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39 成團之夜*

白鶴川就這樣被笙舟推哄着上了舞臺。他勉強睜開雙目，燈光刺眼。

他身着銀紫袖籠長衣，長袖兩邊綴着羽毛，純白的長褲勾勒出修長的雙腿，聚光燈的照射下，他膚色白皙，鼻梁挺立，更襯得濕紅的雙眸和鼻尖楚楚可人，好似一只翩翩而立的天鵝，只是站在舞臺上，就引得臺下少女們連聲尖叫。

悠揚的前奏緩緩響起，這是一首舒緩的情歌，白鶴川深呼氣，竭力咽下哽咽，穩穩的進入前奏，唱起來。

純淨的聲音讓全場安靜下來，他像是從畫中走出來的仙子，一舉一動一言辭，都飄然自若，羽衣蹁跹。

樂曲高潮疊起，暖光烘出光暈，像極了初舞臺那天，一切剛剛開始，如待放的含苞，滿是憧憬，卻已觸不可及。

眼前漸漸模糊，高音開始不受控制的顫抖，想用力高歌，但氣息不穩，哽咽的顫音和淚水一起揮灑在舞臺上。婉轉的旋律下，是凄美的歌聲，令人動容。

一曲畢了，臺下的少女們早已共情落淚，片刻寧靜後，響起轟鳴般歡呼掌聲。

“鶴川不哭！”粉絲觀衆們紛紛大喊，豎起拇指，讓他堅強。

白鶴川立在臺上，仙鶴一般，眼眶裏閃動着細淚，沾濕了睫毛。

七年前，決賽的舞臺讓他備受非議，現在眼前的舞臺讓他獲得疼愛又失去。這熟悉的燈光，熟悉的話筒，熟悉的觀衆席，無一不提醒着他是一個失敗者。

但臺下閃閃發光的女孩子們，那是為數不多，無論高潮或是低谷，都一直陪伴着他的人。

他朝粉絲們勾起一個長長的笑容。

謝謝你們，我還有你們。

和小丁并排站在一起等待票數公布的時候，白鶴川滿目淡然，他已經不是那個七年前視輸贏如命的毛小子了，也根本沒指望一場勝利就拿下公司續約。

與之截然相反的，站在側臺的笙舟坐立不安，眉頭緊鎖，雙手抱在胸前，來回踱步，難掩緊張之色。和觀衆們一同屏息，緊盯大屏幕的票數進度條。

白鶴川：3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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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丁： 297

“恭喜白鶴川，成為第五位光耀之星成員！我宣布，光耀之星正式成團！”蓁姐高聲宣布，全場山呼海嘯般歡呼，笙舟激動的扼腕長嘆，勝券在握。

榮耀區的陸南和夏夏沖下來，興奮的簇擁白鶴川，PAL小分隊成功成團。舞臺兩側噴射出金閃閃的彩條，空中飄蕩，紛落在發頂，輕貼在臉頰。

眼前一片歡鬧，白鶴川被蜂擁着，與李瀚、陸南、夏夏、方梓柏四位光耀之星并排而立，對面一排攝像機和單反大炮，閃光燈頻閃。

所有人都開懷大笑，沉浸在歡樂的海洋裏，但與白鶴川無關。當看到被頒發了一個“光耀勳章”在手裏的時候，他的心裏不是滋味，明明圓滿結束光耀之旅，又好像丢了半條命，一切都落幕了，所有的不甘和悔恨，都不得不埋藏于此。

他呆呆的望着歡鬧的人海，不敢去偷看那個人，可光是這醉人的燈光，就足夠晃人心智。一幕幕畫面從眼前閃過，他與李宸風的初遇、他為他打歌、互相送藥、一起跨年、與他争吵、目送他抱擁新人......

一切從這裏開始，又從這裏結束。李宸風在臺下一起祝賀我們嗎，還是拉着早就淘汰的付容非，找一處僻靜的角落親密去了，對，他不是最擅長這個嗎。

已經想到這，白鶴川胃裏一陣痙攣抽搐，不顧正在錄制的攝像機，他轉身奔下舞臺，沖到洗手間用力嘔吐......

決賽錄制結束已經是淩晨五點了。一輪月牙高高挂在天空，俯視衆生。光耀學院空曠的天臺上，一個人影裹着羽絨服獨自頹坐。

李宸風仰頭猛灌了口酒，冰涼的刺激感充斥神經，又順着嘴角流到下颌，腳邊已是堆積成山的啤酒罐，東倒西歪着，有些滾到一邊。

整個空氣流淌着潮濕和壓抑，他擡頭凝望，時光河流中的那一瞬繁華如夢，已成過往，如青煙一般懸浮在半空，牽繞着那句熱忱的約定。

灰暗的天空，蒙蒙的像一張無形的網，束縛着他喘不過氣，只能一口一口的灌酒。新歌首唱效果不錯，但心裏那塊石頭壓得更重了。

舞臺上說出那些話的時候，他是多麽痛快，過瘾。內心的陰暗角落躁動着，報複心膨脹的要裂開。可是此刻，卻被失落包裹的嚴嚴實實，無法言喻，無法掙脫。

李宸風從懷裏摸出一張紙，展開。是一張演唱會門票。

決賽前，付容非親手把這張門票交到李宸風手上，嬉笑道：“下個月5號我開演唱會，哥你一定要來喲，來做我的嘉賓，這張門票就當是預約噢！”

醉眼盯着它，李宸風苦笑一聲，今夜過去後大家各奔東西，是否赴約又做給誰看呢？轉而又罵自己荒唐，容非真誠的邀請我，我卻只想利用他去氣那個人。

時下，李宸風已分不清，對那人到底是愛，還是恨。只能被湮沒在這空洞而又深邃的夜裏。

把門票塞回口袋，捏扁手裏的罐子，丢下，重新拿起一罐啓開，仰頭猛灌。

雙眼瞭望蒼茫的大地，灰沉暗茫，天邊魚肚要翻白了，腳下那條蜿蜒的小路上，走出來一個人影，那人仿佛是拿着淡墨掃出的一道影子，顯得困倦又孤獨。

白鶴川頂着蒙蒙泛白的天空，拉着行李走在離開學院的小路上。沒有辦法參加明早的慶功宴了，他趕着去拍品牌代言的廣告，只能連夜整理好行裝出發。都沒來得及再看一眼拼搏了三個月的訓練室，沒來得及好好做個告別。

學院裏人潮喧鬧，都成為他孤寂彷徨的背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