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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永遠都是這樣,桀骜不馴,不守規矩,這兩年被社會大染缸浸得肆無忌憚,也不怕把天捅破了。

初澄沒看完這場戲,提前退場。

她轉身進去,開門聲驚擾了那邊作案的幾人。

“燃哥,被人看見了!”

沈知燃用餘光掠了眼那道身影,長發被光影描摹成毛茸茸的邊緣,模糊不清,身體極為纖瘦,快成虛影了。

他早知道那兒站着個事不關己的看客。

“去,你去把她幹掉。”

“不,不用了吧,”小弟笑着說:“我們又沒幹壞事,幫助人進步而已。”

被幫助的可憐男人:“……”

沈知燃遲到太久,已經沒有多少時間給他了,臺下觀衆成分不明,大部分還堅持着的人都是等着看他準備作到何年何月的,罵罵咧咧。

但是在他站上臺,開了嗓,弦一撥,臺下的謾罵聲卻逐漸變成了吶喊尖叫。

“沈知燃啊啊啊啊!”

“你個王八羔子牛逼壞了你!”

“命給你,求你他媽給老子敬業一點!”

某人身上有魔法,讓人有愛又恨。前一秒恨不得拿刀捅死他,下一秒口嫌體正直地愛死他。

第二天大家都各自有事,不能玩得太晚,初澄沒來得及跟小鹿告別就回去了,出門時裏邊還鬧得跟爆炸現場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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洗完澡,初澄躺在床上用平板看一點東西。

顧菲端着塑料盆回來,一邊擦着頭發一邊抱怨公共浴室的人太多,排隊跟下餃子似的。

另一個室友徐翹說:“忍忍吧,兩年都這麽過來了。”

顧菲說:“我剛聽說一件特有意思的事兒。”

“什麽啊?”

“廣告專業的那個張穎惠,今晚在酒吧跟沈知燃表白來着,牛了。”

“張穎惠挺漂亮的啊,去年不還是迎新會的主持人麽?”

顧菲笑起來:“這不是關鍵。你知道沈知燃怎麽回答的麽?說女朋友排了十二生肖,讓她拿號碼牌等着。”

“十二生肖?”徐翹做了個難以下咽的表情:“他還真是渣得明白。”

初澄盯着屏幕,手指緩緩劃一下頁面,心說這不準确,他說的是十二星座,不是生肖。

“當衆這麽說也太那個了吧。”

“這會兒張穎惠還在一樓氣得罵人呢,說這沈知燃髒男人一個,白送給她都不要。”

“哈哈,送她都不要當初還跟人表白幹嘛?惹急眼了?”

讨論八卦實在太有意思,比學習有意思,初澄想認真看進去點東西,但始終被話題帶偏,不自覺就走神。

“沒辦法啊這種人就是這樣,渣是真的渣,有魅力也是真的有魅力。”

“搞不懂戀愛腦的女生腦子裏都在想什麽。”徐翹幽幽嘆道。

“在想自己是渣男的終點吧。”初澄冷不丁冒了聲,說:“但人家不會上岸,只想緩一緩。”

“澄兒總結得好!”顧菲拍手道。

初澄無心學習,幹脆把平板放下躺到被子裏,順便聽一聽寝室夜談醞釀睡意。

顧菲吹幹頭發也爬上了床,接着說道:“灰色魚雷的歌是好聽的,我蠻喜歡主唱小鹿的,她好可愛,但黑|料也是真的多。”

“就沈知燃一個黑紅的吧。”徐翹有模有樣地猜測道:“網上都是罵他的,可能真是私生活太混亂了。”

她們寝室四個人都是內卷達人,跟學霸沾個邊,頂多偶爾刷一下娛樂圈八卦,說到底搖滾圈子對她們來說還是小衆,并不了解。

寝室緩緩陷入寂靜。

初澄即将睡着。

突然,徐翹拍了拍床沿問道:“澄,既然你認識小鹿,那你認識沈知燃麽?”

初澄又被迫清醒過來,含糊地道:“算認識吧。”

“深藏不露啊你。”徐翹再次被挑起興趣,“他以前談女朋友就這麽誇張麽?”

初澄吐了口氣,說:“沒聽說過有女朋友。”

“高中竟然沒早戀?還是你不知道?”另一個快睡着的室友被驚得詐屍,懷疑道:“他那張臉,不合理啊。”

即使聽起來不合理,可事實就是這樣。

和他有交集的女生很多,當然男的也多,看上去關系都很好,都是哥們兒。但要說哪個女生和他走得特別近,除了小鹿,并沒有。

沈知燃個性外放,乖張橫行,可本性并不壞。別人枯燥乏味的校園生活,唯有他過得格外精彩。

至于網絡上為什麽忽然有那麽多罵他的聲音,初澄不清楚原因。自打高中畢業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見過,她不關注他的消息,不知道他經歷過什麽。

第二天下午初澄在辯論社,接到一個陌生的座機號碼。

說是某區派出所的,叫她過去協助問話。

那個派出所地址在昨晚的酒吧附近。

起因是今天有人報警,昨天夜裏在酒吧後門被打,監控裏不止有作案的幾人,還拍到了初澄,于是民警聯系了她。

初澄有一點想不通,既然有監控那事實一目了然還用得着找她問話麽?

