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建府】 (1)

沐沁回去想了很久,終于想通了,所以在夜非沉來到臨華殿的時候故作興奮。

“舅舅!”沐沁臉上揚着明豔的笑意迎了上去。

夜非沉看着小姑娘明媚的笑容,便忘記了兩人之前因為話本惹出的不愉快,好笑地彎了彎唇,“什麽事這麽開心?”

沐沁看見舅舅笑了,有點不忍心說出下面的話,低下頭頓了一下,又咬咬牙,擡起頭來,一雙明眸彎成新月,道:“朕是看到了素素的及笄禮,真是盛大,看得朕都想快些及笄了呢!”

夜非沉擡手揉揉沐沁的雙丫髻,眼中是化不開的缱绻,“這不也快了?還有三個月,阿沁也長大了。”

“朕聽說素素家裏已經給她議親了,及笄之後就會成親。”沐沁有些羞赧地微微低頭一笑,“朕把舅舅當作父親一般,也不怕舅舅笑話,想着朕還有三個月便也及笄了,朕想……想讓舅舅幫着朕留意一番,給朕尋個身世清白、文韬武略的好皇夫。”

沐沁最後一句是快速說完的,而且聲音極低,夜非沉還是聽見了,本是柔和的面孔霎時冷了下來,像是沒有料到沐沁會在這個時候提到這樣的事情。

“你說什麽?”聲音裏是夜非沉自己都未察覺的顫抖,想要再次确認一番。

沐沁心裏也不好受,還是硬着頭皮“嬌羞”道:“朕以前都不懂事,如今也長大了,聽得嬷嬷教導,男女有別,連親生父女尚且要避諱,何況你我?朕再也不對舅舅做那些逾矩的事情了,舅舅放心,阿沁及笄以後會認真學習帝王之術,大婚後親政也會兢兢業業地做一個好皇帝的,不讓舅舅再操心了。”

夜非沉衣袖中的手忍不住地緊握成拳,垂下眼簾,強壓着內心的痛苦,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淡淡說道:“也好……”

“嗯,那麻煩舅舅多多給朕留意,若是朕找到如意郎君,定會和他一同孝敬舅舅您的。”沐沁見舅舅面上還依舊淡定,不禁又加了一把火。

夜非沉登時臉色一白,再好的忍耐力也不能使他繼續留在這裏,聽着他愛的姑娘一臉嬌羞地和他向往着與其他男人在一起的未來。

沐沁還想說些什麽,卻見舅舅猛然轉過身去,“臣還有事要處理,告退了。”說完不等沐沁出聲就大步地走了。

沐沁知道舅舅每次用這樣疏離的姿态和她說話都是生氣的表示,她有些過意不去,卻還是搞不懂舅舅這想法究竟是沈流素所說的吃味了,還是同大多數父親的想法一樣,嬌養的女兒突然長大了,要嫁人了,家裏的長輩都會不舍得?

究竟是哪一種啊?看來這次還是沒有達到目的。

但是沐沁沒有氣餒,她仔細想了想,準備徐徐圖之。

接下來的幾天,沐沁再見到夜非沉時,果然知禮守禮,并沒有像之前那樣看見他便要黏着,而是保持着距離。

夜非沉自然郁悶,從小到大都膠着他的小姑娘,突然有一天開始和他說着一些場面話,不再和他親昵,還揚言要嫁給別人,這怎麽行!可他又能怎麽做?告訴她不準想,不準嫁?他有什麽立場這樣對她!

小姑娘心裏沒有他,他連吃醋都沒有資格,只能在身邊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任憑疼痛侵蝕着內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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舅舅非但沒有被她逼得有所動作,反而也與她以禮相待,疏離感十足,沐沁實在心急,便在這一日下午認認真真地和夜非沉坦言。

沐沁一臉嚴肅地找到了夜非沉,懶得和他客套,直奔主題,“之前有人上疏求朕體恤忠臣,國舅攝政王為了江山社稷更是殚精竭慮,眼看已經二十有五,還未成家,其實朕也跟着着急,恨不能立刻給舅舅找一位賢德的好妻子,與舅舅琴瑟相和,也能和舅舅一同疼愛于朕,豈不是兩全其美?”

