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霸道帝王“俏皇後”(三)
漣玉一行人立刻循聲望去,就見後方的另一處山道上,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批錦衣華服的人。其中最前方踩到積雪發出聲響的,正是一個面容蒼白的清瘦小少年。
不過最先給出回應的,卻是這位愣神少年身旁的另一個小公子,看上去也只有十幾歲年紀,雙眼正閃閃發着光:
“這話說的好!不過姐姐你是誰家的呀?”
竟是宛如纨绔般的失禮調笑。
後面跟着的一位青年狠狠瞪了對方一眼,立刻向漣玉這邊行禮道:“犬子無狀,驚擾姑娘了。”
沒想到這個尚懂禮數的男子,竟是這位油嘴滑舌小公子的父親。
漣玉趕緊回了一禮,說道“無妨”,就向袁媽媽看了一眼,一行人謹慎地行禮告辭了。
“唉?姐姐——”一把被親爹拎住,又想要探問的小公子差點被卡住嗓子,不由瞪向後方鐵面無情的青年:“爹!我就是想問問麽!”
“問什麽?”青年恨不得把他暴打一頓:“你和誰學得這副模樣?嗯?你才十三歲!不是二十三!”
“難不成我二十三就能這樣問了嗎?”
“給我閉嘴!!!”
看着這父子倆,回過神來的小少年臉色雖仍是蒼白,卻也不由笑了一下。随後,他又像是想到了什麽似的,眼中頓時閃過一道黯淡之色。
是啊,如果可以選擇自己的出生就好了。那樣,他也許能擁有尋常家人般的溫情。
如今人心作祟,即便他仍然心懷敬畏,似乎也喚不回曾經的父子親情。
“主子,”後方一位一直宛如隐形人的無須中年男子上前,為清瘦的小少年披上了大氅。
“……”旁邊拎着兒子發飙的青年也回過神來,把不敢再鬧的兒子放下,看向了前方的小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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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妨,”系緊披風衣帶,眼神微黯的少年回首看向擔心自己的衆人,溫和地笑了笑:“走吧,回寺裏,明早我們回京。”
“是!”
抱着小黑貓快步下了山的漣玉,神色已是大變。
袁媽媽他們雖然也察覺出了那行人恐怕出生不凡,但怎麽也不會想到,這群人正是本該已離開皇寺的“貴人”。
漣玉是怎麽看出來的?
拜他能耳聰目慧的精神力所賜,在看到最前方的蒼白小少年那一刻,他的餘光就注意到了對方身後那個面白無須的中年男子。
這個年紀還不留胡須的男子,不就是電視裏總提到的皇宮內侍嗎!
怎麽就還沒走呢?
袁縣令知道嗎?
漣玉上了轎,心裏還不停琢磨着,耳邊就又傳來了那陣沉悶渾厚的轟鳴聲。
一把掀起轎簾,漣玉立刻對着跟轎的袁媽媽道:“媽媽,麻煩你叫人去看一下,那行人是不又回寺裏了?”
“啊?哦好!我叫二子去!”袁媽反應過來,就趕緊叫二小子去寺裏打探了。
放下轎簾坐好,漣玉摸着懷中安靜沉睡的黑貓,想到再沒有其他要探查的事後,才收回自己的注意力,再輸入一些精神力,輕輕梳理着小家夥的毛發。
随後,指下柔軟的毛發微微一動,便見小黑貓已醒了過來,正似有所覺地睜開眼,緩緩仰起了小腦袋與他對視。
看着那雙飽含震驚的金色圓瞳,漣玉不由溫柔地笑了笑,用一只手點了點那可愛的鼻頭:“你可算是醒了。”
“……”眼神驚疑的小黑貓迅速垂下頭,微微動了下粉紅的鼻頭,默默趴在柔軟的衣裙上不作聲。
雖然知道對方現在什麽都不記得,也不認識他,但看到這樣“孱弱”的小模樣,漣玉還是有些想笑。
但為了“小家夥”的自尊心,他還是忍住吧。
“你說那家姑娘派了人看我們回寺裏沒?”
錦衣青年正大刀闊斧地坐在太師椅上,端着茶杯疑惑地看自己手下。
“是,屬下還探查到,那家人還派了奴仆在後山勘查地貌,翻找樹洞尋找是否有動物藏身。”
“……”青年神色猶疑地喝了口茶,就聽到正下着棋的兒子轉頭插嘴到:“是不是要在佛山上打獵?可那姐姐不是還穿着孝服嗎?”
你也知道那是姐姐,還未出孝!怎麽就能想到這樣一個會說出衆生平等的嬌弱女子,要在大佛山裏殺生打獵!他是生了個智障兒子嗎!
青年運了口氣,才狠狠瞪了眼和人下棋還胡說八道的孽障,回頭囑咐手下道:“你派人去查查那家姑娘。”
“是!”屬下領命後即刻退去,臨出門前,還聽到小公子大驚失色地叫到:“爹!難不成你要給我找後娘了?!!”
餘光中看到近身侍衛踉跄了一下,青年男子一個棗核擲過去,砸到了這蠢兒子頭上——
“給我閉嘴!!!”
“啊!”
