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6)

前的清明眼眸,忽然之間不能言語。

“你将自己的心緊緊封鎖,不管是誰在你的眼中旁人也尋查不到一點痕跡……但是如今你的眼中多了點東西,而它們,令你內心緊鎖的門扉裂開了縫隙。”

“呃……!”

随着月神将眼紗重新遮上眼睛,少司命重重的摔到了地上。與此同時,她身後那輪沉重的綸扇也在一瞬間摔的粉碎。

一絲嫣紅從她的嘴角緩緩溢出,将她臉上的面紗濡濕。

作者有話要說:

☆、高月公主

“呃……噗!”

焦急尋找少司命的白鳳忽然跪倒在地上,口中噴出一大口鮮血。他怔怔的望着地上的血跡,滿臉的不可置信。

“不……少紫”

他并沒有空閑的時間去悲傷,現在他們正處在夜間最黑暗的時候,浩瀚的天空中潑墨般一片漆黑,連一顆星子也沒有。

——沒有時間了。

白鳳沒有絲毫的猶豫,提起真氣便如同一只飛鳥一般向遠處的樓閣飛去。

與此同時,另一間房間裏,棕發藍衣的少女靜靜的注視着面前桌案上的金色銅盒。

她伸出手将銅盒上的項鏈拿下來,安置在上面的精妙機關立刻啓動,一陣清脆而有節奏的響聲後,盒子被封鎖的嚴絲合縫。

千泷将項鏈挂重新回脖間,順手扯掉了蒙在臉上的面紗,稚氣未脫的臉上竟然也是平靜淡漠的可怕。

這讓站立在她左側不遠處的兩人有些措手不及。

千泷擡頭望着躊躇的兩人,最終還是開口打破了沉默。

“雪女姐姐,好久不見”

清脆的童音沒有記憶中的甜美,反而多了幾分淡漠疏離。令雪發的女子有些不能回應。

“月……月兒?你怎麽……”

雪女望着她欲言又止,滿臉的不可置信。

“沒事,只是在這裏呆的時間有些長了而已。”

她對雪女露出一個安撫的笑容,随後偏頭将視線落到另一個人身上。

“蓋先生,天明和少羽有沒有受傷?那日我考慮的不周,沒有準備便讓少司命将他們扔在海裏,不知他們還有那位姐姐的身體可有異樣?”

千泷老成有禮的口吻竟讓蓋聶恍然覺得自己面對的是一個成人,但他立即回應道:“天明他們無事。”

“這樣我便放心了”

千泷長舒了一口氣。原本緊繃的眉目間也放松了幾分。

雪女與蓋聶對視了一眼,目光中皆是遲疑。

“月兒……你這是?”

雪女望着她面前的銅盒,遲疑的問道。

“若在下沒猜錯,這便是解開蒼龍七宿的關鍵之一吧”

蓋聶目光如炬的盯着銅盒,手中的木劍也倏然被握緊。

千泷擡頭看了他們片刻沉聲道:“不錯,這的确是散落在七國之中,隐藏着掌控天下力量的銅盒之一”

“什麽?”

雪女驚訝的掩住嘴巴:“這便是無數人苦苦追求的東西?‘’

千泷面對她點了點頭。

氣氛忽然凝固起來。

“如此說來,這銅盒你已看過了?”

雪女開口問道。

“恩”千泷點了點頭,然後雙手捧起銅盒看着兩人,棕色的眸子裏滿是嚴肅。

“這個銅盒中的東西非語言可以描述,但它的威力可以說已經到了聳人聽聞的地步。這件東西無論落到誰的手上都必将引起一番禍事。而秦國如今佞臣當道,月神也早已推算出大秦帝國氣數将盡,所以萬萬不可以交到秦王手中……”

“那月兒……你打算怎麽做?”

雪女遲疑地看着她。

“這盒子乃純銅所制,沉重異常,我認為應将它沉入海底,讓它再無現身之日”

棕發的少女轉身看向蓋聶,深棕色的眸子清澈明亮

“不知道蓋先生意下如何?”

聞言蓋聶沉思了半晌,最後拱手說道:“此事關系重大,非蓋某一個人可以決定,在下認為應當與其他人商議再做決定”

“蓋先生說的對,月兒,還是等其他人來再說吧”

雪女也贊同的說道。

“如此說來也應該如此,但是……”

千泷望着兩人面露難色。

“月神不久便會來到這裏,我恐怕無法瞞過她,不如你們帶我一起走,我們先離開蜃樓再說。”

“理應如此”

蓋聶贊同。

“但是,我們三人目标太大,更何況月兒不會武功,我認為我們應當兵分兩路”

雪女望着兩人說道。

“也确應如此,還是雪女姐姐考慮周到,那應該如何分呢?”