“勞陛下惦念,臣還沒有娶妻的意願。”夜非沉這幾日已經被沐沁打擊了許多次,再聽到這樣的話,還是能控制住情緒的。

然而沐沁前面說的話只是一個鋪墊,她真正想說的卻是下一句。

“舅舅的終身大事可不能耽誤,但舅舅要是還沒有看到中意的女子,還可以暫且放一放,不過有一件事朕想了許久,覺得這件事可是耽誤不得。”她說完,故意停頓一下,才接着說,“如今朕也大了,這宮裏再住着外男也不好,再說舅舅即使先不娶妻,總該有自己的府邸,總是這樣住在宮裏,不明就裏的人還以為朕已經将舅舅納入後宮了,那豈不是罔顧人倫綱常了麽?舅舅是個君子,定然容不得這樣的閑言碎語。”

沐沁邊說話邊觀察着夜非沉的臉色,見他果然随着她的話越來越面色不善,陰沉地仿佛随時能拂袖而走,心裏雖然有了一絲絲欣慰,卻仍是不太清明,舅舅的想法到底是什麽啊啊啊啊!!!

這邊沐沁在心裏抓狂,那邊夜非沉也不好受,小姑娘處處避着他就算了,現在還要将他趕出宮去!

夜非沉感覺自己的心都像是被放在火上烤了一般,恁的煎熬。他垂在身側的雙手握了拳再松開,又握上拳頭,幾度開合,終于壓下心頭的洶湧,緩緩吐出一個字:“好。”

沐沁卻是震驚,舅舅說的什麽?!居然說的是“好”?!

呵,既然他說好,那就只能如此了!

沐沁暗暗地深吸了一口氣,面上帶笑,“那行了,原來的齊國公府既然已經賣了便不必再買回來了,朕這就命欽天監為舅舅選一處風水寶地建造新的府邸,保證是京城裏獨一份兒的大宅子。”

夜非沉沒有心思再深究這宅子的樣式,只想着讓這個惱人的小東西快些離開,也配合地點頭,“陛下定就好,臣沒有異議。”

這下沐沁被堵得夠嗆,便也賭氣道:“很好,朕這就下旨,舅舅您就等着搬出去吧!”

她說完便頭也不回地離開了,留下夜非沉重重地一拳砸碎了屋內的幾案。

沐沁心裏懷着郁氣,便迅速地下了聖旨,讓人算出風水,着人開始建造攝政王府。

這還不解氣,她命人将王府的設計圖紙拿去給夜非沉看了,還說讓他仔細瞧瞧,看有沒有不滿意的地方,在命人去改,或者他有什麽更好的想法,一并說出來,便讓人加到圖紙上。

去送圖紙的是木瓜,他回來吞吞吐吐地說國舅大人接過圖紙的時候面無表情,看不出喜怒。

這着實又難倒了沐沁,心裏又急又氣,在燥熱的夏日裏愈發出汗,連湯圓兒跑過來和她撒歡都被她擋了過去,後來實在焦躁不安,便命人研墨,臨摹起夜非沉的墨寶。

沐沁只有在學着寫舅舅的字體時,才能感到和舅舅的親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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攝政王府正在緊鑼密鼓地建造中,在朝堂上也能看見國舅攝政王多多少少放權給女皇陛下了。朝臣們很是欣慰,他們的陛下終于開始和國舅大人生分了,他們可以暫時不必擔心夜非沉通過操縱小女皇來達到他竊國的目的。