聽着對面傳來的吃痛聲,和抱頭小公子下棋的清瘦少年神色未變,依舊笑眯眯地,下手吃了一子。
所以淚眼汪汪的小公子再低下頭時,就發現棋局已經輸了,不由睜大眼睛,望着面前接過內侍遞來的暖茶正半阖眼惬意喝着的人,眼淚瞬間就掉落了下來——
聰明了不起嗎!!!
聰明是了不起。
漣玉把小貓放到柔軟布墊鋪成的貓窩裏,拿着小勺子想給對方喂一口羊乳,就發現小家夥連眼睛都不睜一下地移開了嘴。
小荷躲在一旁嘴角抽抽,直覺得這只黑貓真是成了精,自家主子怎麽哄,都不肯張嘴喝一口,即使那小肚子已經咕嚕嚕地響了半晌。
知道對方是覺得膻氣,正好魚肉又送了上來,漣玉便讓人把羊乳拿下去再用杏仁煮一下,專心挑起了盤裏魚肉的細刺。
等這回的魚糜喂到嘴邊,可算是吃了,漣玉眼中頓時泛起一抹無奈的笑意,專心喂起了小家夥。
也許是吃了點東西,身上溫暖起來,黑貓緩緩擡起頭,睜着大大的金瞳,再次凝視着面前的“少女”,不知道在“想”些什麽。
漣玉剛拿着軟布擦了擦小家夥的嘴巴爪子,就聽到內院門口傳來一陣匆忙地拍打聲。随後,袁媽媽丈夫袁管事就進了院門,立在廂房外高聲報起了查到的情況——
“主子,如您所言,山溪改道,野物遍尋不見,在我們的人離開前,佛山上已有雪塊開始落下了!”
聽到後的漣玉霍然站起身,握緊了手裏的棉帕,耳邊又傳來了遠處佛山上的轟鳴聲。
不行,不能再等了!
“袁管事,你速速叫人去找方丈、袁縣令還有山下的佃戶,告訴他們佛山上轟鳴聲不斷,鳥獸飛絕,恐有雪崩之兆,叫他們都速往這邊山頭過來!!!”
“——!!!”袁管事猛地擡起頭,慌地咽了下口水,才趕緊哆嗦着應到:“知!知道了!我這就去!!!”
沖出外院,心驚肉跳的漢子一邊給幾個小子和佃戶安頓着,一邊還不停地抹着頭上的冷汗——
真得有雪崩?萬一姑娘錯了呢?這驚着貴人可怎麽好!
唉!不管了!不管了!聽主家的!!!
雪雲蓋頂的卧佛山上,天色已漸漸昏暗下來。在皇寺一間裝飾華貴的廂房內,臉色蒼白的少年正靠在窗戶旁,就着天光和燭火看着書。
中年內侍想上前勸阻,又想到小主子難得有這樣松閑的時光,便忍着沒有多言。突然,就聽到了屋外傳來小世子那咋咋呼呼的聲音:
“什麽,你看到那姐姐家的管事找方丈來了?有什麽危險?雪啥——?”
“世子爺,小的要和侯爺禀報,您能讓開些嗎?”
“和我報也一樣,萬一那姐姐以後是我後娘了呢?我還不能知道她的家世嗎!”
“你這孽障,胡謅些什麽,敗壞他人清譽!!!”
定北侯怒吼聲随後出現,中年內侍不由搖搖頭,看向放下書凝神去聽的小少年,笑着道:“這小世子,也真是——主子?您要出去?”
原來是少年已放下了書,下榻往門口走去。
內侍趕緊拿了大氅手爐追了上去,一邊跟着披衣,一邊還不忘讓小主子慢點。
一出屋,冷氣便猛地撲來,一下子冷熱變換,讓容色蒼白的小少年不由咳嗽出聲,臉頰頓時紅了起來。
沒想到這祖宗竟然出來了,是定北侯的青年狠狠拍了下兒子的狗頭,趕緊往咳嗽的人那邊過去:“殿下,您出來幹什麽?快些回去,這傍晚冷——”
“我沒事,”忍住咳嗽聲,小少年打斷定北侯的話,緩緩擡起頭,眉宇間竟浮現出一絲威嚴之色:“侯爺,你手下聽到那管事和方丈說了什麽?”
這小少年正是當今大歷的太子,十三歲的宗繼禮。
侯府屬下趕緊上前來,瞄到侯爺點頭後,俯身向小太子禀報到:“回太子殿下,那林家管事奉他家姑娘之命,前來告知方丈,說山體轟鳴恐有雪崩之兆!”
“什麽!”小世子一驚,趕緊擡頭去看上方的佛山,随後,就又聽到一陣渾厚的悶響聲傳來——
衆人一驚,小太子剛咳嗽紅了的臉頰頓時又蒼白如雪,他定了定神,肅聲道:“去把那管事找來!”
“是!”侯府手下飛身離去。
院裏瞬間靜逸下來,幾人凝神去聽,卻再沒有聽到轟鳴聲,不由再次擡起頭,默默望向那依舊睡卧着的佛山。
“不、不能吧,不是說在為大師送行嗎?”小世子還天真的道。
這回定北侯沒再管他,而是皺着眉,叫随侍去收拾幾人物品,再去叫随行的王禦醫。
“謹慎起見,咱們還是先到對面山頭避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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