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致命的誘惑(二)

淩霄是被隔離，不是被囚禁，而且他的危險性只針對他自己，所以監管力度很低，外面雖然設有警告提示語，并無實際預警錯失，主要是靠他自律，不到外面亂走。

這裏是軍部的蛹化場，來這蛹化的都是軍校生，自律性很強，看到警告标志，不會亂闖。

如今淩霄見到意料之外的人，挺驚訝，對方也同樣驚訝地打量他。

“淩霄是你嗎？”

來者是淩霄的發小之一，岳星陽。他和淩霄外加另外三個小夥伴，是一同長大，一同上軍校，一同參加蛹化。如今已有四人完成蛹化，兩個出了問題，岳星陽怎能不忐忑。除了淩霄，另一個出問題的人，是肺自産氧功能不足，連日常生活的氧需求都不夠用，更別說軍人這種強體力工種。科學界把這種現象稱作:肺返祖。

只能在有氧環境生存的原始地球人被稱為:吸氧人。自氧肺人是在2049年，一場流星雨後，地球人肺變異而成。人畜不在靠吸氣獲取氧，擺脫了氧環境的桎梏，奠定了日後移居太空的基礎。而蛹化人是3212年，在自氧肺人基礎上再次變異而成的新人種。

肺返祖指的就是肺失去自産氧能力，退化回吸氧人（即：地球人）。這也有先例可循，曾經有人返祖回吸氧人，直接憋死在蛹裏。他只是自氧功能減弱，要麽配備氧氣機，要麽成為腦機人。

帶氧氣機肯定不能當一線兵，只能提前退居二線，或從事其他輕體力勞動。但是成為腦機人就不一樣，血氧機是機身标準配置，能上一線，代價是得提前告別自己的身體，那位老兄正為此糾結中。

如果這叫不幸，那淩霄就是不幸加匪夷所思。

岳星陽渡過蛹化亢奮期，進入适應期後，他用通訊器聯網，查看其他幾個夥伴的情況。這一看，震驚地傻了眼。他當時就跟淩霄通了視頻。大家蛹化完成的時間并不一致，淩霄那時是人，他是狗。

淩霄的蛹化結果，令他費解，接通連線，問明情況，都不知道該說什麽好。還是淩霄先告訴他，他提交了成為腦機人的申請，尴尬的氣氛才緩解。

比起那位肺返祖，淩霄很想得開，提前成為腦機人沒什麽不好，首先壽命能被延長，其次機身可以外挂很多武器，比肉身強大多了，只要不被人黑了系統，一切都還不錯。

兩人第一次聯系後沒多久，岳星陽就接到他被分到神犬訓練營的調令。岳星陽不忍當面告訴淩霄，發了份簡訊，告訴他要走的消息。

岳星陽屬于成功蛹化的大衆品種，過了首次變身的興奮期，就可以到公共區與人社交。

基礎數據，誰都能看得到，在哪，淩霄的消息被傳的五花八門。令人憤慨的部分就不用說了，從岳星陽見到消瘦後的淩霄，他就知道針對淩霄外貌的言論，不可避免。過了年少沖動的階段，他也不會輕易打人。令他擔憂的是一些虛實難辨的傳言。

流言一：腦機人失敗率雖然很小，但也是存在的。淩霄樣貌這麽惹眼，要做腦機人太可惜，說不定有人以失敗為借口，把他轉買到聖母星給那群變态女瘋子做奴隸。誰也不會去關注一個死人，那真是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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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言二：淩霄體質特殊，也許蛹化時被人為幹涉，成了實驗品。他們以給他做腦機人手術失敗為由，蒙蔽外界，實際是把他囚禁起來繼續做人體試驗。

這些流言并非空穴來風，都有先例可循，傳進岳星陽耳朵裏，害他做了好幾天淩霄被人解剖的噩夢。今是他離開的日子，他不能局限于電子通訊。影像信號會作假，他要親眼确認好友是否安然無恙。這才偷偷摸摸溜進淩霄的隔離室。

