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養鳥少年的交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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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過等了許久，見神雕始終不曾回來，內心不由十分擔憂，生怕它在這陌生的地方遇上什麽厲害的野獸。一想到這個可能，楊過心內不由暗暗自責方才不應該放神雕自己去覓食。同時施展輕功朝着神雕消失的方向追去，并沿路喊着神雕的名字。

也不知追出了多遠，在楊過又喊了幾聲“念斐”之後，忽然聽到前方密林處傳來神雕一聲回應的長鳴。聽聲音中氣十足，顯然并未受傷。

楊過一直提在嗓子眼裏的心終于放下，連忙提氣将輕功施展到極致，用最快的速度飛掠進了密林中。

很快楊過就看到了神雕健碩的身影站在密林中，心中頓時一寬，一面發足疾馳一面定睛細看林內情景，待得看清林內形勢後不由微微一怔。

只見神雕正雙翅微張，擺出随時準備迎敵的架勢。

在它對面不遠處，一個身材颀長的黑衣少年正手持一柄斷劍與它對峙。

那少年看上去不過十八九歲，眉心長着一粒豔紅的朱砂痣，容貌生得極為俊秀，身周卻自帶一股生人勿近的冷峻氣場。

少年身旁的地上還站着一只黑白相間的海東青。

那海東青生得十分肥大，猛然看去竟有些像家養的蘆花雞，一雙鷹眼卻十分銳利，讓人不致錯認。此刻海東青的嘴裏銜着一只肥大的野兔，一雙圓圓的黑眼睛正充滿敵意地瞪着神雕和剛剛趕來的楊過。

楊過見那少年手中那柄斷劍黑氣缭繞，劍身隐隐透出紅光，顯然不是凡品。

從少年周身彌漫開的殺氣判斷，顯然他已随時準備出手。

神雕昂着脖頸怒視着對面少年，也是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雙方氣氛劍拔弩張，一觸即發。

楊過見此情景，連忙走過去擋在神雕身前，出聲喝道：“等等！”

少年一雙黑如點漆的眸子看了他一眼，并未開口說話，身周的殺氣卻略略收斂了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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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位……兄臺，”楊過對着黑衣少年微一拱手，問道：“請問是否在下的雕得罪了閣下？以至閣下準備向它出手？”

“适才它緊追阿翔不放，意欲對它不利。”少年終于開口，聲音頗為清冷動聽。

“阿翔？”楊過疑惑地重複了一遍，就見少年腳旁的海東青對着黑衣少年仰頭鳴叫兩聲，又轉過頭狠狠瞪着神雕，這才明白原來阿翔就是這只海東青的名字。

“雕兄？”楊過轉過頭去問神雕：“這究竟怎麽回事？”

他相信神雕絕不會無緣無故地去追這只海東青，畢竟神雕作為一只不會飛的雕，只會對獐子、羚羊、野兔等走獸感興趣，像捕獵海東青這種超高難度的事他肯定不會無緣無故地嘗試的。

神雕怒視海東青，然後對着楊過叫道：“噢噢！噢噢噢！”

楊過：“？？？”

作為一個完全不懂鳥語的普通人類，讓他從這幾個簡單的音節中判斷出神雕想表達什麽實在是太為難他了。

神雕看出楊過不明白它的意思，又不想白白被人冤枉，情急之下顧不得外人在場，張口說道：“是那只鷹搶走了我的獵物！我追了好久才追上的，它突然俯沖下來搶了就跑！”

黑衣少年震驚地看着開口說話的神雕，平素沒什麽表情的俊臉上罕見地出現了訝異之色，片刻之後低下頭問海東青道：“阿翔，是它說的那樣嗎？”

海東青此刻正一臉蒙圈地看着神雕，明顯還沒從它居然會說人話的震驚中恢複過來。

黑衣少年無奈，只好又重複了一遍。

海東青阿翔終于接受了對面這只大鳥會說人話的事實，有些挫敗地低着頭叫道：“啾啾，啾啾啾！”

黑衣少年的鳥語水平顯然比楊過高出太多，聽完後對着楊過抱拳道：“阿翔說，它只顧着捕獵，并未注意到其他。剛才在下得罪之處，多有見諒。……阿翔，把獵物還給人家。”後面一句自然是對海東青說的。

阿翔聞言鳴叫一聲，然後不情不願地叼起野兔飛了過來，将其放到神雕面前，又拍打着翅膀飛了回去，昂首立在黑衣少年肩頭。

楊過見這只名叫阿翔的海東青如此具有靈性，看起來智商比起念斐也不遑多讓，不由心內暗贊一聲，然後對黑衣少年笑道：“原來是場誤會，兄臺客氣了。在下姓楊名過，請問閣下尊姓大名？”

“百裏屠蘇。”黑衣少年淡淡道，“在下尚有要事在身，告辭。”

