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在醫院

傅沉寒沒說話，自己推着輪椅，停在了2508病房前，他回頭欣賞着姜咻錯愕的神情，覺得十分有趣，于是笑了：“不進去？”

姜咻一怔，随即想到什麽，小心翼翼的道：“您、您是專門帶我來看望外公的嗎？”

傅沉寒道：“叔叔說了，乖孩子是會有獎勵的。”

姜咻開心的不知道說什麽才好，只好對傅沉寒鞠了兩個躬：“謝謝您！”

“……”傅沉寒有些恹恹的：“你想感謝我的話，親爺一下就行，鞠躬就算了。”

姜咻小小的哼了一聲，在心裏嘟囔了一句“老流氓”。

她推開病房的門，正好看見外公靠在床頭聚精會神的看一本泛黃的醫書。

蘭家是醫藥世家，書香門第，教養出來的孩子都是極有氣質的，蘭老先生即便已經是七十高齡，并且卧病在床，但是看着還是精神矍铄，身上有一種很濃的書卷氣。

他聽見動靜，轉過頭來，看見是姜咻的一剎那，他趕緊就想下床，姜咻立刻跑過去制止了老人，吓得不行：“外公您幹什麽呢！您身體不好，不能随便下床的！”

蘭老先生抓着外孫女的手，擔憂的看着她：“姜姜，你怎麽這麽久都沒有來？是不是出事了？”

以前姜咻兩天就會來一次，不管出什麽事情都是風雨無阻的。

被老人這麽一問，姜咻的鼻子突然一酸。

有些人的苦難和悲傷，是禁不住別人問的，明明可以忍住，但是只要被親近的人一問，就什麽防線都土崩瓦解，潰不成軍了。

還差幾個月才徹底滿十八歲的小姑娘背負了太多，她看着老人和藹的臉，眼淚控制不住的掉了下來，吓了蘭老先生一跳：“姜姜？！姜姜你這是怎麽了？！”

姜咻像是一只受傷的小動物般，将頭埋進了外公的懷裏，老人的懷抱十分單薄，一層薄薄的皮肉之下就是骨頭，仿佛一陣風吹來就會散架，但是卻給了姜咻無法言喻的溫暖和堅強。

她像是小時候那般将自己受傷的手藏在背後不讓長輩擔心般搖了搖頭，軟軟的道：“……我是太久沒有見到外公，想您啦……”

“那你怎麽這麽久沒有來？”蘭老先生問。

姜咻擦了擦眼淚，驕傲的說：“那是因為我換學校啦！斯羅蘭亞學院您知道嗎？我成了他們學院的特招生啦！所以最近一直在忙轉校的事情，沒時間來看您啦。”

蘭老先生一怔，斯羅蘭亞的大名，只要是個a國人就不會不知道，外孫女進了這個學院，他第一反應并不是高興，而是擔憂：“那裏面的人都是些二世祖，姜姜不會受欺負嗎？”

姜咻笑了一下：“沒事啦，他們人都還挺好的，沒什麽不同呀。外公，我這麽厲害，您都不誇獎我嗎？”

蘭老先生這才欣慰的笑了，摸着小孫女的頭道：“嗯，我們小姜姜是最厲害的，可惜外公現在病了，沒辦法給小姜姜煮一頓好吃的。”

蘭老先生的一手廚藝出神入化，蘭錦兮的廚藝也十分之好，姜咻跟着學了一兩手，但是最喜歡的還是外公做的菜。

姜咻柔聲說：“那等您好起來就一并補償給我好了。”

“好。”蘭老先生笑道。

姜咻又仔細的問了外公最近的情況，讓蘭老先生哭笑不得：“姜姜，你的醫術還都是外公教的呢，我的情況自己明白。”

姜咻反駁道：“那也是您教我的，說醫人者不自醫！”

蘭老先生無奈，只能讓孫女給把了脈，姜咻眉頭一松：“您的身體已經好很多啦。”

蘭老先生也覺得奇怪：“從昨天開始，我的藥就全部都換了，全是些昂貴的好東西，我也問了醫生，是不是弄錯了，他說沒有，是家屬要求的……”

他看着姜咻，“姜世源是不可能這麽好心的，姜姜，你哪裏來的這麽多錢？”

蘭家的積蓄并不多，在蘭老先生重病纏身進醫院後每兩個月就燒完了，要不然姜咻也不會被茍玲威脅，如今老先生用來救命的藥全部都被換成了更好的……

姜咻想到什麽，有些驚訝。

這些……都是傅沉寒做的嗎？

她抿了抿嘴唇，并不打算把姜世源和茍玲做的那些龌龊事告訴外公，而是道：“嗯，是我。”

蘭老先生臉色嚴肅：“錢哪兒來的？”

姜咻喉中苦澀，總不能說是買下她的主顧給的吧？

沉默了一會兒，姜咻小聲說：“您放心，這些錢都是我跟同學的家長借的，我會慢慢還的。”

“……”蘭老先生無奈的嘆了口氣，他也不能多說這個懂事的孫女什麽：“那你要好好感謝人家知道嗎？等外公病好了，這錢外公來還。”

姜咻有些哭笑不得：“您說什麽呢？一大把年紀了就該好好的享清福啦，等我高考後就會開始找工作了，還得起的，您放心吧。”

蘭老先生也就沒有再多說。

祖孫兩聊了一個多小時的天，蘭老先生就催促姜咻：“行了。快回去吧，回去晚了你阿姨又要為難你。”

姜咻道：“好，那我改天再來看您。”

老人點點頭，又突然道：“那兩個護工也是你請的？外公有手有腳的，用不着這個，還是別浪費錢了。”

姜旭腳步一頓。

……原來傅沉寒想的這麽周到啊。

她唇邊露出一個柔軟的笑容，輕聲說：“不用啦，也不是很貴的，留着照顧您吧。”

“你……”

“好啦外公。”姜咻俏皮的對蘭老先生眨眨眼睛：“我要回去了呀。您好好休息哦。”

蘭老先生只好無奈道：“路上小心。”

“知道啦。”

姜咻關上病房的門，就看見傅沉寒坐在輪椅上，身後是空空蕩蕩的走廊。

那時候的姜咻，還不知道有種東西叫做“清場”，只是很奇怪怎麽一個人都沒有，但是也沒有多問。

傅沉寒臉色不太好，眸子裏陰翳一片，沉沉的看着她，姜咻乍一看見的時候吓了一跳，貼着門板小聲問：“寒爺，您怎麽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