最高興的人莫過于賀雲塘了,他見到陛下與國舅之間不再是那樣呷昵,便放下心來,卻并未從兩人的身上看出不妥。

只能說這兩人不愧一個是被人稱贊的女皇陛下,一個是手段極多的國舅大人,都是戴了面具的人,不管心裏有多麽不堪一擊,面上硬是讓外人看不出一絲的破綻。

夜非沉近日來時刻想起沐沁,終于意識到小姑娘不再屬于他一個人了,甚至見了他都和見了其他人沒有了區別,這讓他心裏實在接受不了。

正好丞相芮潋風給他下了帖子,說是得了幾壇好酒,想要約他品嘗,他本無心,卻在看到案頭放着的王府圖紙時又一次心頭火起,登時便應了芮潋風。

只是芮潋風看起來情緒也有些低落,他沒有說,夜非沉便也沒有多嘴,并不過問,只一味地飲酒。

以酒澆愁,勢必愁更愁。

這兩人名義上是品酒,實際卻各喝各的悶酒,也不多言語,一杯接着一杯,直到意識有些混亂,芮潋風才開口。

“子逸……我、我真是個懦夫。”他說着,還打個酒隔。

夜非沉苦笑,捏着酒杯的手也有些不穩,“我又何嘗不是……”說罷,一飲而盡,頗有落魄之意。

芮潋風卻是笑了起來,俊逸的眉眼帶着嘲諷,白皙的臉上被醉意染得通紅,兀自倒了一杯,手臂搖搖晃晃地舉杯,道:“來,為了咱們都是懦夫,幹一杯!”

這話聽着別扭,若是在平時,英明神武的國舅大人定然會嗤之以鼻,可眼下他正醉着,心裏又極不舒坦,便也笑着和芮潋風碰了碰杯。

兩人又喝了一陣,終于将那四壇美酒喝得見底,夜非沉由人扶着上了馬車。攝政王府還在建造中,不能住人,他還是被送回了宮裏,而芮潋風則是趴在桌子睡得沉了。

☆、【醉酒】

? 沐沁聽說國舅大人出宮去了,還以為他心裏煩悶,出宮解悶兒去了。

她躺在龍榻上睡了一下午,醒時聽說國舅大人還沒有回來,便命瓊琚把湯圓兒抱來。

瓊琚提着籃子走進內室,便見到自家陛下穿得無比清涼地坐在床頭,慵懶地倚在靠枕上,腳邊有個宮女正給她扇着風。

“陛下,奴婢把貓帶來了。”瓊琚看着陛下一副悠哉悠哉的樣子,不禁笑道。

“快來給朕抱抱。”沐沁伸出手臂,命她将小貓送過來。

瓊琚将籃子放在繡墩上,輕手輕腳地将籃子裏的小貓抱了出來,遞在沐沁手上,“陛下當心,湯圓兒今兒有些躁得慌。”

“無妨,定是它想朕想得緊呢。”沐沁面上含笑,聲音裏也帶了笑意,伸出蔥蔥玉指捏了捏湯圓兒的小耳朵,“小湯圓兒,你說是不是啊?”

本來沐沁是自言自語的,卻沒想到小湯圓兒在她懷裏蹭了蹭,軟軟地“喵”了一聲,像是應了沐沁的那一句,惹得她眉眼都染上笑意,抱着小貓就親了一口。

瓊琚忍俊不禁,轉過頭去微微一笑,陛下這是怎麽了,和一只貓說起話來,若是國舅大人在,也會覺得陛下憨态可掬吧?

想到國舅大人,瓊琚又默默地垂下了頭。國舅和陛下現在的關系僵得很,連帶着他們這些奴才也不好做,一個不小心提到了對方,便會惹主子厭棄。

這邊沐沁正和小貓兒玩的不亦樂乎,突然擡起頭來問道:“叫木瓜去平朔殿問一下,若是舅舅回來了,便回來告訴朕一聲。”

瓊琚不知道陛下怎麽突然抽風想要見國舅了,還是帶着疑惑出門将陛下的命令傳達給了木瓜。

不一會兒,木瓜就氣喘籲籲地回來了。

“陛、陛下、陛下!”

