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各奔東西

岳星陽聽信流言擅闖禁區傷人，被判禁閉思過，入神犬訓練營的調令也被延期。好在他是關心則亂，才違規誤傷人，要是為了滿足好奇心，偷入禁區，早被開除了。

淩霄被葉零所救，還因禍得福的成了鐘離宇的助手，這些好消息沒能緩解岳星陽的負罪感，他依然像霜打的茄子蔫蔫的。他的友情敗給了食欲，險些吃了自己的發小，他痛恨自己意志薄弱。最可悲的是，清醒後他不覺惡心，還對淩霄血肉的味道回味無窮。

宇宙之神也似在懲罰他般，讓他得了厭食症。他的味蕾，對其它食物提不起食欲。鐘離宇很有經驗，事發兩天後過來看他，問他是否出現上述症狀，他可以幫他做味覺記憶消除。他只會記得事件，不會記得味道。

岳星陽毅然決然的拒絕了，他無法原諒自己，恥辱和慚愧讓他勵志要靠自己的意志戰勝誘惑。

勇氣可嘉，但不提倡。淩霄的體質在那擺着，能靠意志力克服的誘惑，就不會定義成需要隔離的危險等級。尤其是岳星陽這種剛剛變異的新人，食肉動物的嗅覺、味覺會嚴重幹擾他的理智。他的後遺症也是正常現象，能靠自我意志克制住叫奇跡。

鐘離宇的話多少起點作用，但岳星陽有自己的打算，他是個軍人，軍人就要有鋼鐵般的意志，豈可遇到點問題就找控腦師消除記憶，如果此時此地換成戰場，沒有控腦師在身邊怎麽辦？這次事件的後遺症，是對他的懲罰，也是考驗，他堅持要靠自己克服它。

鐘離宇沒有勉強他，總要給年輕人一個證明自己可以的機會，但他也要提醒他，當這個後遺症影響他正常生活時，還是要找控腦師治療。

雄心壯志架不住現實的摧殘，禁閉期間，無所事事，只會加重病情。日子過的那叫一個難熬，尤其是用餐時，食物都是被他硬塞進去的，把自己填飽了就不會想淩霄了。

不幸中的萬幸，他是在淩霄無毛貓的狀态下咬的他，就算犯相思病，想的也是一只禿貓。跟淩霄人形視頻通話時，胃腸也沒多大反應。岳星陽相信，只要進入神犬訓練營，大量的訓練一定可以沖淡饞嘴的欲望。

岳星陽在不斷自我安慰中，熬到解禁的日子，也是他進這一期訓練營的日子。肯定是負責人計算好的，要不然時間哪那麽巧。

淩霄早走了，就算不走也不可能來給他送行。幾個相熟的兄弟各奔東西，有生之年不知還能不能在聚首，放眼望去，沒一個熟人，心中不免凄涼。原本對即将到來的新身份、新生活的興奮，也被這些天的變故消磨殆盡。

岳星陽一個人無精打采的順着地标往集合區走去，途中與不少人獸擦肩而過，全部無視，直到遇見一個鱷魚男，才多瞄了兩眼。不是他感興趣，而是對方的體積讓人難以忽視。

鱷魚人，是人與冷血動物混種的一個小衆分支，并不多見，外觀也不固定。眼前這個應該屬于非變身系，目測身高不少于4.5米，膀大腰圓，身材魁梧。人類的四方臉結構，眉骨突出深眼窩。脖子粗的跟頭差不多，上身就一件馬甲，胸腹肌外露。下面是一條肥大的短褲，露出短粗的小腿，鱷魚腳，沒穿鞋。從露在外面的皮膚推測，他應該從頭到腳一身鱷魚皮，沒有任何體毛。身後拖着一條鱷魚的尾巴，整體形象應該很狂野。

