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辯論社的網速很快,初澄有時候在圖書館搶不到位置會拿着電腦來這裏學習。
此時她準備上網查找一些文獻資料,在搜索引擎的那一欄裏有好幾條痕跡,關鍵詞只有那三個字。
除了那個所謂的爆料,她找到了第一個報道這件事的源頭,是一家主流媒體。也許她看到的已經是事實了,再無推翻可能。
初澄并非想滿足自己的八卦心理,她只是想在不打擾對方的前提下知道姜雪在哪,怎麽樣了,但,一點音訊都沒有。
“嗨。”有人拍了下她的肩膀。
初澄回頭,發現是譚清遠站在她的身後,男生戴細邊眼鏡,清冷高瘦,“在看什麽?”
初澄的電腦沒關,還顯示着界面。
“吃瓜?”譚清遠看到沈知燃的名字,笑着問她。
“随便看看的。”初澄于是把網頁關掉,切換到別的內容,順便說了一句,“其實最近的學習壓力有點大,我都想退團了,沒想到還能在這看到你。”
大四的學生不是在實習就是在忙着考研,譚清遠比大多數人都清閑一些,因為他已經确認保研。
“你是覺得我礙眼麽?”譚清遠笑着問。
“不是,羨慕。”
說到這裏,譚清遠告訴初澄:“你專業課成績一直不錯,競賽的榮譽也有,應該能拿到推免資格。”
初澄搖搖頭,模糊地說:“我還不太确定。”
譚清遠沒聽懂她的意思,便說:“你現在可以開始了,還有選導師這方面,研究生院的陸洲教授你知道麽,很年輕也很好相處,如果你想——”
初澄婉拒,“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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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譚清遠意識到初澄還有別的計劃,“怎麽,你不想留本校。”
初澄說:“你不是北京人麽,不回去啦?”
譚清遠嘆氣:“不想回啊,家裏人管得嚴。”
其實也就家裏條件非常好的人才有資格說“家裏管得嚴”這種話,要不然父母才懶得管你的前途呢。
初澄和譚清遠關系還可以,但也并沒有耐心聽別人吐露私事,她一向給人的感覺是清冷又無情,通俗點說是:沒人味。
她換了個話題:“你剛拍我幹什麽來着?”
“上次的辯論賽我們表現不錯,社裏有意讓我們和財大打比賽玩玩,你有興趣麽?”譚清遠拿了張海報給她看。
初澄皺了下眉,想起來是小鹿和沈知燃的學校,她遲疑了幾秒點頭:“行啊。”
“你還是很淡定麽,看不出學習壓力大啊。”譚清遠打趣她,初澄以微笑作結。
學習壓力大不假,其實保研很看大三的成績的。初澄都有點不想去小姨家了,但很多事又不能半途而廢。
小姨周五傍晚跟初澄說自己這個周末出差,讓她過去陪安琪。看來連續幾個星期的接觸,小姨已經習慣跟她不再客氣。
初澄帶了電腦和作業過去。
天還沒完全黑下來,保姆在廚房裏忙碌,安琪則和爸爸在畫畫。
小姨夫坐在凳子上,安琪站在他分開的兩腿之間,挺着小肚皮,垂着腦袋,心不在焉還有點局促。
她被小姨夫拍了下屁股,視作懲罰她走神,但語氣還是很溫柔。
安琪更加緊張,扭頭看見初澄進門,像看到救星,掙脫爸爸沖她跑過來。
小姨夫臉上雖然有笑容,但并不是開心,看不出情緒,初澄則有點尴尬,喊了聲人,“小姨夫。”
小姨夫在中國生活很多年了,中文說得很好,生活習慣也早已中國化,雖然他和初澄說過可以直接喊名字,但她總覺得還是堅持自己的稱呼習慣好了,至少可以保持距離感。
“你不畫了嗎?”
安琪一臉抗拒,抱着初澄的手臂好像把她當做偷懶的保護傘。初澄心想我和你同輩,也拗不過你爸爸媽媽啊。心裏這樣想,但是她嘴上沒說,更是假裝沒看見小姨夫的眼神,好在保姆在此時喊道:“可以吃飯啦,準備一下。”
晚上初澄陪安琪睡覺。
安琪順利地接受小姨,她是理解的,因為小姨天生有母性。為什麽能和自己如此親近卻對爸爸感到害怕,初澄無法理解,小姨夫應該不至于家暴。
“你為什麽不喜歡他?”初澄把手掌疊放在臉頰下面,小聲問安琪。
“他有點可怕。”安琪嗫嚅。
“他打過你麽?”初澄想起來下午的時候小姨夫拍過她的屁股,頓時就坐了起來。
“不是。”安琪聲音一直很弱,像沒營養的小貓,“他長得太可怕啦,眼睛是藍色的,鼻子也那麽大……”
初澄又在床上躺下來,“只是長得和我們不一樣而已,這不代表什麽。”
安琪扯扯她的衣角,“我可以跟媽媽視頻麽?”