棕發的少女盯着面前的女子說道。

“我想不如将銅盒放在我這裏,我馬上從蜃樓撤離,蓋先生你和月兒一起,以保護月兒的安全,天亮之時,我們在墨家據點彙合”

月兒和蓋聶對視了一眼,然後點了點頭。

“那麽,我先走一步”

雪女看了看兩人,轉身離開。

留下的兩人望着那個藍色身影離開的方向,沉默片刻後月兒長舒了一口氣。

“蓋先生,我演的像不像?”

淡漠疏離一瞬間被打破,月兒的臉上重新挂上了久違的生動俏皮,略帶邀功的口吻令旁邊的劍聖也忍不住露出淺淺的笑容。

“月兒姑娘是如何識破她的身份的?”

蓋聶在佩服的同時也有些驚嘆月兒的洞察力。若不是他行走江湖多年,又在贏政身邊見多識廣,恐怕今日便要被這個假雪女騙了去。

聽到蓋聶的詢問還有點高興的月兒瞬間蔫了下去,她揪着衣角,語氣有些哽咽。

“雖然我身在蜃樓,但是外面發生的事情我全部都知道。前些日子我聽到星魂和大司命說小高刺秦失敗而被處死……”

她抹了一把眼淚接着說道:“我與雪女姐姐相處多年,她的性格我自然也知道。如今小高已死,她心裏想的應該是如何報仇才是,怎麽可能還會關心應該怎麽處理這個銅盒。而且剛才你們進來的時候,她看到我居然還會笑得那麽開心,所以,她絕對不是雪女姐姐”

“月兒姑娘心思缜密,觀察入微,蓋某佩服”

“蓋先生你就不要折煞我了,我多番試探才敢下決定的,但是先生居然一早就看出她是假的,月兒該佩服先生才是”

棕發的少女一本正經的望着蓋聶,深棕色的眸子晶亮如鑽石,哪裏還有半分剛才淡漠的姿态。

“那真的銅盒你放到哪裏了?”

蓋聶看着她問道。

“我早已經将它沉如海底了。不過…我現在必須馬上離開

“馬上離開?”

蓋聶有些訝異。

“是的,其中原由一時半會也說不清楚,現在還是離開為上策”

月兒望着他,語氣裏已有幾分焦急。

“那我們現在馬上走。”

蓋聶也不再猶豫,手持木劍護着月兒一同離開了幽暗的房間。

“大人……”

作者有話要說:

☆、焦灼的鳳凰,飛散的綠葉

一身紅衣的女子恭敬的對面前的少年行了一禮。

“如何?”

小小的少年望着面前幽暗的海面,俨然勝券在握。

“不出大人所料,那些叛逆分子果然按捺不住,趁着夜色潛入了蜃樓,流沙墨家皆派出幾乎所有的高手”

“哼……”星魂一揮衣袖,極品墨玉一般的眼眸深不見底,過于蒼白的臉頰在夜色下有些詭異。

“衛莊既然來了,想必蓋聶也不會落下”

“大人說的是,劍聖蓋聶也已登上蜃樓,只是……”

“只是什麽?”

大司命吞吐的語氣令星魂變了臉色。

聞言女子不敢怠慢,立刻說道:

“流沙首領衛莊被羅網刺客暗算,深受重傷,而四天王之首白鳳也不知所蹤”

“哦?”

星魂的表情忽然變得微妙,眼中煥發的色彩竟有些駭人。

“白鳳嘛……我想我知道他在哪裏。..........”

……

還不夠快,一定要再快些……

此時的白鳳幾乎已經在崩潰的邊緣,他不管不顧的瘋狂催動體內真氣,腳下的步伐早已變得淩亂。

少紫,再等一會兒,就一會兒!

一種久違的恐懼重新席卷了他,當年那個軟弱無力的少年又重新浮現在眼前,女子無力閉上眼睛的模樣狠狠地敲打着他的內心。

“不……不會的,那樣的事,絕對不會再發生的!”

