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19 又見深淵*

白鶴川幾乎是一路沖回房間，打電話叫上笙舟和大鵬立刻動身去橫店。笙舟疑惑，問他發生了什麽事。白鶴川閉口不言，他火氣上頭，在這裏一刻都呆不下去。一把撕下臺詞本上特意收藏的便簽紙，揉成一團狠狠扔進垃圾桶。

收拾好行李，大鵬來房間接他，卻看到他一身單薄的衛衣，便問：“外套呢？快穿上，外面下雨了。”

耷拉着眉眼環顧房間，這才突然想起來棉衣還挂在李宸風房間的衣架上，走的太急忘記拿了。可是現在也不想返回去取，太沒面子了。

大鵬察言觀色到白鶴川神色不爽，沒有追問，趕緊說：“啊沒事沒事，我那還有件羽絨服，醜是醜了點，但是保暖，我給你拿去啊。”

夜色有些凄冷，保姆車行駛在蒙蒙細雨中，這場憋了一天的雨終于下下來了。白鶴川窩在後座，雙眸空洞望着窗外的天色，深墨的天空落下細雨，雨絲啪嗒啪嗒打在車窗上，像落在白鶴川心底，涼涼的一片。

涼意讓他漸漸冷靜下來，玻璃上的殘雨細絲，映着路邊燈光，像星空點點。

車內氣氛有些沉重，笙舟和大鵬不知道他到底怎麽了，一句都不敢多問。大鵬只顧小心翼翼的開車，生怕打滑，一路上也就慢了些，給足了白鶴川心平氣和下來的時間。

喧嘩熱鬧的片場裏，剛剛結束了一場戲。工作人員來來往往布置現場，臧導坐在監視器前，拿着對講機調度各個機位，道具組忙着準備下一場戲的布景。

演員們在一旁補妝稍作休息，圍在一起說說笑笑，白鶴川獨自坐在折疊椅上，手裏舉着臺本，雙眼放空盯着下一場戲的臺詞發呆。

“喏。”蔣夢遞過來一杯熱奶茶。

白鶴川回過神，道了謝接過來，才發現自己的手指已經凍得通紅。

“你應該沒有熱量限制吧。”蔣夢開玩笑的說，白鶴川輕輕搖搖頭，看到她手裏抱着暖手寶，在旁邊的折疊椅坐下，“怎麽感覺你魂不守舍的？”

“有，有嗎。”白鶴川目光避閃，一個激靈坐直了身子，像是被看穿了小心思。這次回片場拍戲，總是走神分心。

蔣夢見他慌亂，嫣然偷笑，随後假裝介意的高聲叮咛：“趕緊把手暖熱乎了，一會你還要摟我呢，別冰着我了。”

摟我。

腦子裏只捕捉到這兩個字。白鶴川反扣臺本搭在腿上，雙手裹着熱奶茶取暖。腦海裏浮現上一次宸風哥摟着自己坐在他腿上的畫面，宸風哥也會這麽摟着他的女搭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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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怎麽的，白鶴川迷失在念想裏，扭頭問蔣夢：“夢夢，假如說你的男朋友有一天告訴你，他其實在你之前有一個女朋友，只是他們失聯了。你會是什麽态度？”

蔣夢一手支着下颌，雙眼睛滴溜溜轉了轉，認真斟酌了一番，細長的雙眉蹙起又展開：“嗯......如果我足夠喜歡他的話，我不會生氣的，畢竟這個順序沒什麽問題，而且遇到相愛的人能在一起不容易，要加倍珍惜呀。”

“那如果，他們最近失而複聯了，他開始左右為難呢？”

蔣夢眉毛擰成一團，眸光意味不明，神色一凜：“我會讓他滾。”

“啊？”這個大反轉的态度白鶴川是沒料到的，他以為女生會大力挽留對方，堅定不移的捍衛愛情，“為什麽？你很愛他，為什麽要放手，不該抓緊他嗎？”

蔣夢歪了歪腦袋，望着頂棚邊思量邊解釋：“愛是相互的，是要堅定選擇的。他已經動了不忠的念頭，我不再是他心中唯一的伴侶，這樣的戀人不踢了還留着幹什麽？”

白鶴川眨巴着眼睛，覺得她說的頗有道理。

那我呢，或許在宸風哥來看，我和耀耀的種種，分走了我對他的那份熱情。可是他和付容非的密切來往，何嘗不是刺着我的心呢？

想到這白鶴川腦子已是一片漿糊，閉上眼搖搖頭，讓自己清醒回來，重新拿起臺本細讀。

寒風呼呼地刮着偏僻的片場，枯黃的樹葉卷入蕭瑟的冽風，撲落在路人身上。白鶴川下了戲，帶着一身寒氣回到房間，撲進浴室洗了熱水澡，好不容易緩回來了熱乎勁兒，任由發梢上的水珠滴落在白細的肩胛，裹上浴衣爬上床。鑽進被窩裏，半靠在床頭，打開手機處理線上的工作。

昨天晚上爽約了PAL的KTV選歌夜，現在要加加班了，顧之耀那邊選了好幾首歌曲，發來問他的意見。白鶴川忍着困意挨個點開聽了一遍。覺得每一首都不錯，有些聽覺疲勞了。

都挺合适的。

對話框打下一行字，又删掉，這樣說好像很敷衍，總得發表一些自己的觀點。想來想去，打開相冊，翻找之前保存了一個蠻喜歡的舞臺視頻，可以發給顧之耀參考一下。

拇指劃着屏幕，一張張視頻封面滑過眼前。手上突然停滞，目光停留在一個視頻上久久不能移開——封面上宸風哥搭着自己肩膀，兩人笑容滿面，那是他們一起錄的《奔》宣傳片。

李宸風的《奔》早已在各大音樂平臺上線，他的微博上也同步發出了這支新歌的宣傳視頻，當時錄制的底稿還留在白鶴川手機裏。

指尖微顫着，還是點開它，畫面裏兩人動了起來，嬉笑聲傳入白鶴川耳朵，歡快的交談聲此刻只覺得十分嘲諷。

晃了神，思緒飛回初舞臺。那時候大家都陌生，他原以為自己會處處跟在陸南後面，結伴随行，沒想到宸風哥無微不至的悉心照顧，讓他上了瘾一般，形影不離。

這與PAL的感情不同，每次和宸風哥面對面的時候，他的心總是怦怦直跳，喜歡挨坐得極近，立起耳朵聽那些甜蜜的低音炮，每一次的肢體接觸都讓他全身高度敏感，一向溫文的自己竟然有主動的沖動。

不見他的時候，浮雲漫長，三餐無趣，晚夢和拂面的清風都想告訴他。看到他和付容非在一起的時候心裏總不是滋味。

這種心情好像越走越遠，他要控制不住荷爾蒙的迸發，讓他失去理智，讓他忘記初衷。暧昧令人迷醉，可他必須要弄清楚自己的心，或進，或退。

我在冰冷的深淵裏遇到了你，你是冰冷下僅存的溫柔，你是深淵裏唯一的光芒，你是我意料之外的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