沐沁擰眉,“好好的,把氣喘勻了再說。”

木瓜深深地呼吸,然後急急說道:“陛下!國舅大人回來了。”

沐沁點點頭,“知道了——瓊琚,給朕更衣。”

沐沁說完,卻看見木瓜有些吞吞吐吐的,像是還有話說,便又蹙了蹙眉,“你還有何話說?一并說出來。”

木瓜猶豫了片刻,低着頭小聲道:“國舅、國舅大人喝醉了……”

“嗯?”沐沁伸開手臂由着瓊琚給她穿衣,怔愣片刻,在腦袋裏想了一會兒,這才道了聲,“朕知道了,你下去吧。”

木瓜應聲而退,瓊琚正低着頭幫沐沁拾弄裙角,并沒有看到她臉上浮起的一絲狡黠的笑意。

“先讓人去小廚房熬一碗醒酒湯來。”

“是。”有宮女應下,這就趕去小廚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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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酒湯還在熬制,沐沁拾掇好了,便讓瓊琚給她描眉畫面,她站在鏡子面前看了看,很是滿意瓊琚的一雙巧手。

鏡中的女子巴掌大的小臉,肌膚欺霜賽雪,原本濃墨似的長發被挽成垂鬟分肖髻,斜斜插-上了兩支紅翡滴珠鳳頭金步搖,身穿繡刻絲瑞草雲雁廣袖雙絲绫紗裙,外罩逶迤白梅蟬翼紗,打扮清麗,若出水芙蓉。

粲然一笑間,榮耀春華。

很好,就這樣去。

這時屋外一個小宮女端着食盒,恭敬道:“禀陛下,醒酒湯熬好了。”

“嗯,朕知道了,瓊琚去提着吧。”沐沁掀唇一笑,回身時廣袖搖曳,“擺駕建章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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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沁正坐着龍辇向建章宮方向而來,平朔殿裏的福昕卻對着喝醉酒的國舅大人束手無策了。

旁人喝醉了都會做些什麽?

福昕在想,平常人大抵都會呼呼大睡吧,要不就是那些酒品不好的人,會自言自語,或是拉着旁人絮絮叨叨。他主子要是這樣他也認了,偏偏國舅大人呆呆地坐在睡榻上,一動不動,別人與他說話,也不應聲,就知道看着地面,雙眼發直,面容苦澀,像極了被人抛棄的動物。

阿彌陀佛!這可不是咱家說的!咱家沒有诽謗國舅大人……

福昕一邊在心裏碎碎念,一邊在國舅身旁好好伺候着,瞧他這樣子實在不讓人省心,方才木瓜那厮來打探了一番,想必此時應該回去禀報陛下了,也不知道陛下何時才能來啊!

再這樣下去,咱家真想出宮啊!

突然一聲“皇上駕到”,在福昕聽來簡直就是天籁,連忙對着夜非沉道:“殿下!陛下來了!”

誰知夜非沉還是沒有反應,醉酒的臉上只有醺紅。

福昕急了,這位爺可以無動于衷,他這個小奴才可不敢杵着不動,只好朝着門口“噗通”一聲跪了下來,等着沐沁的到來。

繼而便聽到了腳步聲,女子的腳步輕快,像是有什麽喜事,福昕在心裏不解,陛下這麽高興是怎麽回事?

沐沁提着裙擺邁進內室的門檻,便看到舅舅坐在榻上發呆,一身玄色衣袍還穿得齊整,只是平日裏一絲不茍的發髻稍微有些淩亂,卻絲毫不影響他俊美的面容,反而因為臉頰上的兩坨潮紅看起來更惹人心跳加速了。

沐沁垂眸掩飾自己一閃而過的羞澀,再次擡眼時,便只剩笑意,“舅舅?朕來看你了。”

福昕有些擔心地瞄了一眼自己主子,也怕他把陛下的話當做了“耳邊風”,誰知他聽到後有些茫然地偏了偏頭,循着聲音的來源看了過去。

沐沁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舅舅,一雙鳳眼裏沒有溫柔,也沒有淩厲,卻是濕漉漉的,帶着茫然,甚至委屈,看得人心化了半邊。