飄逸的發絲有些淩亂,而那雙藍寶石般的眼眸早已不複平日的通透空靈,幽深的瞳孔中似乎連一束光也穿不透。

——“我們已經變強了,舍身取義,大可不必”

——“七日之後,你來蜃樓接我回去”

腦海中忽然響起的兩句話如一桶冷水般狠狠的從他的頭頂澆下,他想起當天少紫眼眸含笑的模樣,一瞬間白鳳滿心的焦躁不安迅速被澆滅,理智重新占據了身體。

白鳳停下腳步調整了一下淩亂的呼吸,然後閉上眼睛調息了在體內亂竄的內力。再睜開眼時,眸中已是一片清明。

“少紫,等着我”

他擡手按了按胸口,視線落到已近在眼前的閣樓,然後翻身躍了上去。

幽暗的房間裏,月神望着匍匐在地上的女子,神情悲憫。

“明明你是始作俑者,現在卻用這種眼神看我……月神大人……咳咳”

急促的咳嗽聲壓下了女子接下來将要說出的話。少司命猛然吐出一口鮮血,嬌小的臉頰亦是越發蒼白。

月神不語,只是透過眼前的青色紗巾靜靜的注視着她,淡漠的臉上無悲無喜,深的看不見底。

少司命無力的伏在地上,急促的呼吸和嘴角的鮮血都昭示她此刻糟糕的狀況。

月神站在她的面前,悲憫的表情令她直覺得諷刺。

剛才月神撤下眼紗與她對視的瞬間,少司命的心脈便猝不及防的一陣劇烈疼痛。自小便修習的內力剎那間消失無蹤。

她伸手死死的捂着胸口,剔骨一般的疼痛令她無法言語。

深紫色的瞳劇烈的顫動着,少司命不可置信的望着月神——陰陽家用來處決弟子的散魂秘術,居然真的存在。

習武之人不是平常百姓,因為打通了身體各處的筋脈,體內的內力便連通着心脈。而現在月神散去了她全部的內力,她的目的可想而知。

不過……

少司命暗暗的調動着體內雖然稀薄但卻與陰陽家內功毫不相同的內息,損傷的筋脈開始一點一點的被修複。

應該說是他的父親有先見之明嗎?少司命在記憶恢複的時候,腦海裏便有許多內功心法,雖然與陰陽家的心法十分相似,但修煉後的效果卻遠遠勝過了陰陽家。

禁術的缺點被修改的近乎完美,與其說與陰陽家相似,倒不如說是在陰陽家禁術的基礎上修改升華,所有的弊端都修改的近乎完美。

少司命覺着她的父親真的很厲害。

“月神大人……你這是要取我性命嗎”

雖然此刻她最好是不動聲色,寧靜心弦,但為了不被月神察覺,少司命也只好轉移她的注意力。

卻不料月神聞言被過身去,默默的凝視着不遠處的高臺。蒙着眼紗的雙眸複又開始漸漸模糊起來。

她背對着少司命,聲音像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

“我從未刻意的去抹殺過一個人的性命,在這個時代雖然生命卑賤如草芥,但并沒有誰有權利去左右他人性命……”

她微微偏頭,藍色的身影空靈淡漠竟讓少司命産生她即将羽化飛仙的錯覺。

“有時候命運并沒有讓誰失去性命,但往往有些人會自不量力……”

一直模糊的眼眸忽然清明銳利,她望着少司命露出一個極淡的笑容。

“比如說墨家,還有……”

她忽然頓住了,一直平靜淡漠的眉間罕見的閃過一絲慌亂。

一直保持着先前姿勢的少司命有些不解的望着她,月神忽然甩袖推開了門,竟然是準備離開。

這是……怎麽了?

作者有話要說:

☆、司命

“月神大人。”

推門而入的紅衣女子擋住了月神的步伐。大司命關上門面對着有些不悅的藍衣女子,光線幽暗的房間裏只有幽藍的光束映照在她的臉上。

少司命在地上費力的支起身體看着她,那張英氣的臉上依然笑着,只是那未達眼底的笑意只讓她感覺到徹骨的寒冷。

——那是面對敵人的笑容。

少司命真的很想大聲的警告她不要自不量力,月神在她們面前真的是神一般的存在。但是她的心裏卻一直有個聲音在不斷的告訴她:今日大司命所做的一切她自己比誰都清楚,結果怎麽樣她自然也都明白。既然已經決定了,那麽一定也做好了接受現實的準備。

“大司命。”

