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們現在欠了三千多,怎麽辦?”
“傻孩子,錢財乃身外物。”我語重心長地對葉羅宇說,“唯有尊嚴不能丢卻。”
他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尊嚴很重要,可是三千……”
“我就不信了!”我握緊拳頭仰天長嘯,“我一定要逼他犯規!”
“可是三千……”
“回去特訓,我要讓他刮目相看!”
“三千……”
我拎起葉羅宇,男兒要有志氣,決不能拘泥于眼前蠅頭小事。
深谙大丈夫道理的我,回到宿舍,一把抓過汝雨澤的手。
“教練,我想打籃球。”
汝雨澤毫不領情地抽回手:“又發什麽瘋。”
我熱切地望着他:“我是認真的,請給我磨鬼的訓練,讓我有質的飛躍。”
他抱起雙臂,斜睨我:“原因?”
我含糊地說為了強身健體。
他眉頭微皺:“你今天神神秘秘地去哪了?”
“沒去哪。”我幹笑。
他與我對視半晌,嘆了口氣,我忙不疊握住他的手。
“你同意了?”
他伸手在我額頭上重重一點:“不同意能怎麽辦?”
“涼拌呗。”我心頭石塊落地,開始貧嘴。
汝雨澤拿我沒辦法,只是一再警告我不許去做危險的事。
我心道,我的錢包才是真真的危險。
不過有汝雨澤做後盾,我信心十足,不出一個禮拜準能叫那個臭老大跪在我面前雙手奉上搶來的錢。
我心裏得意的直哼哼,晚上卻趴在床上直哼哼。
“哎喲,哎喲,輕點。”
汝雨澤給我按摩小腿肌肉,在我臀上重重拍了兩下。
“平時不注意運動,這活兒肌肉酸痛了吧。”
我有點想念之前溫溫柔柔的老媽子了,他現在更像一個管家婆,我偏偏怕的很。
“痛苦是短暫的,等我……”
“等你什麽?”
“等我練出健壯的腹肌就好了。”
我及時收口,跟他打哈哈。
我的腦海中一直有個聲音告訴我,葉羅宇的事情決不能讓他知道,否則,我會死的很慘。
經過一個禮拜的發憤圖強,我的球技在汝雨澤的指導下突飛猛進,我自信滿滿地把葉羅宇約出來。
他一見我就哭喪着臉說:“三千……”
我豪放地說:“贏回來!”
“贏回來什麽?”
“錢啊。”我不耐煩地說,“你不要再叽歪了,交給我沒問題。”
“是嗎?”
“是啊!”
我瞪眼,葉羅宇委屈地捂住嘴。
“不是我。”
那會是誰……呢?
我緊張地咽了咽吐沫,用眼神示意葉羅宇,沒想到他比我還沒出息,哆哆嗦嗦地一鞠躬。
“我們真的沒有黃賭毒。”
我絕望地拍住腦門,這下跳進黃河也洗不清了。
汝雨澤抿緊雙唇,幽深的視線在我們身上打算,平日裏柔和的臉龐變得淩厲而冷酷。
“我就覺得最近你不對勁,果不其然。”
我瘋狂搖頭:“你聽我解釋……”
“打住,”他轉向葉羅宇,“你說。”
葉羅宇在汝雨澤強大的氣壓,三下五除二的就全盤拖出了,他說得越多汝雨澤的眉頭擰的越緊。
“你們是白癡嗎?”
葉羅宇點頭,我搖頭。
汝雨澤看向我:“你找我練球,是為了上趕着讓人揍?”
我點點頭,見他面色不善,慌忙搖頭。
他沉着臉說:“我去解決,你留在這。”
“不行。”我抗議。
他說:“你去也行,乖乖站在一邊,不許添亂。”
上次是兩個人,這次變成了三人行,社區籃球依舊熱鬧非凡,打扮怪氣的少年比我上次見到的還要多,看來那個老大新收了不少小弟。
我偷偷窺視汝雨澤,他始終面無表情,走到老大面前言簡意赅地說:“我贏了,他們欠的錢一筆勾銷。”
老大嘲笑道:“吉娃娃哭着回去找幫手了啊。”
我氣得要揮拳,被汝雨澤攔下了。
到了球場上,他就笑不出來了。
汝雨澤腳步靈敏,動作迅猛,對方引以為傲的身體優勢都失去了作用,局面很快呈現出壓倒性的傾斜。
我在旁邊激動地吶喊:“幹掉他,幹掉他!”
