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送命題

老太太的院子看上去一如既往的富貴堂皇，顯出一個世家大族上百年來積攢下來的深厚底蘊。

姜咻踏進老太太的卧室，就見老人正靠在躺椅上小憩。

或許是病弱的原因，這個年逾九十的女人終于沒了那盛氣淩人的高高在上，眉眼之間的那幾分刻薄也淡了下去，顯出了風燭殘年的寂寥。

聽見了聲音，老太太睜開了眼睛，渾濁的眼瞳裏倒映出了姜咻的臉。

她神色複雜的看着姜咻一眼，終于沙啞開口：“你為什麽要救我？”

姜咻說：“醫者仁心。”

老太太笑了：“好一個醫者仁心。”

她盯着姜咻，眼神仍舊是十分不屑和厭棄的，良久，她才說：“你救了我一次，但是我仍舊不會接受你，當然。”她看似十分公平的道：“至多以後不再為難你，但是姜咻。”

她手指擡起來，指着姜咻：“你只是暫時陪在傅沉寒的身邊，你要認清楚自己的身份！要是沉寒的身體好了，你就得立刻離開他身邊，要是到時候我還活着，就給你一筆錢，送你去國外。”

姜咻沒想到老太太叫自己來竟然是為了談判，心裏有點無奈的嘆氣。

醫者救死扶傷本就是天理倫常，她并沒有想着以此來讓老太太轉變态度。

“我一直認識的很清楚。”

姜咻柔聲說：“老太太，情志郁怒會導致病症複發的，您還是放寬心吧。”

說着她上前了一步，道：“我給您把脈看看。”

老太太臉色難看的伸出了自己的手。

姜咻探了探脈搏，随即道：“內熱已經差不多退了，您現在應該已經不會覺得四肢麻木，頭暈眼花了吧？”

老太太嗯了一聲：“喝了藥好了許多，只是頭還有些疼。”

“這是中風的後遺症，再吃兩次藥就好了。”姜咻道：“您身體不太好，最近天氣變化又大，還是有複發的可能，我給您留一個方子，可以預防中風。”

“用槐花茶6克開水沖服，日常當茶來喝，預防中風是很有用的。”

侍候在一邊的林姨趕緊點頭：“記着了記着了。”

姜咻嗯了一聲，又說：“老太太現在身體虧虛，大秦芄湯裏的黃芪可以多加2克，溫養身體，參湯之類的大補藥品近期不要用，虛不受補，可能會出事。”

林姨連連點頭。

姜咻站起身，對老太太道：“您的中風之症已經沒有什麽大礙了，您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再找人給看看，我就先回去了？”

老太太單手撐着額頭，“走吧。”

姜咻便離開了。

“你說。”老太太睜開眼睛，像是在問林姨，又像是在問自己：“這丫頭怎麽想的？要是我死了，豈不正好？”

林姨想了想，小心翼翼的道：“我聽說他們行醫的，要是見死不救，死後是要下地獄的！”

老太太失笑，眉眼間的那股子淩厲刻薄又浮現了出來：“不管她是真的好心，還是有什麽別的目的，我都容不得她。”

林姨連忙道：“老太太！最近寒爺正新鮮着，可勁兒的寵着呢！”

老太太擺了擺手：“我又沒說現在動手，我累了，歇息去了。”

……

姜咻出了老太太的院子，正好看見了平白，疑惑道：“平副官，你怎麽在這兒？”

平白不答反問：“姜小姐覺得呢？”

姜咻愣了一下，耳垂紅了：“……是、是寒爺讓你來的嗎？”

平白不愧是對傅沉寒最忠心的那一個，立刻道：“爺怕你受委屈，被窦珍瑞刁難，所以讓我來看着一點。”

姜咻心裏一暖，手指緩慢的揪住了自己的衣角，不知道該說什麽。

平白道：“既然已經出來了，就回去了吧？”

姜咻點點頭，忽然想起什麽，問：“平副官，寒爺是不是不喜歡窦小姐啊？”

平白一笑：“沒什麽喜不喜歡的，老太太就寒爺的父親一個兒子，前家主卻并不是一個好拿捏的性格，娶了寒爺的母親，但是老太太十分的不喜歡夫人，所以母子關系一度僵化，是以對妹妹的孫女窦珍瑞就十分的親近。”平白想起什麽，眼睛眯了一下：“後來寒爺出生，老太太也不喜歡寒爺，家主出生的時候前家主和老太太的關系緩和了一點，所以家主和老太太的關系好不錯。”

他伸手将一枝探出路邊的栀子花拂開，姜咻低聲道謝，平白繼續道：“爺對窦珍瑞，談不上厭惡，她還不配。”

姜咻睜着大眼睛，黑白分明，嚴肅的看着平白：“平副官，你跟我說這些沒有關系嗎？”

平白疑惑：“這有什麽？”

姜咻比劃：“我看電視劇裏，都說這種世家大族有很多秘密，是不能随便說随便問的，指不定就死了。”

“……”平白哭笑不得：“這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秘密？況且這事兒也不是秘密，很多人都知道。”

姜咻失望的“啊”了一聲。

平白覺得自家爺養的這小朋友實在是太可愛了，忍不住道：“姜小姐，你是吃可愛多長大的嗎？”

姜咻有點疑惑，但是非常認真的回答：“我小時候身體不好，媽媽不給吃雪糕。”

後來身體倒是好了一點了，也沒人會買可愛多給她吃了。

“……”平白樂不可支，笑的不行，心想小姑娘這麽可愛，誰不想養在身邊啊……

他這念頭剛剛冒出來，一回頭就看見了傅沉寒那張冰凍十裏的臉。

平白：“……”

姜咻看見傅沉寒，臉又紅了，噠噠噠的跑去他身邊：“您怎麽出來啦？外面有風的。”

傅沉寒抓住她的手，眼睛裏蓄積了一大片的陰霾，但是隐藏的很好，并沒有讓小姑娘看見，“聊什麽，這麽開心？”

聲音低醇的像是窖藏了百年的好酒。

平白額頭上冒出一滴冷汗，差點指天發誓：“爺！我喜歡的是那種36d腰細腿長金發碧眼的外國妹子！”

傅沉寒面無表情：“怎麽，你還看不上姜姜？”

平白：“……”

這他媽是一道送命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