月神的聲音平靜如常,但卻不怒自威,任誰都聽的出來她語氣中的不悅和警告。

聞言一身紅衣的大司命依然妩媚的笑着,那雙眼睛裏氤氲着少司命看不透的霧氣。

但卻讓少司命恍然覺着那是開到荼蘼的曼珠沙華。

“不愧是月神大人,居然這麽快就看透了星魂大人苦心布下的局。”

她輕笑着。

“只是……雖然比預料中的要快,但事實卻是您已經來不及了。”

尾音中的狠戾就像是她的雙手一般灼豔不容忽視。大司命直視着月神,英氣的面龐認真嚴肅,帶着看透了一切的決絕。

這個表情少司命很熟悉,印象深刻到痛徹心扉。

難道——

“你并不是我的對手。”

月神似乎從一開始就沒有變過表情一般,那雙隐藏在眼紗下的眼眸一直淡漠如常。她對着大司命說的輕描淡寫,但目光卻不着痕跡的落到了伏在地上的紫衣女子身上。

大司命不發一言,眼睛卻也随着月神落到她的身上。

一切,不言而喻。

“……大司命”

女子的聲音幾近顫抖,那雙自大司命記憶中從來都清澈冰冷異常的紫色眼眸中此刻彌漫着濃濃的水汽。

印象中……這是她第一次見到少司命哭吧?

無論是第一次殺人,還是第一次受傷,她總是那樣,即便是害怕的全身顫抖,痛的咬破了嘴唇,那雙純淨紫色的瞳孔中始終是倔強的不肯讓帶着體溫的水去清洗滿目的悲傷。

——其實,有時候哭出來會比你強忍着要好看的多。

她伸出手想去替她抹去眼角的淚花,但當目光觸及到那刺目的顏色……她緩緩的收了回去。

“少司命,雖然我很想看你哭的樣子,但卻不是現在……”

她對地上的女子綻放出一個極淡的笑容,眼底溫暖的色彩讓少司命感覺到了陽光的溫度。

——什麽時候哭都可以,但我不希望是在我死的時候。

“大司命……”

紫色眼眸中的第一滴淚,與女子倒下的身體同時落下。

“我欣賞你的勇氣,但你的确是不自量力。”

月神看她的目光就像是剛才看少司命的一樣,悲憫的如同九天仙人。

但她果斷利落的出手,卻在瞬間終結了大司命的性命。

月神轉過身,無視紫衣女子憤然睜大的妖瞳,淡漠的語氣彌漫着積聚千年的冰雪氣息。

“你們每一位長老所獲得的封號都是由他人鮮血洗濯澆灌,而你們同樣也為此付出了沉重的代價。”

“它讓你們得到了許多東西,但也讓你們失去了一些東西,得與失之間讓你們的每一個決定都要費盡思量。”

她緩緩跨過紅衣女子的身體,聲音忽然蒼老的如同在時間中流浪千年的孤人。

“有的決定會讓你們得償所願,但有的決定……卻會讓你們悔恨終生。”

紫衣女子跪坐在地上,深紫色的眼眸毫無焦距的望着地上已經失去了生命氣息的大司命。

她的手一直握着她的,慢慢的感受那雙紅色的手在自己的指尖漸漸變得冰冷。

她以為過了很長時間,但事實卻是僅僅一柱香的時間而已。

大司命已經死了一柱香的時間了。

少司命忽然感覺有一只手緊緊的抓住了她的心髒,不顧她的意願肆意拉扯,直讓她痛的渾身發抖。

她忽然想到了小靈。

那個性格活潑的陽光少年與陰冷的陰陽家格格不入。但也卻是他讓“少司命”之前的五靈玄同感受到了人性的溫暖。

然而她也知道,溫暖只是暫時的,她的人生注定不能平靜。

人從來都是多面的,蟄伏在自己內心最深處的另一個自己被東皇太一引出,陰差陽錯間她解開了那個神秘的鎖。

但她和小靈誰也沒有想到卻因此讓他們陷入了另一個絕境。

陰陽家只要最強的,或者說每一個封號都要以另一個人的鮮血澆灌後方可得到,就像是縱橫家的一樣,鬼谷的掌門一生只收兩名弟子,最後活下來的卻只有一位。

殘酷的強者法則。

猶記得星魂在看到她拼盡全力結陣對決時諷刺的笑。

“可笑的人性……”

但他卻在下一秒變了臉色。

小靈以水為武器的水流已經逼到了她的眼前,但是她卻已經閉上了雙眼。

先前的結印只是虛招而已,面對小靈,她可以坦然的閉上雙眼,死在小靈的手下。

但令她意想不到的是有這個想法的不止是她自己,那個與自己年紀相仿的陽光少年也這麽想。

“我已經明白,自己的命運”

所以,就可以肆意妄為嗎?