為什麽說應該？

因為這位鱷魚男本應霸氣外露的五官，此刻寫滿悲情，眼眶濕潤，唇角下彎，瑟瑟發抖，仿佛随時會“哇”地一聲大哭出來。手裏還拿着一塊貌似手帕的東西挼搓。

岳星陽暗自搖頭，又是一個對蛹化結果不滿的貨。他發現自己看他的同時，對方也在注視他，而且是神情激動一路直盯着他走過來。換做平時，他可能會上前來一句：“哥們看啥呢？羨慕呀！你也不錯了，多生猛的造型，難過啥！靠形象就能吓死一大片。再不濟，還能做腦機人，造型随便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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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的岳星陽沒心情安慰人，幸好通道夠寬，不想惹麻煩的他，繞個弧線從那人身邊穿過。他明顯感到對方随着他的移動，也在轉動身軀，視線一直追着他。他被盯得心煩意亂，考慮是否要多嘴問原因時。只聽後方傳來一聲：“陽陽……”

明明粗聲粗氣，卻叫的那叫一個肉麻兮兮，可憐巴巴。聽得岳星陽打個冷戰，抖三抖，掉了一地雞皮疙瘩。他猛回身，只見那鱷魚男熱淚盈眶，猶如失散多年的親人重逢般激動地望着他。

岳星陽同樣也激動起來，抖着手，指向他，難以置信的問：“你……你……不會是娘娘吧？！”

“嗯！”鱷魚男用力點頭，飛撲上來，把岳星陽抱個滿懷。

靠——你不是猩猿系的嗎？岳星陽本想這樣說，可話還沒來得及出口，就被電的一陣抽搐。

“對不起、對不起……”

鱷魚男慌忙松手，岳星陽滑倒在地，全身發麻，一時爬不起來。

鱷魚男跪在他身邊，扶也不是，不扶也不是，手足無措的給他扇風。“陽陽，一會就會好，250而已……”

“你才250……搞什麽鬼？” 緩了好一陣，岳星陽才勉強坐起。

“我就是250呀！”

這個被岳星陽叫做娘娘的鱷魚男，是岳星陽五人幫之一。跟淩霄正相反，娘娘長得很男人，但性格很娘，所以外號叫娘娘，本人很受用。娘娘的父母都是猩猿系的變身人，娘娘一直擔心自己蛹化後會不會一身毛，如果是變身型的他還能接受，至少有做人的時候，如果是固定型的，那自己豈不是要批一身鬃毛過日子！就算剃毛，毛孔也會很粗大，總歸他讨厭長一身猴毛。來蛹化區的路上，他一直向他們幾個訴說不安，求安慰。煩的他們都想打人。

現在好了，全身上下被天然的铠甲覆蓋，一根毛都沒有。這都得感謝他的祖上有冷血和水生動物的基因，他這現象叫做隔代遺傳，也屬于返祖的一種。

不只外觀，他還繼承了電鳗産電的能力，情緒激動時，更容易漏電。腦部生物電太強，導致鏈接不穩，他想申請成為腦機人都不行。

看着全新的自己，娘娘真想大哭一場，可是當着外人的面，怕被說，一直忍着，在沒人的地方偷偷掉眼淚。他是他們五人中，最晚一個進入蛹化狀态。他完成蛹化時，其他人，包括同班同學都走了。只能一個人默默承受心中的委屈。

岳星陽的事跡被當成反面教材，在蛹化區廣為傳播，他這才知道岳星陽因為違規，被關禁閉，今被釋放出來。這是去神犬訓練營集合地的必經之路，他才在這等他。

娘娘見岳星陽好不容易認出自己，多日不敢示人的委屈湧上心頭，忘記自己帶電的事，這才有剛才那一幕。

岳星陽聽娘娘哭訴完自己的遭遇，一個頭兩個大。習慣性的伸手，去拍娘娘的肩膀，卻被啪的一聲彈開。又被電的心驚肉跳。娘娘剛減少的眼淚，見狀又滾滾而出。

一個猛男，含胸駝背，夾着腿，雙手掩面，嗚嗚嗚……哭的像個娘們。岳星陽看着都難受，斟酌半天用詞，想不出合适的話，最後憋出句：“你……不算最糟的。”

“……你……指霄霄……”

“呃……”

“我要是長他那樣，一輩子與世隔絕都可以……”

“……”

又戳到雷區，岳星陽就知道自己不會安慰人。娘娘和淩霄是屬于相互羨慕對方外貌的關系。現在這個結果，讓淩霄知道了，他們又要相互羨慕、嫉妒，指責對方身在福中不知福。岳星陽仰天哀嘆，造化弄人。

