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 試探

付博明即是心理醫生，又是控腦師。大多數會讀心術的控腦師都會選這個職業，但真正鐘愛這份工作的并不多，他算幸運的。愛好、能力、事業完美結合，幹得順風順水。一向樂于為來訪者解決苦惱的他，聽了眼前兩人的來意，畏難情緒寫了一腦門。

最近還真是多事之秋，他剛被部長派出去，忙完醫院爆炸案底層可疑人員的篩查工作，這兩位大神就找上門，還給他帶來一件棘手的事。

“……放心，都是幾百歲的人，我們不會不分輕重找你祖宗麻煩。”男人說的誠懇，但在付博明看來依舊有種被要挾的壓迫感。天生的邪帝氣場，沒救了。

鐘離宇幹預憫英的戀情不管出于什麽理由，都是個人問題。有人匿名發百年前的偷拍視頻，想借這事做文章，才是重點。

憫英識大體顧大局，只确認內容真假，方便應對挑事者，固然是好事，可确認之後呢？萬一視頻是真，就算憫英現在不追究，将來呢？這事擱誰身上都是個心結。

憫英見付博明猶豫不決，突然開口問他：“你什麽時候做職業審查？”

付博明一愣，随後明白他的意思，說：“這道無妨，前幾天出任務，剛被部長親自腦檢過，下次最快也要一年後。”

“那就更沒什麽好擔心的。”奈特擡手搭上付博明的肩，親昵的說：“你放心，我們會在這期間搞定此事。這也是對你祖宗負責。我和憫英只是一抓一大把的中将，鐘離部長就不一樣。獨一無二，位高權重，工作性質又是那麽容易得罪人，怎麽看這事都是沖他來的。”

“別靠這麽近。”身高差讓他壓力很大。“我聽得見。”

“何必這麽見外，以我和付岩的關系，咱們也算一家人。”

“別……千萬別成一家人。”

“幹嘛這麽客氣，我回來，付岩少不得往我哪跑。放心我會好好照顧你兒子。”

聽到奈特特別強調‘好好照顧’這幾個字，付博明面色委實變得難看。憫英也快聽不下去，這後門走得也太露骨。有必要做到這種程度嗎？！奈特話已說出，他也不好拆臺。

剔除私人關系，權衡利弊，付博明還是幫憫英确認了記憶，結論是三人都不想看到的，視頻內容屬實。

憫英得到想要的結果，不在多留。送走二人，付博明坐在自己辦公桌前陷入新一輪思想鬥争。

憫英可是萬年冰山，情感難得爆發，威力不可小觑。現在是沒恢複記憶，若是有朝一日想起，還能像現在一樣冷靜自制？他那段被塵封的情感，他可是看的一清二楚。部長啊！部長！我的祖宗，你可千萬要有個像樣的理由，不然憫英追究起來，以權謀私的罪名可不輕。知法犯法，更是罪加一等。

付博明盯照電腦糾結該不該通知鐘離宇時，突然有人闖進來大呼：“奈特！”吓得他心驚肉跳。

“人呢？”風風火火進屋的男子左顧右看，最後定格在付博明身上。

“剛走。”

男子驚詫，無視付博明恨鐵不成鋼的表情掉頭沖出門。

付博明搖頭，算時間，他們應該是錯過了電梯。注定無緣的人。他又瞧回電腦上的通訊錄，糾結在三，還是選擇相信那位的人品，點了呼叫鍵。

——

停車場，奈特：“看樣他不止給你做了記憶替換，還有情感限定。否則一百多年的時間，足夠你再次愛上她，可是你……”

“只把她當朋友。”憫英平靜的說出結論。

“既然确定了，接下來咱們是不是該會會你的女神，看她到底記得……”

“奈特！”突來的聲音打斷他們的談話。

由遠至近跑來一人，滿頭是汗，精神亢奮。

“你回來怎麽先找我爸？” 似在嗔怪，又難掩喜悅。

奈特上下打量這個穿着時髦，一看就知道是全新衣服的人。忽然笑道：“付岩，來的真是時候，你是不是該為我們的歸來接風洗塵。”

付岩驚喜，沒想到奈特會主動提出：“那是當然！你想在哪？我可以推薦幾個新開張的……”

“不必了，我懷舊，喜歡闌珊飯店。”

——

闌珊飯店出出進進的不是豪華車，就是挂找軍政牌子的官車。這裏是富商和軍政要員出入的地方。來這的人，多是為了塗清淨，所以沒有特殊要求，一般情況下服務員都是人偶機，客人不用擔心被騷擾。只有來了比較特別的客人，經理才會親自出來接待。例如，今在門前下車的一高一矮兩位美女，經理在沒客人傳召的情況下，熱情迎出。

永和女神葉零，可是很少出入公衆場所，據說她上一次來闌珊是一百多年前，那時他還沒出生，錯過這次在想見本人，估計到死都沒機會。當然，把自己打個半死，挂上病危的牌子，說不定能在醫院等來女神的救贖。可每天天災人禍要死的人那麽多，女神也救不過來，沒等到人，自己先挂了就不劃算。所以今天機會難得，也顧不得行為唐突，是否會打擾兩位美女欣賞門廳。

為憫英接風，本應是葉零做東選地方，沒想到憫英先下帖子邀請她，吃飯的地方還真是讓她為難。

闌珊飯店，曾經被鐘離宇捉奸在房的地方。這說法有些荒唐，鐘離宇又不是她什麽人，她和誰在一起本不關他事，可她偏偏覺得自己做了對不起他的事。那一晚除了害怕被讨厭，哭得什麽都不敢說，什麽都不敢問。稀裏糊塗都不知道是怎麽熬過來的，從此她再也沒踏入過闌珊飯店。