明明是攻擊的殺招,可是卻助長了自己的能力。

“我是水,你是木,所以,你什麽都不要說,安靜的接受就好……”

東皇太一問她要不要選擇開口。她費力的喘息着,沉默面對。

她不說話,在衆多長老和兩位護法面前,一身素衣的她顯得是那麽的無力。

漫天飛舞的綠葉中,她靜靜的站在那裏,感受着來自水的溫涼卻只有她自己能體會到的暖意。

巨大的魔手伸出,被封鎖在內心最深處的少司命微笑着遞出了自己的手。

沉重的銅制綸扇出現在她的身後,她靜靜的站在那裏,圍繞着她的白色長明燭燃燒着晦暗的火焰。昏暗的空間中,東皇和其他長老見證了少司命的誕生。

至于那個曾經和小靈一起,雖然不說話但也絕對不會無視他的另一個自己,則取代了那個被封印在內心深處的她。她将自己連同最溫暖的記憶隐藏在內心最深處的那方角落,別人進不來,她也出不去……

作者有話要說:

☆、破曉以後

一直握着大司命雙手的女子偏頭注視着地上破碎銅扇,紫色的眼眸中燃起一道光束。

——因為沒有與命運對抗的能力,所以只能接受命運的擺布。

……但是,不試一試怎麽知道。

被緊緊封閉的自我開始蠢蠢欲動。

“……少紫”

其實她被封閉的自我早就已經出來了不是嗎?

一直沉默不語的她在失去小靈後更加沉默,但是現在她卻對許多人開口說話了。

第一句話是對誰說的?

“少紫……”

好像是那個人吧。

“少紫!”

原來,她早就已經不是少司命了。

陰陽家,東宮

漫天星光,連光滑如鏡的幽藍色石板都閃耀着點點的熒光。

東皇太一端坐在高臺上,黑色的華服将他全身裹的密不透風,在這個空間裏顯得神秘且玄幻。

他靜靜的望着遠處那個布滿星光的小徑,明明只是很短的距離但卻在漫天星光的掩映下竟看不到盡頭。

能走過這條小徑到達他面前的人并沒有多少。

“東皇閣下”

一身藍色衣衫的紫發女子儒雅而高貴,他在東皇的身邊微微颔首,表情平淡。

“她回來了。”

月神的話令旁人難以猜測其中的意思,但高臺上的那人——陰陽家最高地位的人卻微微點了點頭。

“我早以料到會有今日。”

他聲音無悲無喜,似乎所有的事情都不會讓他聞之變色,那是一種經過時間淬煉的超脫淡然,上善若水的仙人姿态。

“五年之前的加封之日,她并未斷情絕愛,反而對我們進行無聲的抵抗。千百支長明燭也不過堪堪困住她不足十年,如今,該是把少司命之名收回來的時候了。”

話音一落,一支泛黃的竹簽憑空從青色的石徑小路緩緩上升起,最後落到他的手中。

“東皇閣下……”

月神似乎有一絲動容,語氣中也不自覺夾雜着一絲不忍。

“不必多言。”

高位上的人說道。

“陰陽家自創立起,到如今已有百餘年,人才俊傑輩出,曾是諸子百家中舉重若輕的門派,如今适逢亂世,命運多劫,我陰陽家的局勢早已分明,我輩亦不必再做無用之功”

聞言月神有片刻的停頓,但最後也只是微微颔首恭敬道。

“……是”

“她擺脫了長明燭,千泷卻不僅沒有被萬千燭火困住反而勘破并且掌握了它……如今蒼龍七宿無法破解,我陰陽家大勢已去,也是該銷聲匿跡一段時間了。”

東皇的聲音忽然變得蒼老,命運已經對他們敲響了最後一聲警鐘。

“……他苦心計劃多年,終于實現了。”

藍衣女子在他身邊微微偏頭,眼紗下的雙眸如燭火般明明滅滅,令人難以猜透。

……

“少紫……少紫!”

