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甜糖

許星辰不知道趙雲深為什麽把李言蹊當做了競争對手。趙雲深宣稱, 自己會比李言蹊更強,也不喜歡許星辰在他面前誇獎別的男人。他吃醋了嗎?許星辰揣測他的心思, 再也不敢提起“李言蹊”三個字。

距離開學還有十天, 趙雲深殺出重圍,成功進入了實驗室。他每天清晨出門, 踏月而歸。晚上要是有空, 他會給許星辰打電話,講述他在實驗室的見聞。

許星辰好奇地問:“你們養了很多小白鼠嗎?”

趙雲深嗓音低沉又懶洋洋地回答:“不僅有小白鼠, 還有小兔子。”他擺出一副随意的态度,許星辰搞不清他是在說真話呢, 還是在逗她玩。

她思索片刻:“小兔子被抓進去做實驗之前, 你們給小兔子打麻藥嗎?”

趙雲深卻問:“你聽沒聽過兔子的凄厲尖叫聲?”

許星辰一下從床上坐起來:“兔子還會叫啊?”

趙雲深說:“我第一次聽見也驚訝來着。”

許星辰天生喜歡毛絨絨的小動物。兔子、貓咪、倉鼠都是許星辰的最愛。她不願聽趙雲深提及那些殘酷的動物實驗, 她努力地牽引話題,交流一些生活瑣事。

趙雲深和她聊到了深夜,他還說, 明天下午,導師要去學校本部開會, 他有兩三個小時的空閑,到時候,他再給她打電話。

許星辰興沖沖道:“哇, 三個小時嗎!那我去找你!”

趙雲深起初沒同意:“你感冒才剛好。外面冷,雪還沒化,你就待在屋裏,別跑出來吹風, 你又被凍得着涼了怎麽辦?”

許星辰撒嬌道:“寒假還沒放完,我提前十天來學校,連你一面都見不到,我為什麽要跟你來學校嘛。”

許星辰活潑開朗,很愛湊熱鬧。自從跟了趙雲深,她的交際圈變狹窄了,還能蹲在宿舍幾天不出門。她忍不住傾訴了自己閑得發慌的狀況,在她的軟磨硬泡之下,趙雲深終于答應了明天見面。

許星辰自然是很高興。

第二天下午,許星辰提前半小時跑到了趙雲深所在的校區。天空降落一場雨,雨水淅淅瀝瀝,沾濕了鞋跟,許星辰舉着一把傘,穿梭于陌生的教學樓和實驗樓。她還沒找到趙雲深,就撞見了李言蹊。

李言蹊穿一身白大褂,左手抱書,自帶一種溫和安定的氣質。他見到許星辰,還對她笑:“你也來了?”

許星辰心虛道:“我在找一棟實驗樓……”

其他專業的同學,可以進入醫學院的大樓嗎?許星辰覺得,應該是不可以的。況且她也沒有正大光明的理由。她只是來找男朋友的呀。

李言蹊有意調侃她:“會計系的實驗樓,可不在這個校區。”

許星辰後退一步:“你知道我是會計系的?”

李言蹊坦白道:“你跟着趙雲深上過幾堂專業課,我恰巧是其中一門課的助教,有一次就坐在你們後頭。你看起來一副聰明勁兒,專業課學得一塌糊塗呢……”

“那不是我的專業課。”許星辰雙手抓緊書包帶子,像一個面對老師,自述狀況的學生。

雨絲密密匝匝,連續不斷地飄灑,李言蹊往外面看了一眼。他沒帶傘,将書本頂在頭上,冒雨跨出了臺階:“你是來找趙雲深的嗎?他在另一棟樓,你跟我來,我給你指路。”

許星辰遞出一把傘:“我今天帶了兩把。”

李言蹊回頭瞧她:“能不能明天還你?我馬上要去本部開會,跑回男生宿舍拿傘,肯定來不及了。”

“可以啊,”許星辰爽快答應,“一把傘嘛,又不是貴重物品,你什麽時候方便還我都行。”

李言蹊撐傘走在前方,步調不緊不慢。奇怪,他不是說他要去本部開會,很趕時間嗎?許星辰跟在他的背後,內心一片狐疑。

斜風冷雨掩映着教學樓,黯淡的白晝一如黃昏,烏雲成團挪近,又逐漸飄遠。趙雲深手扶着欄杆,俯視着樓底下的李言蹊和許星辰——他們沒有并排而行,或許是為了避嫌,刻意拉開一段距離。但是李言蹊充滿了紳士風度,他偶爾停下來,等一等許星辰,再接着往前走。

雖然趙雲深的導師今天開會,但是布置的任務一點沒少。為了勻出下午的時間,趙雲深沒吃午飯。從早晨六點開始,趙雲深一直泡在實驗室。前輩們喊他吃飯,他推脫自己太忙,緊趕慢趕,終于在下午四點前結束了工作。

當他走出房間,正好望見了李言蹊與許星辰。

對于李言蹊此人,趙雲深的感覺很複雜。面試當天,李言蹊不知有意還是無意,提了三個頗具挑戰性的問題,專門刁難趙雲深。

大一年級的同學們基本都聽懵了,哪怕是趙雲深也只回答了兩個。剩下的那個最晦澀問題,趙雲深硬着頭皮一頓胡扯,引來導師的批評:“你哪裏不明白,開口問我們就是,不能不懂裝懂啊。”