不少人加入到我的助威中,聲勢愈大,老大的臉色愈難看。
這時,葉羅宇突然低叫一聲:“不好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是怎麽回事,就見對方完全無視比賽規則,猛地撞向躍起投籃的汝雨澤。
汝雨澤失去重心,重重地摔倒地上,半天都沒有爬起來。
周圍響起噓聲一片,我心急如焚地跑進去,拉住他的胳膊,他卻甩甩頭對我說:“比賽還沒結束,你回去。”
他推開我之後,慢慢地站起來,用手捂住額頭,有血絲順着他的指縫流下來。
他仿佛不覺得疼痛,撿起滾到場邊的籃球,只說了句“繼續”。
接下來,對方開始了肆無忌憚的犯規,将暴力籃球發揮的淋漓盡致,汝雨澤始終沉重的應戰,縱是身上青紫一片也絲毫不受影響。
“繼續。”
漸漸地,嚣張暴戾的青年反而被他震住了,頻頻失手,慘敗而歸。
汝雨澤對周遭的議論置若罔聞,徑直走過來,小聲問葉羅宇:“錄下了嗎?”
葉羅宇拼命點頭。
汝雨澤松了一口氣:“那就好,先去聯系校領導處理,然後再找警方解決。”
他有條不紊地處理一切,而我則沉默了一路,直至回到宿舍,被他強行掰開緊握的手指,才發掌心滿是汗水。
“你是不是傻。”我悶聲道。
他失笑:“這句話我說才對吧。”
“你明知我們的計劃很唇,幹嘛跟着做啊。”還弄得一身狼狽。
“因為這是你想做的事,”他說,“凡是你的意願,我都會幫你完成。”
他嘴上說着深情款款的話,實際上額頭滲着血,眼眶一片烏青,半點都不酷。
我按住他腫成豬頭的臉,心一橫,用牙齒去磕他的牙齒。
“嗷!”
“唔!”
唇瓣霎時傳來火辣辣的痛感,不過我們都顧不上了,視線對上的瞬間,汝雨澤抱住了我的頭。
其實……喜歡上他真的是一件很容易的事情。
後來我把這事兒跟宋岚說了,他聽後神情十分古怪。
“你還記得我跟你說過汝雨澤是黑帶的事嗎?”
我想了想:“好像有點印象。”
宋岚面皮一抽:“你覺得一個黑帶會随随便便被人打傷嗎?”
我很奇怪:“為什麽不會?”黑帶不是人嗎?
宋岚嘆氣:“你啊,沒救了。”
我不以為意,管他有救沒救,至少我們開心。
朋友關系和戀愛關系絕對是不一樣的心跳體驗,平時不經意間的觸碰,夜晚自然的晚安吻……和汝雨澤呆在封閉的空間裏,我覺得我分分鐘都能自燃了。
他請了兩天假消腫,我也翹了兩天課陪他養傷,盡管他看起來并不需要人照顧。
我笨手笨腳地削蘋果,他坐在我邊上,一會兒捏捏我的耳垂,一會兒摸摸我的脖子,搞得我的臉比手中的蘋果還要紅。
“你再這樣下去,我告你性騷擾啦。”我警告他。
汝雨澤笑吟吟地從我手中取過水果刀和蘋果,修長的手指也沒見怎麽動,一長串不間斷的蘋果皮就落了下來。
“吃吧。”
我傻愣愣地接過來,咬了兩口才發覺不對。
“我是削給你吃的。”
“是嗎?”