白鳳緊緊的抱着懷中的女子,焦急的呼喊着她。他簡直不敢相信,一直平靜淡漠的少司命如今居然是這個樣子。

一身靈動的紫如同悲傷的色彩披散在她的身上,令少司命整個人都散發着濃濃的悲哀。往日紫水晶一般的通透雙眸此刻黯淡無光,如同失去了靈魂一般。

脆弱的就像是随時會飄散的青煙。

“少紫”

白鳳目光複雜的望着她和地上已經失去生命氣息的人交握着的手,心疼的緊緊抱住了她。

“……鳳”

似乎是從很遠的地方傳來的一般,少司命的聲音輕飄飄的,她茫然的望着面前焦急的面龐,紫色的眸閃過一絲不可思議。

“少紫!”

白鳳狂喜起來,藍寶石般的雙眸閃閃發亮,流動着喜悅的微光。

“我來接你回去”

他擡手安撫性的輕拍着少司命的後背,溫暖的笑意令他原本冰冷淩厲的臉龐也柔軟起來。

“……白鳳”

話音一落,一直如同失去了靈魂般的女子忽然将整個身體窩進面前男子的懷裏,急促的動作令白鳳猛然一怔。

“少……”

胸口漸漸傳來的濕意和斷斷續續的嗚咽令他哽住了喉。

——她在哭。

這個認知令白鳳的心也疼痛起來,他心疼的輕拍着女子的後背,給予她無聲的安慰。

她的哭聲很小,如同幼貓般的啜泣卻令身邊的男子一瞬間慌了神,心也不可控制般的一陣痙攣。他一只手緊緊的握在女子的腰間,另一只手則依然在不斷撫慰的拍打着

“沒事的,會過去的。”

溫和的聲音自他唇邊溢出,白鳳那雙冰藍色的眼眸中滿是心疼。

失去重要之人的疼痛,白鳳切身體會過。

少司命安靜的趴在白鳳的懷中哭了很久,而抱住她的男子亦無聲的安撫着他。

外面的天空開始漸漸轉明,漆黑的夜色如層層疊疊的黑紗般被晨鳳一層一層的揭去。

人們常說,黎明前的黑暗是整個夜晚中最黑暗的時刻;世人也皆認為早晨的第一縷曙光是一天當中最充滿希望的黎明。

一身紫衣的女子緩慢的從男子懷中直起身體,輕微的動作令兩人顏色不同但卻同樣如朝霞般絢麗的發絲彼此糾結。

“少紫……”

白鳳望着胸前交錯的發絲,不禁低低的笑出了聲。

懷中女子以疑惑的神色望着他。

“很近……”

近在咫尺的距離,肌膚想觸的真實觸感,在經過近一夜的心驚膽戰後終于将她擁在懷中……那種席卷全身的安心和慶幸以及狂喜。

——還好,這次速度夠快。

“你就在我懷裏,很近”

他話語裏劫後餘生般的喜悅不知為何令紫發女子的心忽然一痛

——其實,他一直是一個缺乏安全感的人吧……

冷漠的紫色剎那間變的柔軟。

“恩,很近。”

紫發紫眸的女子望着他,臉上綻開一個淺淺的笑容,她擡起雙手扣住了白鳳的脖子,太近的距離令白鳳的視線裏只剩下那張清麗無雙的笑顏。

他忽然想到了那個令他狼狽不堪的夢。

夢境裏女子充滿魅惑的笑容和現在眼前的女子截然不同,但此刻白鳳卻覺得驚人的相似。

因為這兩種笑容所帶來的感覺,一模一樣。

“少紫……”

白鳳擡手覆上女子的頭,然後微微用力将她充滿疑惑的臉按向自己。

“白鳳?”

他的額頭頂着她的額頭,令彼此的眼中只有自己。

作者有話要說:

☆、夜盡天明

女子因為流淚而變得濕漉漉的眼睛,纖長的睫毛甚至還挂着細小的水珠,似是被誘惑一般他微微擡頭,吻上了那雙紫色的眼眸。

溫暖的觸感令少司命不自覺的眨了眨眼皮,突兀的動作令她感到有些不适,但卻感覺到了男子透過親吻所傳達的安撫。

少司命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變得輕松起來。

生也好,死也好,身在亂世像他們這種人早已看透了生死。她和大司命雖是女子,但這個世界并沒有因為她們的性別而偏袒誰,冰冷難過的記憶令她們不願意回想,但充滿疼痛的回憶卻也可以坦然面對,即使回想一點點也足夠令她們痛徹心扉。