又向前走了幾步,沐沁直接坐在了夜非沉身邊,柔聲道:“舅舅這是怎麽了?朕聽聞舅舅醉酒,特地給舅舅送來醒酒湯的。”說完,對着瓊琚招了招手,将食盒打開,取出裏面還溫熱的一碗湯。

“你們都下去吧。”沐沁看着屋內的衆人,開口将人都支了出去。

夜非沉的目光落在她手裏的蓮紋青花小碗上,白皙纖細的手指和青花瓷的顏色搭配起來格外惹人,看得他下腹一緊,終是有了反應,飛快地擡眼看了看沐沁的臉,又迅速垂下眼簾。

“舅舅喝些吧。”沐沁将碗端在手裏,柔和地說了聲,見對方眉頭動了動,便徑自舀了一勺湯水,先嘗嘗溫度。

夜非沉盯着沐沁的桃花小嘴,粉紅的唇瓣抿了一口淡紅色的醒酒湯,丁香小舌無意識地舔了舔唇上沾着的些許液體,恁的勾人。

見到夜非沉毫不掩飾的目光,沐沁勾唇一笑,将手裏的湯遞到夜非沉嘴邊,“舅舅喝一下吧,解解酒,這醉酒的滋味可不好受,不然可有的磨了。”

夜非沉微微虛了虛眼睛,倒是聽話地張開嘴巴,将勺子裏的湯水喝個幹淨,倒是那一雙鳳眼含情脈脈,害得沐沁險些手一抖。

這樣将一碗醒酒湯喂給了夜非沉,沐沁起身将碗放回桌子上,這才低低舒了一口氣。

現在她要是再看不出來舅舅的心意,那就是傻子。既然舅舅心悅于她,那她心中便有數了,知曉自己接下來應該怎樣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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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沁又坐回原來的位置,像從前一樣勾住夜非沉的衣袖,撒嬌似的開口:“上次朕和舅舅說過選皇夫的事情,舅舅考慮的怎麽樣了?”

并不意外,夜非沉的臉色變了變,薄唇緊緊抿成一道直線。

沐沁一直觀察着他的反應,嘴上還接着道,語帶羞澀:“朕覺得弘遠哥哥便是極好的,學富五車,才高八鬥,最重要的是為人溫和有禮,一身白衣看着便是清清爽爽。舅舅意下如何?”

若是在平時,夜非沉意識清醒的時候,一定會忍着自己的心意,面上還會附和沐沁的想法。只是眼下他酒醉未醒,行為也直通于心,想到什麽便做什麽。

于是他生氣了,是真的生氣了。

“你要嫁給別人?嗯?!”最後一個音帶着霸道的意味,惡狠狠的。

沐沁心裏有點打退堂鼓了,卻知道不能半途而廢,便怯怯地點點頭。

這模樣在夜非沉看來煞是刺眼,他擡起大手便掐住了沐沁光潔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一字一頓地問道:“為什麽一定要嫁給別人?!”

他手勁略大,沐沁被他掐的疼了,只皺眉道:“朕長大了,男婚女嫁,有何不可?”

“好一個男婚女嫁!你就這麽想嫁人麽?就這麽迫不及待地想要離開我麽?”說着,他便欺身過來,帶着酒氣的呼吸落在沐沁的唇邊,讓她的一顆心都緊張地咚咚直跳。

根本沒有給沐沁開口的機會,夜非沉眼前全是她那個淡粉色的唇瓣,忍不住吞了吞口水,喉結滾動,微一閉眼,便吻住了心心念念的香唇。

柔軟的觸感實在太好,夜非沉禁不住眸色一深,狠狠吻住她的櫻唇,用力吮吸,靈巧的舌撬開齒關,深入檀口,用力勾卷着她柔軟的小舌。

沐沁只覺得煙花在腦中炸開,與心上人唇齒相依的感覺固然美妙,但是太疼了,舅舅像是要把她的舌頭吃掉一般,便嗚咽着使勁伸手推他。

☆、【喜歡】

? ·

古樸的房間裏,隐約可聞竹葉的淡香。

男子寬大的睡榻上,一黑一白兩條身影親密無間。

這一日雖是休沐,可夜非沉還是準時醒來,面上宿醉的紅暈已然褪去,只是頭還發暈,帶着醉酒後的症狀。他想要擡起手來揉揉額頭,卻發覺手下一片綿軟,驀地一怔,才看到沐沁正安靜地在他的臂彎裏安眠。