這黑衣少年是楊過來到這裏以後看到的第一個人類，心底不由對他生出幾分親近之意。眼見百裏屠蘇轉身要走，楊過連忙叫道：“兄臺留步！”

百裏屠蘇轉過頭看着他，目光中帶着一絲疑惑。

楊過連忙道：“在下初到此地，路徑有些不熟。請問這附近可有城鎮？”

“前方百餘裏處，便是江都城。”

“江都……”楊過默念這個名字，同時在腦海中搜索關于江都的記憶，依稀記起它位于江蘇省境內，當下更加确認自己是再次穿越了。

“百裏兄可是準備前往江都？”見百裏屠蘇轉身欲走，楊過連忙問道。

百裏屠蘇聞言，微不可見地點了點頭。

楊過忙道：“在下也準備前往江都，不知可否與少俠結伴同行？”

——他對這個陌生的世界一無所知，看這少年不像壞人，便想和他一道同行，也好通過他口中對這個世界多些了解。

百裏屠蘇正欲回絕，卻見阿翔正歪着頭一臉好奇地打量着楊過身側的神雕，一雙黑眼睛中明顯沒了敵意，反而頗有點想要親近的意思，遂不置可否，徑自轉身朝前走去。

楊過見狀自然明白他這是同意了，連忙舉步跟上。

神雕也叼起地上的野兔跟了上來。

阿翔盤旋在空中，時不時飛到神雕身前，示好般叫上一聲。

神雕對這海東青第一印象雖然不太好，然見它體型肥碩，看上去頗有些蠢萌可愛，心底也就無法真正讨厭起來。

海東青看出它已經對自己解除了敵意，遂得寸進尺，幹脆落到了神雕的背上。

神雕：“………………”

百裏屠蘇本來正一言不發地走在最前方，此刻卻猶如後背長了眼睛一般，忽然開口道：“阿翔，勿鬧。”

阿翔聞言立刻展翅飛上半空，只在百裏屠蘇附近徘徊。

楊過見這海東青明顯訓練有素，心中不由大是喜愛，遂問道：“阿翔能聽懂你說話？”

“嗯。”

“你也能聽懂它的話？”

“嗯。”

楊過聞言不由暗自在心裏拜大佬，心想連海東青的話都能聽懂，這位百裏少俠怕是一位鳥語專家吧！

然而他不知道的是，百裏屠蘇內心對他也是暗暗驚嘆，畢竟不是誰都能養出會說話的猛禽。起碼自己行走江湖這麽久，除了某些道行高深的精怪以外，還沒見過人言說得這般流利的鳥類。那只巨雕身上并無絲毫妖氣，卻似帶着修真者專有的靈氣，當真令人啧啧稱奇。

楊過跟着百裏屠蘇走了數裏路，只見前方豁然開朗，樹木明顯減少，大片綠草如茵映入眼簾，其間夾雜着一些不知名的野花迎風搖曳，風景倒是頗為怡人。

耳側傳來流水聲，卻是一條小河斜斜自前方不遠處流過。

百裏屠蘇停下腳步，令阿翔再去尋找獵物。

神雕也将嘴裏的野兔交給楊過處理，自己則追着海東青的身影急速跑了過去。

楊過提着野兔來到河邊，抽出随身攜帶的短刀将野兔剝皮剔除內髒收拾幹淨，然後尋了些枯枝敗葉準備做最拿手的燒烤。

這期間他抽空看了百裏屠蘇幾眼，卻見那黑衣少年尋了塊幹淨的大石頭坐下，然後細心地将後背上的包袱層層解開，從中取出一張造型極其古雅的七弦古琴。

百裏屠蘇極為珍重地将古琴置于青石上，然後取出一塊柔軟布巾，仔仔細細地擦拭着那張本就十分幹淨的古琴。

他做這件事的時候表情異常溫柔，與楊過初見他時的冷冽判若兩人，一雙黑眸定定地凝注在古琴上，那悠遠的目光卻仿佛透過古琴看向虛無中某個看不見的人或物。

看來這張琴對他很重要，楊過心想：莫非這是某個他很重要的親人留給他的？

楊過心中大是好奇，然而他和百裏屠蘇只是初識，自然不好揪着對方問東問西，只能在心中胡亂猜測。

楊過野兔烤得差不多時，阿翔和神雕也先後回來了。

阿翔嘴裏叼着一只山雞，神雕則拖着一只碩大的羚羊。

阿翔将山雞放在百裏屠蘇面前，然後站在石頭上歪着頭看着他，似乎在等着他的表揚。

百裏屠蘇解開包袱取出一塊五花肉放在石塊上，阿翔立刻歡呼一聲低着頭猛啄起來。

這時楊過剛好把烤好的野兔遞給神雕，看着它一臉滿足吃得頭都不擡，再看看同樣吃相饕餮的阿翔，心中不由暗道這兩只都一樣是吃貨，難怪這麽短的時間內就成為了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