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佛語梵音（五）

游梵一路朝東，往西域邊境的地方走了一整天，終于抵達，只是那城門晚上不開，最後一個關城門的士兵打着哈欠走來的，想請他通融，誰知被臭罵了一頓。

“白天有路你不走我，晚上沒門你偏擠，有病啊？”

游梵小聲嘀咕着道：“晚上擠門的那叫孤魂野鬼！”

“！！！”

士兵臉色頓時就不好了，‘蹭’的一聲鎖了大門。

游梵不明所以的搔搔剛長出來的短頭發，心想我說的不對麽？

不能進城，游梵只好就近找了一個山洞來湊活，他取好火，順帶用火把掃了一下山洞的四周，他不怕鬼怪，就怕蛇蟲晚上睡覺的時候爬到身上，那可會被惡心得活生生吓醒。

“啊啊！”

沒想到剛燈火通明的就差點吓了他一跳，沒點火的時候沒看清楚，現在仔細一看洞裏面還有個人耶，一身黑衣服還戴着鬼面具，胸口上插着一把利劍，血像水一樣不斷地往外冒，流在他周圍，染紅了石地。

游梵舉着火把就跳開了一點點，想放下就跑的，可是那個鬼面人突然間慢慢地伸出手，另一只手全部握在箭上，像是在求救一樣。

“你……還能動？”

游梵發下火把，雙手默念了一遍佛法，秉着普度衆生的想法，他立即給鬼面人運功療傷。那支箭的位置有些危險，偏向心髒，稍有不慎可能就會讓他氣絕身亡。

“你怕疼嗎？得忍着哈，痛就咬我的衣服。”

游梵擡手砍斷箭支，再解開他的衣服，他的的胸口碗大的傷口，肚子上還有掌印，看樣子是受了不輕的傷。

鬼面人把右手放在自己嘴邊咬住，別着一張臉什麽話都沒說。

游梵有點兒佩服他的勇氣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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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看那半支箭，分明是沒入的太深了，游梵握住的時候自己都急的出汗了，又不敢太用力，只得輕輕地往外抽，每抽一下，鬼面人牙口的力氣就大一分，皮質的袖套竟也被咬破了，手上拼命的流出血來。

“你可快放嘴，馬上就好了，不要等我拔出你的箭，然後你自個兒給自個兒咬死了呀！”

這就不像是救人時候會說的話，鬼面人要是還有力氣準會擡起腿來踢他一腳。

箭頭出肉的時候是最疼的，游梵盡量按住鬼面人的身體，在最後關頭用最快的速度将箭頭抽出，帶出來不少的鮮血，鬼面人渾身抽搐了一下，徹底昏死過去。

游梵把自己的灰袍子拿出來，接着撕成布條給他包紮傷口，再舉着火把摸着漆黑的夜路勉強找到了幾株草藥給他止血，泉水離山洞有點遠，他為了給鬼面人洗血衣來回都折騰了好幾個時辰，這一下來他屁股沾上石頭的時候，野雞開始打鳴了。

“……”

游梵猶豫了一下，看鬼面人穿着自己的袍子睡得可香可香的，果斷再眯上一上午好了。

正午肚子咕咕亂叫，游梵走了一個時辰采摘野果子，幸好他常年與素食為伍，知道哪種果子最能果腹。

吃到一半，鬼面人輾轉而醒。

“你可別亂動。”

游梵咬着半個果子給他翻身，地上堅硬，一不小心可能又要弄到傷口，他把取來的水小心翼翼朝他嘴巴裏灌去。因為摘來的醫藥都比較簡陋，療效一般，所以他現在有些發燒的跡象。

外面春暖花開的，游梵也不知道從哪裏能給他弄冰塊回來降溫，只好在小池邊把布打濕，再用內力一凍，如此來來回回，又折騰了三四個時辰，總算是降下溫來了，脈搏比較平穩，再休息一段時間估計就能沒事了。

“阿彌陀佛。”