生在這個世界上,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埋怨命運的不公,因為在人的一生當中,會有無數個改變命運軌跡的可能,直到生命的盡頭。

少司命偏頭看着滿地的綸扇碎片,那個封號的象征,亦是她視為束縛着自己的枷鎖,如今已不複當時的模樣。

她紫色的眼眸水晶一般澄澈,裏面劃過璀璨的光。

——其實她們的願望很簡單,雖然無可奈何的近乎凄慘。

紫發紫眸的女子跪坐在已經死去的大司命身前,她低垂着眼眸無聲的陳述着命運的殘忍。

猶然記得那個滿目英氣性格剛烈的女子伫立在漫天荒蕪的天地之間不甘心的模樣。

“少司命,你說如果這世上沒有我們,是不是他們就不會死去?”

再次終結一場任務後她與她并肩站立在布滿瘡痍的大地上,那些阻攔她們任務的人屍體猶帶着餘溫,但很快那點溫度便會散去,而他們也會歸于塵土。

那時的她漫不經心的偏頭看了她一眼,紫色的眸子中并沒有因大司命的話而驚起一絲波瀾。

“呵呵……也許你是對的”

沒有她們,但他們依然會死。

似是自嘲一般,一身紅衣的女子并沒有等待她也許會說出的回答,只是撩了一下額前的那縷長發,自顧自的說了起來。

“言多必失,也許只有不與人交談,才能讓別人無法窺視自己的內心”

少司命并沒有因為她眼中流露出的悲傷而感到一絲一毫的驚訝。她們都是有故事的人,而那些故事蟄伏在她們的內心最深處,也許故事中的她們與現在截然不同,但無論如何,它們都将永遠的呆在那裏,直到生命結束。

少司命永遠也不會忘記,在自己進入陰陽家開始,這個練就着絕世高深亦狠毒異常武功的女子,殺伐果斷是少司命一直以來對她的印象。但是那日那個伫立在陰暗的天地之間的女子微微仰頭看着陰雲密布的天空,冷豔的臉上平淡如水卻偏偏流露出了深深的悲傷。

在這偌大的天地之間,所謂掌握着世人生殺大權的司命,也不過是高坐在棋盤面前之人手中的一枚棋子而已,她們不知道也許會在某一刻成為一顆被毫不猶豫的抛棄的棄子。

所以,為了生存,他們将失去自我。

但是每當她們伫立在那一座座不知名的孤墳前,那顆幾乎已經沒有感覺的心裏卻是由衷的希望

——願逝者安息,生者安寧。

“少紫?”

白鳳忽然有些不明白此刻的狀況。

跪坐在大司命身體旁邊的女子像是經過了最後一關考驗的修仙之人般,周身都籠罩在一層柔和的淡色光暈中,而後有一只只如同細碎的流光幻化成的蝴蝶在她周圍環繞飛舞,整個人美好的宛如羽化登仙,奔赴九天的仙女。

“少紫!”

白鳳猛然撲了過去,太過美好的場景令他生出了将會失去她的錯覺,只有緊緊的将她抱在懷裏,感受着女子身上的馨香和溫暖才能讓他安下心來。

緊閉雙目的少女緩緩的睜開眼睛,靈動的紫色眼眸中浮現出幾分柔和的色彩。

“沒事的,白鳳”

她雙手攏着白衣男子的肩膀,清麗的嗓音中透着安撫的意味。這樣沒有安全感的白鳳讓她很心疼。

“你看,我還在這裏。”

感受到抱着自己的力道讓她的身體微微發痛,但健壯的手臂卻顫抖的那麽明顯,少紫捧着白鳳的臉直視着那雙滿是不安的藍色眼睛,然後綻放出一個安撫的笑容。

顯然女子的安撫很成功,白鳳很快的恢複了鎮定,他望着女子的眼神中竟然還透着一絲的羞澀,這令少紫很不厚道的笑出了聲。

“……少紫”

悶悶的聲音與往日的白鳳簡直是天差地別。

“鳳……你現在的樣子……”

女子忍不住又笑彎了眼睛。

白鳳望着那雙漾着笑紋的紫色眼眸不自覺的有些出神。

不知道是不是那雙奇特眼睛的緣故,少紫在沒有表情的時候整個人都散發着冷漠的氣場,似乎連眼睛裏都散發着冰雪的氣息;然而她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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