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江南梵音（一）

“有個小和尚，來把頭發長。帶上劍，穿上皮襖和靴子，一路來到蜀中央。鈴格朗，滴兒噠噠，他在中原闖……”

游梵哼着歌摘果子吃，這-些天把面餅吃完了，都沒見到急流瀑布，估摸這還需要經過一段路才能到江南。

鬼面人正在他旁邊打盹，被吵的耳朵疼忍不住呵斥：“你嘀哩咕嚕什麽呢？”

“沒事瞎唱唱，增加一點氣氛麽。”

鬼面人無奈的捂住耳朵：“你自己唱成什麽樣就沒有一點數嗎？”

“我唱的怎麽啦？”

游梵氣鼓鼓的叉腰委屈，以前寺廟裏的師兄弟老愛聽自己哼歌的，都說唱的很不賴的呀！怎麽轉眼到了他耳朵裏就成了沒數的代名詞呢！？

鬼面人連忙摘過旁邊幹淨的嫩草，往自己耳朵裏塞了兩團：“可好聽了繼續唱吧，果子趕緊摘，我還等着吃呢！”

“好嘞。”

游梵一口氣摘了八十多個。

看他對中原很熟的樣子，在吃着果子的時候小和尚就問：“咱們還要多久才能到江南啊？”

“快了，前面繞過了瀑布，照着我們的速度再走兩天，就能到。”

“我還沒問你去江南做什麽呢？”

游梵挑出幾個大的果子遞到他手裏，野果其實不能完全裹腹，聽師父說中原人很能吃的，心存善念的小和尚選擇留下小的給自己。

鬼面人低頭看了看手裏的果子，語氣似乎變得比較平易近人了：“我家在那裏。”

“哪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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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

“江南哪裏？”

“……”

鬼面人當做沒聽見，游梵又問：“你怎麽不問問我去江南做什麽？”

“你不像劍客俠客，無非到繁花似錦的水鄉尋花問柳，要不就是尋人問物罷了。”

游梵驚訝，這個衆生分析起來真厲害呀！

黑驢呼呼了兩口氣，它不愛吃青青草，就愛啃野果，嘎嘣嘎嘣的好吃。游梵邊喂它，邊跟着嘎嘣起來，這一人一驢的動作還真像。

鬼面人輕笑一聲：“呆驢。”

游梵咽下果子糾正道：“以後管它黑驢吧，人家驢也應該有個名姓。”

“它叫黑驢，你叫呆驢，你倆正好做個異生兄弟。”

游梵這才反應過來那名兒叫的是自己呢，很不服氣的頂嘴回去：“我是呆驢，你是什麽？呆毛啊？”

鬼面人：……

這下是好一頓的胖揍。

午時過後，兩人終于見到了傳說中一瀉而下的瀑布，遠遠看上去就像是天空垂下來的一角，可好看了。走了這麽久的泥濘路，見到了水源也把黑驢高興壞了，咬着游梵的袖子要他給自己洗個痛快澡。

鬼面人繞到了瀑布的另一端，在一小方水潭裏清洗身體，他原本是極愛幹淨的人，多日來的風霜雨露着實是十分委屈了。

游梵捧着水洗了臉，清澈的水潑在臉上，說不出的舒服。他捯饬完自己和黑驢，出來一看鬼面人丢了，趕緊四處找，卻在譚子裏看見一個美美的背影，蝴蝶骨自脊椎兩邊展開，要不是他微微轉過頭，那熟悉的鬼面具展入眼前，游梵還以為自己撞見了一位姑娘，那可就真的是有辱佛法了。

“呆驢，不許過來！”

游梵瞪眼：“你咋還洗澡呢？”

“身上髒受不了。”

“哦，那需不需要搓背？我那手藝還算不賴。”

“你給我乖乖生火去。”

“生火做什麽？”

“烤肉。”

游梵剛回頭的腳頓時踏了回來，聲音尖叫起來：“你要吃肉？”

“我洗完要看到火生起來。”