游梵本想安置好他就獨自進城去，還能踩着黃昏的點。不過轉頭一看自己普度的衆生，最終還是留了下來。

起碼等這衆生睜開眼才算完事吧！

師父，彌梵我真是個乖孩子。

直到過後兩天的夜裏，游梵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忽然間感受到山洞裏面有動靜，同時篝火好像滅了下去，他迅速睜開眼睛，右手握住藏在身上的軟劍，就聽到有人問：“報上名姓。”

聲音弱弱的，就像剛睡醒一樣。

游梵知道是那位醒了，就反問道：“我說了你也不一定能認識我。”

自己的名字就是師父匆忙拼湊的，別說別人了，就算是寺廟裏的任何一個師兄弟都不會知道。

“廢話！我自有辦法認識。”

“我叫游梵。”

“有範？”

“游梵。”

“有飯？”

“游梵！”

“……你他娘到底叫什麽？”

可能游梵帶有點西域口音，聽起來真不是什麽正經名字。

他想重新點上篝火，誰知鬼面人立即用盡全身力氣呵斥：“你敢動一下試試？”

“你摘面具啦？難道你也和小雜毛一樣長得很醜？”

“……”

一塊大石頭從暗處扔來，差點砸到了游梵的鼻梁，他老不樂意的大吼：“醜還不準別人說啦？”

“你再亂說我就吃了你！”

“！！！”

游梵差點沒跳起來：“吃人要遭受天譴的！”

鬼面人像是累了，不想和他争辯，靜靜地躺下來繼續休息，游梵三番兩次想要去點起篝火，每次都被石子兒砸中手面，雖然沒有受傷但是他知道這個人功夫也很高，不是能惹的菩薩，只有自己忍氣吞聲了。

後半夜游梵想明白後‘蹭’的蹿起來，心想我是你救命和尚，你是我普渡的衆生，不應該天大地大我最大嘛！？

轉而一聽，他在夢中傳來陣陣夢呓，聽不清楚，像極了受傷的野獸，黑夜中呦呦獨鳴，讓人聽了怪心疼的。

好吧，再讓這衆生安靜的睡上一會兒吧！

誰知游梵一覺醒來，他的衆生居然已經沒影了，地上留下幾團烏黑的布條，篝火微微燒着，可是因為沒有足夠的幹柴供它燃燒，漸漸地也就熄滅了。

山洞空空的，游梵轉了一圈不甘心，又找了好幾圈，等到中午沒見到人，他就決定收拾包袱走人了。

半路他都在想，這衆生怎麽有點忘恩負義的趕腳？

到了城門口，又遇見之前的那個守衛兵，依然雄赳赳的在那兒罵人。

“你們這些下賤坯子，我大中原多好的地方，你們的腳怕真要髒了這麽好的土地@#￥％&”

噼裏啪啦說了一大堆，口才堪比罵街的潑婦，完全不帶停的。這一帶過路的都是西域的窮苦百姓，富貴人家一般都走另一條官道，将領忙着打仗很少會管這裏，導致一個小小的守衛兵都能這麽猖獗。

游梵瞅着旁邊有幾個蚯蚓窩，順手就給掏了出來，然後放到沒吃完的果子裏面，笑意盈盈的遞了上去。

“兵大哥，說的久了口渴了嗎？來幾個果子解解渴吧。”

“哼，算你這狗崽子還會做人。”

游梵摘的果子個頭不大，一口一個悶，誰還能想到他會在這野果裏面做手腳呢？

看他吃完兩三個，游梵挑着嘴角施展輕功快速的跑掉了，過了城門就是一條長長的山道，這山道的終點，直通中原的巴蜀，令人驚嘆的四塞之國。

“有個小和尚，來把頭發長。帶上劍，穿上皮襖和靴子，一路來到蜀中央。鈴格朗，滴兒噠噠，他在中原闖……”

游梵颠着自己的小長腿，小聲唱着瞎編的歌謠，走向将要見證傳奇的地方。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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