接待的民警看她一眼,“怎麽,你不方便?”

“沒有。”初澄搖頭。

“監控有死角,還是夜裏,找你了解清楚比較好。”民警耐心解釋,順便問她:“你感冒了?”

“怎麽了?”

“沒事,看你戴着口罩。”

初澄戴着昨晚同款的黑色口罩,只一雙水靈靈的大眼露在外面,看不清模樣。“嗓子有點不舒服,問話不能戴麽?”

“無所謂,你戴着吧。”民警說着幫她推開調解室的門。

初澄為了表示尊重,還是把口罩摘了收回衣兜裏。一擡頭就看見長桌兩邊坐着人,沈知燃倏然在她眼前。

他大馬金刀坐着,兩條長腿大剌剌敞開,牛仔褲包裹着健碩又流暢的腿部肌肉,野性十足。胳膊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抵着桌沿,漫不經心地把玩着手機,嘴角還帶着輕佻不屑的笑意,在警察局也沒拘着他的個性。

長桌對面應該就是昨晚被打的瘦弱男生,年齡挺小,旁邊是一位中年婦女,兇巴巴地道:“監控都拍到他打人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吵什麽,證人到了。”民警呵斥。

沈知燃無聊側了側頭,看見初澄。

那一瞬間,他的眼神像是被砸爛的西紅柿,震驚之餘,稀爛又破碎。但很快正常起來,或者說是漠然,繼續吊兒郎當。

初澄在他的對角,隔得很遠。

她穿着費爾島毛衣,黑色傘裙,襯衣的娃娃領從毛衣領口露出來,裝飾着修長幹淨的脖頸,氣質娴雅文靜,一副标致的女大學生模樣。

她沒有化妝但并不寡淡,臉龐只有巴掌大小,皮膚雪白,清眸漆黑,身姿袅袅婷婷,清冷孤傲。

和桌對角如同火焰般熱烈的男人,是泾渭分明的兩個世界。

彼此都格格不入。

民警讓初澄說一下當天晚上發生的事。監控都在,初澄不可能撒謊,客觀描述自己看到的,比如,沈知燃掐了對方的脖子。

“沒別的了?”

“我進去了,沒看到。”

中年婦女高聲叫嚣:“看吧,證人都說他打人了還有什麽不好判的?”

“你們別想着偏向,我可認識你們領導!”

“判什麽就判判?”警察被吵得頭大,“這是派出所,不是你家!”

“啧。”

沈知燃靠在椅子上直接給聽笑了,臉上有散漫輕浮的笑意,他勾着桌子,雙手一抻,宛如兇悍跋扈、蓄勢待發的狼崽子,盯着那被打的男生問:“我打你了麽?”

“沒,沒有。”男生戰戰兢兢地回答,被他吓住了哪還敢說實話。

沈知燃歪頭壞笑,“聽見沒,他說沒打。”

“你收斂點,這裏是派出所。”警察再次提醒。

初澄也感到非常震驚,昨晚被恐吓後還狂成那樣,今天竟改了口。再看那男生臉上,也不見外傷,這到底怎麽回事?

男生出口解釋:“我們就是朋友,昨晚吵架鬧着玩的,今天早上就和好了。”

中年婦女怒其不争,怒目圓瞪:“劉恒你別害怕,是不是他威脅你了?跟警察實話實說!”

“這就是實話。”

“他們肯定是把你拖到監控沒照到的地方打了。”女人依依不饒地猜測道:“你睡覺還在抖。”

“媽!”男生壓低聲音制止,想盡快結束離開這裏,“你別摻和這件事了。”他眼睛戒備又求助地看向對面的沈知燃。

當事人決定和解不追究,警察和中年婦女自然想管也沒辦法。即使誰都看出來,這事沒那麽簡單。

最後劉恒簽了字,和他媽媽走了。

屋子裏剩下沈知燃和初澄兩人。

沈知燃坐那巋然不動,玩着手機,更是沒看她一眼。沒多會民警再度進來,初澄問:“我可以走了麽?”

民警看着她,忽而問道:“你昨晚去酒吧後門幹什麽?”

初澄頭一沉,回答:“頭暈,去吹風。”

民警看着沈知燃又看看她,“你們倆認識麽?”

初澄沒來得及回答,遲疑了片刻,聽見對面的人斬釘截鐵地打斷:“不認識。”

民警把回執單遞過去,告訴沈知燃:“把字簽了你也可以回去了。”

沈知燃低頭簽字的時候,警察手裏翻着文件,眼神古怪起來,好像看到了什麽不得了的東西。

這倆人在進門時做了身份證登記,有地址。

沈知燃:蘇州市燕家巷1698號。

初澄:蘇州市燕家巷1607號。

“你們倆地址這麽近,真不認識?”民警狐疑道:“這是一個小區吧?”

初澄還在想沈知燃為什麽這樣說,又聽見他不屑道:“警官,我和你同住地球村,你認識我麽?”

說完他撂了筆,頭也不回地大步離開。

連深夜裏的監控都能認出初澄,可沈知燃說不認識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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