蓉蓉徹底驚了,她扭頭想問一問老婦人,但看她那副神志不清的樣子只怕是問不出什麽東西來。
累了半天她兩眼發黑,事到如今也沒什麽後悔的餘地了,幹脆直接坐在地上聽天由命,希望可以逃過一劫。
“不知道席哲現在怎麽樣,是不是還在莉莉絲學園裏面……”
掏出手機猶豫了一下,江蓉蓉打消了聯系席哲的念頭,直覺告訴她,恐怕現在席哲沒功夫理會自己。她身處這麽遠的距離都有強烈的感受,那麽席哲那邊的處境只怕還要危險一百倍,她就別去添亂了。
幹坐了一會兒,又強行逼着自己吃了些東西,終于好受了一些,只是頭頂的風聲越發恐怖,不斷傳來家具被砸碎的聲音,幸好地下室們雖然在微微晃動,還是很結實沒有被吹開的趨勢。江蓉蓉看着老婦人,忽然注意到她外套的衣兜裏好像揣着什麽東西,鼓鼓囊囊的一大團,便試着去拿。老婦人完全不在意她的舉動,除了時不時還眨眨眼,她現在簡直就像是一具活着的屍體。
摸出來的是一本很老舊的筆記本,封面的質地竟然跟之前江蓉蓉差點直接看瘋掉的神秘抄本一樣,摸着又濕又滑。江蓉蓉先是一驚,随後發現手機并沒有給出任何信息,看來不是一個性質。于是她試着翻了一下,發現是一本日記。
只是這本日記因為年代久遠,而且好像還曾經被水泡過,很多地方的字跡早已模糊不清。江蓉蓉試着翻了把能看的地方看了下,整理所得到的信息,貌似這本日記的主人是個修女,而日記的時間更是在一百多年前。雖然日記的大部分內容早就缺失,裏面零星描繪的事情和江蓉蓉之前猜測的差不多。只是有一點不一樣,原來當初在地下的巨大空洞飼養怪物,是當時整個城市——哦,不對,那個時候本地還沒有現在這麽大的範圍,只能叫做小鎮,是整個小鎮共同的決定。
具體這個怪物是怎麽來的,而小鎮的居民為什麽會做出這樣的決定,日記沒寫,江蓉蓉不知道。不過她猜想多半是跟那位莉莉絲女士一樣,想要通過某些邪惡的儀式從怪物那裏獲得回報。
小鎮的居民們一邊想要從怪物身上獲取利益,一邊又害怕怪物有朝一日醒來,所以才開辦了那所修道院用來收養孤兒,以那些孤兒作為儀式的祭品,鎮壓怪物,讓它一直沉睡。而那些“孤兒”,大多是他們從其他地方誘拐或者幹脆直接買來的,至于後面的事情,就跟黑人大媽說的差不多了。
合上日記,江蓉蓉看了看那個老婦人,也許她就是這本日記主人的後代,怪不得她會說自己有罪,所有人都有罪。聯想到莉莉絲學園那麽大的名聲,以及這座城市意外的繁榮,江蓉蓉猜測,也許直到今天,城市裏的人們還在秘密舉行着那邪惡的儀式,而莉莉絲學園正是他們舉行儀式的地點。
比起地下的怪物神明,江蓉蓉倒是覺得這些人類更加可怕。
口袋裏的手機忽然震動起來,江蓉蓉又聽到了那個熟悉的提示音。
“恭喜您,您已經順利通過本模組。”
“距離回歸還有十秒,10,9,8,7……”
伴随着一團白光,江蓉蓉消失在了原地。而幾乎就在同一時刻,大地劇烈震蕩,整個城市就像是沙灘上被堆出來的堡壘,在開裂的無數巨大裂縫裏化為了一團廢墟,最終被徹底吞沒。
作者有話要說: 祝大家中秋節快樂~~~
我要對月舉行儀式抽卡去了,祝福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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