如今故地重游，站在氣派的店門前，她是舉步維艱。聽說這是付岩為奈特接風訂的，奈特不想和他獨處，把憫英拉上，又怕憫英落單尴尬，才慫恿憫英把她請去。所謂拿人手短，她收了憫英那麽大個的禮物，推脫不掉這才應邀前來。

億鑫鑫吵吵着要見傳說中的人物，臨時跟來。鐘離宇沒空，淩霄出門不方便，只有警衛員暗中陪同，保護兩位女士前往。

葉零站在大門外，觸景生情，一時定在原地。億鑫鑫瞧瞧店門，又瞧瞧她，見有人朝她們徑直走過來，低聲提醒：“走吧。已經讓人起疑了。”

葉零回過神，略顯尴尬，見真的有人笑臉相迎，也還以禮貌的微笑。

哇！永和女神在對他笑。經理看愣神，忘記本分。一聲不滿的輕咳，把他驚醒。

“你！什麽事？”億鑫鑫上前一步，插在兩人之間，昂首質問。

經理趕忙後退一步，與她拉開距離，賠不是。葉零是他仰慕的人，這位小姐是他不能得罪的人。都混商界，他自然知道億鑫鑫家中背景，加上她本人好命的蛹化成控腦人，他可不想得罪她。

經理親自領路，将她們帶至付岩訂的觀景包間。途中葉零越走越不對勁，來到地方，不詳的預感果然應驗。這個包間就是一百年前她和憫英互訴衷腸的那間。怎麽會這麽巧？

億鑫鑫見葉零越走越慢，低聲說：“別怕。有我呢！”

她在害怕？葉零驚愣，細細體會心中的慌亂，不是害怕又是什麽。雖說億鑫鑫是計劃外的人，但帶她來果然是明智的選擇。葉零定定心神，恢複正常腳步。

她的異狀沒有逃過包間內，久經沙場的人的眼睛。憫英不動聲色地起身迎了出去，奈特在後面繼續察言觀色。

他以為只有葉零一人，沒想到還多了個小蘿莉。兩人打扮差異鮮明，葉零穿的是淺色系正裝長裙，大有與世無争的味道。億鑫鑫穿的是顏色豔麗的超短裙，活潑可愛。一個淡雅端莊，一個靈動傲氣，巨大反差，讓奈特覺得有趣，不經意間眉眼含笑，旁人看了，還以為獵豔高手要出擊了。

幾人相互打過招呼，首次見面的，也相互自我介紹，之後各自入席。這期間有個小細節被奈特、憫英留意到，就是付岩面對億鑫鑫時有些不自然。兩人互做介紹時，的确是第一次見面。可億鑫鑫一聽付岩就是服務于袁青的控腦師，拉長聲音“噢”了一聲，又說了句：“久仰大名。”

“你久仰他？”奈特好奇。

“能為總決服務，一定深受信任，當然久仰。”

億鑫鑫笑眯眯說的陰陽怪氣，付岩尴尬以對，沒有搭腔。奈特、憫英瞧出兩人之間似有不能搬上臺面的事，沒有多問，此行的目的可不是探讨他倆的隐私。

之後衆人就是在閑聊，有億鑫鑫在，不但活躍氣氛，還幫葉零擋掉不少麻煩。主要是奈特，總是有意無意拿她和鐘離宇配對。諸如此類的話題，都被億鑫鑫接過去。葉零對她心懷感激，以為這一晚就會這樣過去。億鑫鑫卻突然起身，要去洗手間。酒席過半，中途方便一下很正常，無奈憫英也随後去了。這下就剩她一人面對奈特和付岩。

付岩自然不會說些讓她為難的話，可奈特……億鑫鑫一走，又開始扯到讓她無法招架的話題。

“聽說你以前和憫英來過這裏，我特意讓付岩訂了這間……”

果然不是巧合！葉零心虛，不知奈特何意。

奈特端着酒杯，坐在她對面，笑嘻嘻的繼續說：“我這個弟弟從來不跟女人單獨到這種地方來，還開了房。初聽時，我還以為你倆有戲，憫英終于要擺脫處男之身，結果只是友聚，獨守空房，真是無趣……”

天哪！救命！葉零心慌地七上八下，也不知自己的表情是否露底，祈禱趕快回來一個，她實在不知道該怎麽應付奈特。

同樣心慌意亂的還有付岩。前陣子他就被袁青折騰的夠嗆，趕鴨子上架地成了鐘離宇的對立面。還好鐘離宇沒被袁青挖出渎職問題，可他還是被迫知道了鐘離宇的情感潔癖。如今奈特這樣調侃葉零，要是被鐘離宇知道，還得了。他想改個話題，可被奈特斜眼一瞟，全身跟過電似地，啥都忘了。

——

洗手間，霧雲器吐出一朵厚重帶質感的白雲，上完廁所的人将手伸入其中，輕輕揉擦，雲朵慢慢化水，手變得幹幹淨淨，還帶有芳草的清香。

億鑫鑫洗完手，擡眼從鏡中看見站在自己身後的憫英，毫不意外。

“我第一次來這兒，陪我觀光一下吧！”億鑫鑫轉身親昵的去挽憫英的胳膊。

憫英沒有拒絕，淡漠的應了句：“好。”緩步同她朝包間相反的方向走去。

在外人看來，這就是一個成熟穩重不茍言笑的男人，帶着一個小可愛在逛飯店。事實上另有乾坤。

早在飯桌上億鑫鑫就用意念傳音邀他出來單談。理由是他無法抗拒的‘你被鐘離宇洗腦了，想知道真相，出來單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