夜非沉陡然一驚,昨晚酒後的事情一幕幕回憶了起來,眼下再看看懷中小姑娘完好的衣衫,這才松了一口氣。

還好,沒有唐突了她。

等等,他對她這樣那樣了,也是唐突了吧……

夜非沉苦笑一聲,終是沒有守住自己的心,不過看着小姑娘的樣子,也是心悅他的。

他雖然醉了,卻沒有忘記昨晚他吻得發狠,她也狠狠地捶着他的胸口,他氣急了,直接将她壓在床上一頓輕薄,小姑娘到底臉皮薄了些,被他欺負地開始掉眼淚,最後“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死死攥着他的衣襟。

夜非沉清楚地記得,他的阿沁哭着說了她喜歡他。

那樣嬌媚可愛的小姑娘,從小就黏着她的小姑娘,竟然喜歡他!原來不是他一個人動了不該有的心思,原來不是他自作多情,他的阿沁,他的陛下,是喜歡他的。

從小姑娘的話裏可以聽出,她很小的時候就喜歡他了,他是何其的有幸,能得到全天下最好最尊貴的姑娘的傾慕。從前的他害怕戳破這一層窗戶紙,而今他的阿沁主動靠近了他,若是他再逃避,無疑是個懦夫。

她如此傾心相待,他亦不會負她。

沐沁的一雙柔荑半握粉拳,輕抵在夜非沉的胸膛上,眉目舒展,睡顏溫順,毫無防備,昨夜因為哭過,眼皮還是有些腫的,不過并不影響她的美。

夜非沉确定了自己的心意,再看她熟睡的樣子,微微上揚着嘴角。他單手環住沐沁的纖腰,另一只手不禁撫着她的青絲,心裏說不出的滿足。

忽然,沐沁輕聲嘤咛,沒有睜眼,向夜非沉的懷裏挪了挪,臉頰蹭着他的胸膛。

夜非沉眸色一深,輕輕地吻着沐沁的額頭,再緩緩向下,滑過瓊鼻,來到了那張桃花小嘴,從一開始的溫柔舔舐,到後面的重重吮吸。

沐沁正在睡夢中,感覺嘴裏有異物的侵襲,便嗚咽着推他,雙手觸到了夜非沉堅硬的胸膛,便有些迷茫,擡起螓首,睡眼惺忪,對上夜非沉含笑的黑眸。

美人夢醒,那一雙杏眼更是水霧蒙蒙,夜非沉沒有忍住又親了過來。

早上是男子最危險的時刻,夜非沉也感覺到了自己身體的變化,怕吓到沐沁,便不着痕跡地将腰往旁邊挪了挪,仍是神色溫柔地看着懷中的小姑娘。

沐沁眨巴了幾下水靈靈的大眼睛,終于清醒,見舅舅含情脈脈地看着自己,一張俏臉變得通紅,忍不住低下頭去。

夜非沉好笑地用下巴蹭了蹭她的發頂,低低笑開,“阿沁還想躲到哪兒去?”

男子的聲音本就悅耳,又因為早上而帶着一種特有的低啞,聽上去格外醉人,沐沁覺得自己的臉更紅了,像火燒一般,索性将臉埋在了夜非沉的懷裏。

這自然惹得夜非沉一陣輕笑。

兩人就這樣相擁,誰也沒有說話。半晌,夜非沉揉了揉沐沁的黑發,笑道:“阿沁乖,讓舅舅好好看看。”

沐沁聞言還是害羞,卻也大着膽子擡起頭來,含羞帶怯地看着夜非沉,緋紅的小臉兒像是熟透的蘋果,煞是可愛。

夜非沉順勢在她臉蛋兒上輕輕咬了一口,笑得狡黠。

沐沁先是被舅舅的笑容晃得呆了,然後才反應過來,捂着臉頰瞪向他,“舅舅屬狗的!怎麽還咬人?”