趙雲深以為自己沒戲了。不過他仍然是最出色的學生之一,導師便給了他一個機會,言辭之中也有重點培養的意思。但他到底比不過李言蹊。那位李學長年紀輕輕,剛發完SCI,身兼兩篇核心期刊論文的第一作者,不僅是外科醫生的好苗子,也是導師扶持的得意門生。

最讓趙雲深注意的是,李言蹊對許星辰不一般。

李言蹊把許星辰送到了實驗樓,朝她揮手告別,身影消失在走廊轉角處。

許星辰順着樓梯往上跑,剛好撞到了趙雲深。她的臉頰白裏透紅,雙眼蘊含一汪水,擡頭垂眸時,更顯出別樣風情。

她說:“你們的校區好大,醫學院就是氣派!”

趙雲深問她:“過來的路上迷路了?”

“我遇到李……李學長,”許星辰非常誠實,“他把我帶到這裏。”

她拉住他的手:“你有空嗎?我們可以出去玩嗎?”

趙雲深系上衣扣:“我剛在實驗室換完衣服。走吧,導師放了半天假。”

他從許星辰手裏接過一把傘,雨中撐開傘柄,領着她走出校門。他故意繞到陰暗的偏僻處,周圍立着三堵高牆,視野封閉,通向一條死胡同。

許星辰拽他的袖子:“你走錯了地方。”

雨水順着傘沿向下流淌,趙雲深低聲笑道:“我沒走錯,我故意的。”

他将許星辰的圍巾扯開一角,摸索她溫熱的脖頸,她瑟縮了一瞬,躲也沒躲,他讓她擡起腦袋,她只能仰視着他。很快,他低頭吻了下去,含吮她的嘴唇。她身上有一種特別甜的香味,準确地說,是奶香與果香的混合氣息,趙雲深從沒在別的地方見識過。

他一邊吻她,一邊說:“你是不是經常把糖當飯吃?”

許星辰茫然不解:“我不吃糖,我怕長蛀牙……”

“撒謊,”他輕易下定論,“你肯定很愛吃糖吧。”

雨勢越發綿密,趙雲深左手舉着傘,傾斜着朝向牆側。兩人間隔一段距離,他挑着她的一顆衣領扣子,頗具一種“養肥可宰”的暗示意味。

許星辰卻說:“我的胸不大。”

趙雲深點了下頭:“是的,因為你太瘦了。”

許星辰垂首打量自己的身材:“還好吧,我是C啊。”

“C最好,”趙雲深附在她耳邊,“最适合我。”

水流敲打在傘面,也敲打在她的心頭,激起鼓點一般密集的節拍。這場雨下得真好呀,她心想。

天幕更加昏沉,太陽被徹底藏匿。

許星辰牽着趙雲深的手,随他去了校外的飯店。他點了不少菜,許星辰才意識到,他可能錯過了午飯。趙雲深雖然勤奮刻苦,卻不是會為了學習而廢寝忘食的人,他一定是想抽出空來陪她,許星辰猜到了這一點,默默感動到說不出話。

她自言自語:“你對我還是很好的。”

趙雲深往她碗裏夾了一塊雞腿:“ 不對你好對誰好?女朋友只有一個。”

雞腿的滋味都比平常細膩。許星辰心裏甜蜜,手握成拳,輕敲他的手臂,像在完成某種約定:“我也對你好。你跟着我,我不會虧待你,保管讓你吃香的喝辣的!”

趙雲深扒完兩口飯,卻是笑道:“你告白的話,就像山裏的土匪讨媳婦。”

許星辰毫無芥蒂,愉快地說:“對呀對呀,你是我讨來的寶貝,也是我許大寨主的壓寨夫人。”

趙雲深随口問:“你看上我什麽了?”

許星辰握着筷子又放下來。她沉思幾分鐘,忘記吃飯,最後鄭重其事地回答他:“也許因為你救過我一命,我看到你就覺得好!你這雙眼睛,還有說話的聲音……我都經常夢見的。”

趙雲深覺得好笑,又有些觸動。許星辰滿足于他的反應,自認為她這一番表情達意,做得是滴水不漏。數日後,許星辰的室友們陸續返校,女生寝室裏充滿了輕松歡快的氛圍,大家聽說許星辰提前十幾天跑來學校,只是為了陪伴男朋友,紛紛誇獎她為愛犧牲的精神。

室友王蕾更是問道:“許星辰,每天和男朋友膩在一起,你還記得我們這些姐妹嗎?”

許星辰淡定地擺手:“哎呀,沒有啦,我和他一周才見一次面。”

王蕾與其他兩位室友驚呼:“不會吧!”

許星辰堅稱:“他很忙,我不會打擾他。”

另一位室友問道:“他一有空,你就跑去另一個校區找他?”

許星辰點頭如搗蒜。

室友又問:“趙雲深主動來找過你沒?”

許星辰遲疑着沒做回答。

王蕾恨鐵不成鋼地喊她:“許星辰!”

許星辰原地一蹦:“怎麽了呀?”

王蕾指點她:“你要晾他幾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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