現在已經是晚上十點鐘了,早就該是小孩子的深度睡眠時間。初澄不忍對上安琪祈求的眼神,只好給小姨彈了視頻。
小姨剛下飛機到酒店,下意識責問她為何不睡覺。
安琪怯怯又興奮地喊:“媽媽,媽媽。”
小姨被奶音軟化再不忍心責備,耐心安撫了她,語氣極盡溫柔,看着安琪閉上眼睛才挂斷電話。
初澄心裏頗有些感觸,孩子依賴媽媽是天性,即使她們不是親生母女。
安琪身體沒有殘疾,智力正常,她甚至長得很漂亮。福利院收養的兒童幾乎都是無法查明父母或者監護人的,她是棄嬰麽?
初澄很難不聯想到,難道她被抛棄的原因,因為是女孩子麽?
還好,她遇見了小姨。
初澄又想到小時候的某段時間,自己總是活在要被送給親戚的恐懼當中,晚上不敢睡得太死,生怕半夜被抱走。即使那只是爸爸媽媽給她開的玩笑,并不會真的把她送給誰。
安琪在福利院被挑選的日子,應該很難熬吧。
第二天小姨夫出門打高爾夫,下午還要去郊區徒步。
安琪知道後,明顯表現出很開心,初澄心情也不錯。兩人在院子裏整理小花園,手上臉上都沾了泥。
隔壁院子傳來汽車入庫的聲音。
沈知燃周五晚上和朋友在就把浪了一整夜,喝得爛醉直接睡在那了,中午才起床回家。
初澄把安琪抓進去洗了澡,換上幹淨的衣服,坐在太陽傘下面安琪看兒童讀物,初澄則在腿上放着筆記本電腦,專心弄着作業。
不多時,沈知燃又在院子裏打電話,煙味随着風飄了過來。原來,貼着牆的地方,他們靠的這樣近,可以聽見聲音,聞到氣味。
安琪也被細碎的聲音困擾,便又有些心不在焉,總是想找初澄聊天。而她們聊天的時候,那邊便安靜下來,顯然,沈知燃意識到了隔着道牆有人。
初澄不禁思考,他此時在想什麽呢?
安琪讨好地看着初澄表示想去便利店購物,很多小孩子都喜歡的活動。可是初澄還有一些作業沒弄完,不能陪她。又想起小姨偶爾鍛煉她的表達能力,會讓她自己去小區內的便利店。
她把手機遞給安琪,“你自己可以去嗎?把這個碼給老板掃一下就可以付錢了。”
安琪給她展示了手腕上的電話手表,表示媽媽給她存了一些零錢在裏面,可以用。
初澄點頭,“不要出小區,買完東西就回來,知道嗎?”
很快,安琪跑出了家門。
初澄的視線回到筆電上,重新開始敲着字。而隔壁也再次響起沈知燃說話的聲音,應該是有人跟他說了什麽事,他回答:“先別聲張,等等再看。”
“元旦那天在酒吧後門,他家人報警了,但不了了之。”
“有人看見,但她沒關系。”他的語氣有些嚴肅。
初澄眉心一跳,不知沈知燃口中說的“Ta”是不是指自己,初澄還想再聽仔細點,但是聽不到了,他走開了。
院門是半關着的,不一會安琪又輕又細地腳步聲由遠及近傳來,卻在門口停止了,沒進來。
沈知燃正準備出門,看見一個小女孩在自己家門口。
“站住。”沈知燃叫住她,安琪立馬定住了,楞楞看着他。
沈知燃漫步閑庭地走過去,眯着眸子,視線最終落在她滿懷的零食中,他伸手從中揀了根兒棒棒糖,叼在嘴裏,挺不客氣的。
初澄聽見安琪突然的哭聲,她放下電腦快步出來。
沈知燃正彎着腰,好整以暇地欣賞着小孩兒暴風哭泣。
她有點懵,想起喜歡他的姜雪,想起被他罵哭的小鹿。他怎麽就那麽多惡意?無法做一個好人是麽?
沈知燃扭側頭看她,挑了下眉,有些困惑,“她可以一個人出門?”
初澄的大腦再次“轟”的一聲響,她忘記了,上次讓他幫忙找安琪,讓他以為這個孩子是沒有獨立行為能力,所以?露餡了?
她踟蹰着上前,在想沈知燃了解現在的小學生麽?
小時候他們都可以自己去上學,但是現在的小學生都是要家長接送的。
她的确是在做戲,但做過頭了必然會引起反感,沈知燃是一個随時會爆炸的危險物,她并不了解他,可是他不笨,如果讓他知道那天他被戲耍了會怎麽樣?
初澄對上他的眼睛,有她看不懂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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