“我一般不咬人,不過只咬你一個人罷了。”夜非沉喉結聳動,額頭抵住她的笑得溫柔,“我還想咬別的地方呢——”

沐沁從沒覺得舅舅竟是這樣一個無賴的人,她呆呆地看着他的俊顏一點點的放大,溫熱的氣息噴在她的鼻子上,他的薄唇覆下,試探着碰了碰她的嘴唇。

這一刻,沐沁大腦裏一片空白,什麽都想不了了。

感受到沐沁沒有抗拒,夜非沉輕吻着她的紅唇,極盡溫柔地舔吻,舌尖描繪着她小巧的唇形。

濕癢的觸感讓沐沁不禁嘤咛,嘴唇微張。夜非沉順勢将舌擠進她的口中,輕輕滑過貝齒,在她硬腭上打着圈,惹得沐沁發癢,不滿地輕哼。

沐沁擡起丁香小舌,試探着觸碰他的舌尖,卻因不習慣而退縮回去。

夜非沉滿意于她的回應,便用力一勾,與她的軟舌纏綿。

吻勢不斷加深,夜非沉的舌越發狂亂,在她口中肆意翻攪。

“唔……”沐沁從齒間溢出一聲嘤咛,沉醉于他的熾烈。

等國舅大人起身叫人進門為女皇陛下梳洗時,已經過了大半個時辰。

兩人身上穿的都是昨日的衣服,剛剛在榻上折騰地有些出汗,眼下覺得身上膩得慌,便分別去了不同的屋子沐浴。

女皇陛下面頰泛紅,眼含春水,嘴唇已然紅腫,一看就知道兩人剛剛不僅僅是單純在睡覺那麽簡單。

孫嬷嬷見兩人都沐浴去了,一時想得有點多,心裏“咯噔”一下,雖說這兩人并無任何血緣關系,可說到底還是名義上的舅甥,眼下出了這件事,說出去也不好聽啊!也有損皇家顏面。只是國舅大人在朝堂上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應該有辦法護住陛下的吧?這就不容她操心了。

想通了這一點,孫嬷嬷忽而又想到了另一個方面,陛下年紀還小,萬一國舅大人把持不住,傷了陛下可怎麽辦?

當她忐忑地過去收拾床鋪時,卻沒有發現傳說中的落紅,這才放下心來,原來國舅大人還是很有自制力的!

屏風後,水汽朦胧。

沐沁将身子浸在浮起花瓣的水中,舒适的水溫讓她的眉頭松了松。又想起了剛剛和舅舅情意綿綿,一時又忍不住傻笑。

她等這一天可等了很久了呢!

想不到舅舅還可以更溫柔,甚至還可以變得有點壞壞的,這是她以前不曾見過也不敢想象的,果然對待外甥女和對待心上人是不一樣的。

瓊琚伺候着沐沁沐浴,看着自家陛下旁若無人地撫着嫣紅的櫻唇,忍不住也紅了臉,低下頭去舀水輕輕澆到她背上,看着晶瑩的水珠滑過白皙的美背,落入水中。

看着陛下玲珑有致的身材和如玉的肌膚,瓊琚忍不住想道:陛下十四歲了,嬌嫩的很,難怪國舅大人也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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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沁和夜非沉終于确定了彼此的心意,按理說那攝政王府便不必再建了,可沐沁卻有自己的打算,并沒有讓人撤了,而是吩咐要盡心建造,不可偷工減料。

夜非沉以為沐沁這樣做是為了給朝臣們看得,免得她作為皇帝出爾反爾不好,便也由着她了,反正就算王府建好了,他死活不搬出去就是了,到時候大臣們也都是說他一個人而已,不會連累到沐沁。

沐沁又重新去夜非沉的書房裏習字了,只是這時候的習字也常常變了味道,不再是當初認認真真地教習了。

夜非沉總要找機會手把手地教沐沁寫字,他高大的身軀站在嬌小的沐沁身後,伸手就能将她撈個滿懷。

溫香軟玉依偎在胸口,能心無旁骛地教她寫字就怪了!