鬼面人語氣淡定，為防止游梵再啰嗦，直接飛了一塊石頭過去，游梵摸着後腦勺乖乖生火去了，他心想自己待會兒絕對不會去幫他抓任何動物的。

結果不用他出手，鬼面人洗完穿好衣服出來的時候，拿了兩根樹杈，上面捅着兩條肥美的大魚。

“！！！”

“烤了。”

“我我……不會，火已經生好了，你自己動手。”阿彌陀佛，堅決不殺生！

鬼面人捂住胸口慘兮兮的說道：“我不顧傷口去給你抓魚，這會兒讓你烤熟一下都不行？”

“胡說，我都看見你身上沒有紗布，說明你的傷口應該快恢複了。”

這呆驢還懂得轉腦子，于是他又道：“你要是不給我烤熟，我就宰了你的黑驢去，正好做一頓驢肉燒。”

黑驢嗷嗷嘶鳴，心裏叫苦怎麽這輩子跟了這麽倆個主人呢？它趕緊躲到游梵背後陣陣發抖，游梵急了就朝他喊：“你可別逼我對你動手！”

“論劍法，我肯定贏過你百倍，論拳法，你頂多能挨上我十招。”

游梵：……

師父，我遇見真高手了打不過怎麽辦。。

最後小和尚被迫烤了兩條魚，為了彌補心裏默念了兩百遍的道德經。

酥脆的魚肉應該配上鹽巴才能有好味道，可是兩個人都沒有，鬼面人倒是一口一口吃的痛快。

“你不吃？”

還剩一條魚在火架上，游梵連忙退後三尺：“我不吃……魚的。”比起說肉讓人懷疑，說這個比較中肯。

鬼面人聳聳肩膀，把另外一只也拿起來吃了。

游梵莫莫垂淚。

等他飽餐完，倆人牽着驢繼續上路，繞過了瀑布，走到黃昏日暮的時候，居然已經抵達了一座小城鎮。

“咱們要不要待一宿再走？”

游梵回頭看鬼面人的時候，他已經快步的往這裏的錢莊闖，弄得游梵很緊張的喊：“我這兒還有銀子你是打算做什麽呀？”

為了防止鬼面人踏入歧途，游梵牽着黑驢就跑了過去，進去錢莊看到的是鬼面人往桌上拍了一枚玉佩，錢莊老板被吓得直接帶着夥計出來跪在地上。

“你這就過分了！”游梵走進去連忙扶起老板，十分不滿的教訓他道：“打劫是觸犯你們中原律法的！”

老板：“？？？”

這小子是不是傻子？？

鬼面人收起玉佩，直接糊了游梵一臉：“不懂事給我滾到一邊去。”

游梵扶正腦袋氣洶洶的回答：“我比你懂事！”

眼看着他要打過來，老板急忙阻止：“這位可是我的債主，打壞了我要賠死的。”

“債主？”游梵一臉不相信：“他帶着面具連人都不敢見，還敢借給人銀子？”

“哎哎。”老板捂着胸口臉色難看說道：“你可別胡說，小心我叫人把你給打出去。”

這回輪到游梵想要捋起袖子劫他的錢莊了，明明是自己替他打抱不平，怎麽反過來教訓我呢？

只見老板取了一沓銀票過來，嘴裏念念有詞：“公子可是一路吃苦了，我們都已經找了您半個多月啦，再看不見您的身影，我這錢莊都沒心思開了。”

這話三分真意七分拍馬屁，就像是見到了什麽富貴人家，恨不得拿自己的熱臉去貼貴客的冷屁股。

游梵這才相信他們是認識的，不過具體關系肯定不是這麽簡單，到他倆出了錢莊就問：“你到底是什麽人啊？”

鬼面人慢慢靠近他：“活人。”

“……”

游梵摸着鼻子看前面的身影，嘀咕道：“不給說就不給說，誰不知道你是活人？站着的還是死人不成。”

“還不跟上來，今晚想睡天橋是吧？”

“來啦來啦。”

有了銀子什麽都不是事，鬼面人心知這呆驢對自己有恩，也不虧待他，吃住都讓小二送最好的，就連黑驢都得到了舒服的休息地兒，嚼着最厚的一捆幹草吃的津津有味。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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