他的眼神暗了暗,盯着我的臉,慢慢探過身子,就着我的手在我咬過的地方又填了一排整齊的牙印。
“真甜。”
我整個人都快爆炸了:“你……你……”
他舔舔唇,在我臉頰上印下一吻。
“謝謝你。”
我“哄——”的一下,整個人都懵了,大腦一片空白,任他圈在懷裏你一口我一口,甜甜蜜蜜地分吃了一整個蘋果。
想不到汝雨澤談起戀愛來竟然是這種類型,是我低估了他。
吃完蘋果,汝雨澤抽了張紙巾親自為我擦手,細細的拂過每一寸肌膚。
我磕磕巴巴地說:“我們是正經人,不可以動不動就調情。”
他眉毛一揚,眼裏蘊着笑意:“我們有調情嗎?”
“有有有!”我說。
汝雨澤伸出手,拇指按在我的唇上,輕輕摩挲,傾過身,雙唇間呵出溫熱的氣息。
“這才叫調情。”
我渾身一震,一時間忘了閃躲,微張着雙唇,任他的手指伸進來,在我的舌尖挑弄。
甜滋滋的,帶着蘋果的香甜……
汝雨澤幽深的視線緊鎖在我的唇上,不知何時,柔軟的觸感代替了拇指。我在他親密的吮吸下戰栗不已,直到冰冷的指尖探入腰間,我才猛然回神,用力推開他。
“夠、夠了。”
“夠嗎?”
他反問我,嘴唇變得豔紅,眼一挑竟是十足的勾人。
我捂住胸口,感受胸腔不尋常的震動,心中哀叫。
我可能真的是個變态。
兩天前我們還相敬如賓,現在卻那麽自然的摟抱在一起,沉溺在他的親吻中不能自拔。
我揪住他的衣領,對準令我心動不已的薄唇,一口啃上去。
是你勾引我的,休怪我不客氣了。
吻着,吻着,我忽然感到不對勁,我的手被牽引着放到了一個硬邦邦的東西。
汝雨澤看着我漲紅的臉,親親我的眼睛,笑道:“以前你打它的壞主意,現在給你機會,怕了?”
怕,怕死了好嗎。
以前是不知者無畏,現在……我喉口咽了咽,緊張地縮回手。
作為一個新鮮出櫃的基佬,我還不想那麽快融入新世界。
“那、那什麽,今天天氣很好,我們去看電影吧。”
汝雨澤也不為難我,只是接下來的日子他總會有意無意的暗示我,我是懂男人的欲望,但是我腦子裏老出現夢中的小嬰兒和他大肚子的模樣,吓得我什麽也不敢做。
汝雨澤接連碰壁,看我的眼神都有點泛着綠光了。
我心中一片膽寒,在宿舍裏更加小心翼翼地跟他相處了,實在受不住空氣中彌漫的暧昧氣息,便跑到宋岚的宿舍尋求幫助。
“我是個成年人,”我表情凝重地說,“必須對我的愛人負起成年人的責任。”
段鴻軒似乎預感到了接下來的話題會往彎出走,霍地站起來:“我先出去。”
我瞄着他草木皆兵的模樣,對宋岚說:“他知道深櫃恐同嗎?”
宋岚說:“我覺得你是基佬看人基。”
“說實話,”我問他,“你是不是也基了,為什麽對男男那麽清楚。”
宋岚一巴掌拍我腦門上:“你兄弟我有多仗義知道嗎,已經下定決心替你完成為祖國添丁的大業,往後生倆了。”
我懷疑他能不能找到老婆都難說,他看懂了我的眼神,于是我倆一陣菜雞互啄,撓的不可開交。
好一會兒,我們累的氣喘籲籲,簽訂和平協議,決定共同繁榮。
宋岚屈起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你是不是想破菊了?”
我一聽這事就憂傷,握住他的手,熱淚盈眶:“革命軍需要老百姓的幫助。”
宋岚無語:“你為什麽認為我很懂?”
“你不懂?”
“……懂。”
宋岚給我找來一堆片子,裏面都是兩個男的,三個男的做一些無法言說的事情。
我只看了一眼就吓得不清。
“我必須對汝雨澤那麽做嗎?”
宋岚說:“你叫幾聲。”
我:“啊——”
他表示:“不要幹巴巴的,要由內而外的抒發感情。”
我遵從他的指導,醞釀片刻,唱了首忐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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