“聽說……你咬他了？”娘娘抽抽搭搭，弱弱的充滿關切的問。

這次換岳星陽被戳到痛處，沉悶的“嗯”了一聲。

“聽說，他被永和女神救了，人沒事，你別太放心上，霄霄會原諒你的。”

他怎麽可能不放在心上，到現在他還唇齒留香，喉嚨更是記得淩霄血肉滑過時的滿足感和貪婪的饑渴感。

娘娘見岳星陽情緒明顯低落，趕忙轉移話題:“他們說，我還會長。”

岳星陽聞言一愣，明白他在說什麽後，擔憂地上下打量他，道：“你二次發育還沒停止？”

娘娘泣泣哀哀的點頭。

蛹化後，根據各自情況，人會有二次發育的現象。娘娘現在的身高在蛹化人中已經算高的，再長下去……

“你祖上不會有巨人血統吧？”那問題就嚴重了。

巨人症聽起來很威風，其實最慘。蛹化後身高體格無限生長，直到生命源幹枯死去，生命周期很短。巨大的體型使行動變得遲緩，內髒負擔加重，身體也沒看起來強壯。身高超過15米時，只能坐着。超過20米，只能躺着。

蛹化人歷史上，最高的巨人有27.33米，他生命後期是在無重力的太空城渡過。那是他自己要求的，即可以減輕身體負擔，也是為了挑戰巨人生長紀錄。

他死後，他的屍骨被陳列在蛹化歷史博物館的特種人分館裏。那個人是猩猿系，骷髅架像一個類人猿。骨架很有氣勢，可惜後期都是呆在太空，骨質疏松嚴重，擱置他的展櫃也是無重力環境，否則骨架會塌。

娘娘是鱷魚系，這要是在往巨人症發展，特種人展館裏是不是又要多一個二十多米高的鱷魚人骨架？岳星陽想想就覺得怪異。

娘娘抹了把鼻涕說：“沒……沒那麽誇張，最後一次檢查時，大夫說了，成長有減緩的趨勢，再過一兩個月，就會停止。”

“上邊有安排嗎？”

“還沒……他們說，我的成績、性格，現在這個體格……挺難的……等等看……”

娘娘學業成績即不優秀，蛹化後的才能也不稀有，外觀很有看頭，但在部隊是硬傷。身材過于魁梧和異形的人，各種服飾裝備，戰機駕駛艙等等，都得量身定做，如果在戰場上受損，都沒有配件修複。

“自己有什麽打算嗎？”

“……沒……”

“跟其他幾個聯系過嗎？”

“你是第一個。”

“我時間不多了，一時也沒法替你打算，到了隊裏再想想。你還是跟淩霄他們聯系一下。尤其是淩霄，他一向很有主見，而且他現在跟了鐘離宇，是我們幾個中最接近高層的人——你只能和他通視頻，絕對不能見面。”岳星陽可不想再發生同伴相噬的事。

“鐘離宇是誰？”娘娘茫然。

“你上課在聽什麽？他是控腦界第一人，在永和高層很有話語權，人脈肯定比咱們廣。”他們這五個人都是依靠政府供養的單親家庭，母親完成生育指标，就可以衣食無憂，但要指望家裏給他們提供生存出路是不可能的。

上軍校的人，不一定都當兵，很多技術兵一畢業就會轉業幹別的去。現在是機器人代替人力的時代，你想賣苦力養活自己都沒人雇。

以娘娘的性格，做文職、接待什麽的沒問題，但是形象太辣。性格要是爺們些，到軍部大樓當個門神多提氣。可惜內外不搭調。

一時商讨無果，岳星陽不能在聊，簡短的安慰娘娘兩句，趕往彙合地蹬機。起飛時，見娘娘在下面與他揮淚而別。

幾個好友就這樣各奔東西，不知何時能再聚首。

作者有話要說：  18年2月14日，由于‘第一章 蛹化人’歷史背景介紹累述過多，被拆分到正文中，所以1-12章大修。另外，‘共和’更名為‘永和’；‘地世星’更名為‘內華星’。其它內容未變，已經讀過舊版的親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