淩霄貓化的樣子在資料中有顯示，與他溜進門看到的截然相反。一只在跑步機上狂奔的瘦巴巴的無毛貓，身上唯一的衣服是一條短褲，咣哩咣當，更顯肢體的消瘦。他一度懷疑自己走錯屋。試着叫了兩聲，對方才理會他。

“星陽？”淩霄意外見到好友，驚訝地跳下跑步機。旋轉的滾帶像簾子一樣卷起收進牆內，立體投影營造的戶外環境也一并消失。

“你怎麽來了？”淩霄好奇地迎上前。

“淩霄真是你！”确定是正主，岳星陽情緒激動起來。“他們對你幹了什麽？！”

“我嫌毛累贅，剪了。”

“……那……你為什麽這麽瘦？你可是在我之前完成蛹化的。”

“發毛消耗脂肪。”

岳星陽無語，事情似乎不是他想得那樣，尴尬之餘，暗暗松口氣。

“讓這傻帽趕快離開。” 肖淩的聲音在淩霄腦子裏響起。淩霄沒理會他，問岳星陽：“你怎麽來了？”

岳星陽不好意思地說了一下自己的擔憂。

“謝謝關心，我沒事。”

“你這叫沒事！”岳星陽再次上下打量瘦骨嶙峋的老友。

“換個機身就好了。”

“……關于那個……真那麽嚴重？”岳星陽對‘體味誘惑’這項一直抱有質疑。會好聞到，讓人失去理智？他表示懷疑。

自從他能變成狗後，嗅覺跟着靈敏起來，對于氣味分辨的更精細。這是福利，可嗅覺系的蛹化人，有一個毛病，就是忍不住亂嗅周圍的味道，尤其是新手。他來時之所以沒用：一是做賊心虛；二是蛹化前他是人，不靠嗅覺認人，根本沒記住淩霄的體味，不可能依靠氣味來找他。如今真相大白，精神放松，岳星陽本能的在話尾吸了一下鼻子。

“別……”淩霄來不及阻止，就發現他看自己的眼神發直，又連續深吸了兩下空氣。

淩霄頓感不妙，頻頻後退，喝斥：“忍住！”

他企圖喚醒岳星陽的理智。肖淩早有先見之明，此時在他腦子裏催促：“了結他！要麽逃命！”

淩霄本不屑肖淩的态度，但見岳星陽口水直流，兩眼放光，肚子在咕咕作響，并且出現變身征兆。顧不得許多，将他撞倒在地，從他身上跳到房門口。用貓爪按下開關鍵，房門打開。他想竄出去，從外面鎖上，可惜躺在地上的岳星陽，就地一滾，四肢着地，雙腳一蹬，飛撲過來，抱住他的後腿。

第一口是人嘴，咬在屁股上，第二口是狗嘴，嘴在後肩，再來一口就不危險了。食肉動物的本能，咬住獵物的脖子讓其窒息。

淩霄懊悔，如果毛還在，還能擋一擋，現在岳星陽的犬齒，爪子直接劃破他的皮膚，刺進肉裏，痛得他嗷嗷直叫——貓嚎聲。

為了他的命和岳星陽清醒後不會活着悔恨中，他也張開獠牙，伸出利爪，奮力反擊。

兩頭野獸，趴在門口厮鬥，引起執勤機的注意，走廊裏頓時響起警告聲：“禁止毆鬥、禁止毆鬥。”

警告無用，懸浮機分別向兩獸發射鎮靜劑。

岳星陽癱軟下來是藥物發作。

淩霄癱軟下來是失血過多，鎮靜劑随着血液流失了大半。他意識漸漸模糊，是缺血還是殘餘藥力的作用，他不得而知。昏迷前，他恍惚看到有人趕來，似乎男女都有，說些什麽聽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