這和“紅-袖添香夜讀書”一樣,一看這書就不可能讀好。

所以現在夜非沉正借着教習之便,将沐沁抱在懷裏狠狠地吻上一番,然後再一本正經地握着她的手寫字,“你看,這裏要這樣寫。”

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沐沁的耳窩,讓她面紅耳赤,連握着筆杆的小手都禁不住有些顫抖。

于是她手抖的結果就是将即将寫好的一捺給寫得老長,而罪魁禍首夜非沉卻板着臉,沉聲道:“你看看,也太不小心了,怎麽能寫成這樣?我看你是沒有把心思用在寫字上面吧!”

沐沁嘟了嘟嘴,不滿地腹诽舅舅的假正經,也不知道是誰幹的好事,才惹得她手抖,現在居然還好意思教訓人家。

然而下一刻,夜非沉卻話鋒一轉,伸手勾着沐沁光潔的下颌,使得她轉過身來,“既然你沒心思寫字,不如和舅舅做點有意義的事吧——”

說着,夜非沉便彎腰欺了過來,将沐沁抵在了書桌上,因她身材嬌小,夜非沉幹脆将人提抱起來,放在了書桌上坐着,這樣的高度便剛剛好了。

瞧着舅舅越湊越近的薄唇,沐沁緊張地心在亂跳。

待被人吻得七葷八素後,才後知後覺地鄙視某人:

明明是你沒心思教人寫字啊喂!為什麽怪在朕的頭上!

屋內的人唇齒相依,可聲音還是被門外的瓊琚、木瓜以及福昕聽到了,不禁都尬尴地低着頭,心裏不約而同地在想:這還是原來那個清心寡欲、高高在上的國舅大人麽?為什麽變得這麽熱情了!

國舅大人你要自重啊喂!

☆、【議親】

? ·

衆人發現女皇陛下和國舅攝政王的關系又親昵起來,朝臣們才剛剛放下的心又提起來了。近日裏在處理政事上,女皇陛下是越來越依賴國舅大人了,原來的時候還象征性地批幾份奏折,如今所有的奏疏上的字跡都是攝政王的。

雖然兩人的字體相近,可男子與女子的書寫形态還是不同的,大臣們都是飽讀之士,自然能分辨的清楚,所以他們私下裏也在納悶兒,這陛下和國舅大人究竟是怎麽了?

賀雲塘最為着急,以他男人的直覺來看,夜非沉和沐沁在朝堂上雖然沒什麽過分的互動,但是陷入情感之中的戀人只要一眼對視都能看出旁人沒有的那種親昵暧昧,敏感之人都能感受的到。

如今他最擔心的事情就這樣猝不及防地發生了,他只能在心裏苦笑。

曾經最美好的願望再也不會發生了,他此生最愛的女子仍坐在高位之上,接受他的朝拜,卻永遠不知他的愛慕。如今看着沐沁幸福的樣子,他也只能希望夜非沉不要辜負了她才好,但願他沒有狼子野心,一心一意地愛她護她。

陛下的學業已然用不到他的教授了,四書五經學完,現在需要夜非沉親自教授帝王之術,賀雲塘恐怕再也沒機會近距離接觸沐沁了,只能在早朝上仰望她,卻也不可直視,不能冒犯天顏。

退朝之時,賀雲塘飛快地擡起頭,深深地看了沐沁最後一眼,想要将她的容顏烙進內心深處,恍然間,卻對上了夜非沉幽深的眼眸,那雙眼睛裏蘊含着警告與挑釁,賀雲塘自嘲地勾起了嘴角,轉身離去。

沐沁走在了前面,見舅舅沒有跟來,不禁回頭好奇地看向他,見他朝着一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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