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有難梵音（六）

八方風雨教壇內，林言總覺得今天心神不寧的，整理冊子的時候還不小心碰上了墨水，差些暈染了上面的字，心情瞬間就差得不得了，只想去泡杯養生枸杞喝一喝，剛出門就見老羅端着東西朝自己走過來了，手上端的雖不是枸杞，卻是一杯寧神的清茶。

“你臉色不太好。”老羅輕輕地坐在他旁邊，心想該不會是自己昨晚讓他太累了吧？

林言沒心思去計較這些事，喝口茶後問：“出去的探子有沒有消息？”

“還沒有，估計一路順風，游梵也沒有傳話回來。”

林言摸摸心髒，難道是自己多想了？

老羅瞅見他這模樣就想去撩，還沒開口，有人就打擾了這麽好的氣氛。

“禀護法，武林盟主在外求見。”

老羅疑惑：“這個時間點他來做什麽？”

兩人帶着疑問整理好衣着，到大堂去會見武林盟主，只見戴有梁只身前來，身旁并無任何的人随同。

“你怎麽過來了？”林言十分的好奇。

“上次不是說好好排查一下一盟四教的內部弟子嗎？我這兒有些發現。”戴有梁的臉色由微笑轉為沉重，似乎是遇到什麽不可思議的事情。

“你快與我們說說。”

“人被我關在地牢了，自斷了舌頭，能做這種事的一般也都是硬骨頭，一時半會我也沒讓他供出什麽，只能來這兒尋尋辦法。”

“教主沒在。”老羅一攤手，示意他們昨天剛剛走。

戴有梁來回走了兩步：“那我回去再好好審問，一有消息馬上來通知。”

左護法适時拉住了他，然後看了老羅一眼：“審問這種事咱們拿手，得盡快處理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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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羅琢磨了一下，到武林盟來回約莫半天功夫，以他們的拷問速度最晚子時前能回來，約莫還能洗了澡借着這事能和小言親你一番，可行可行。

林言哪知道他心裏的鬼主意，只得草草收拾了一下出了門。

一路上，三人憑借出色的輕功很快就到達了武林盟，鐘匡義已經正式步入頤養天年，于歸給他找了一個山清水秀的地方養身體，現在戴有梁的管理也逐步上了軌道，左右護法許久沒來過這裏了，不過一走進去就看見整齊劃一的布局，以及挺直胸膛站立的教衆，精神面貌相當的不錯，這也令他們感到欣慰，感慨當初沒選錯人啊！

為了便于日常的事務要求，許多門派都會在內部設置地牢，本來這是為官府所不允許的，但礙于這幫人有自己的體系，也就只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來到地牢，裏面一股子陰潮之氣，有些江洋大盜在裏面蹲了一輩子，見到生人嘴啐的很。最裏面一間關着一個癱瘓了手腳的人，戴有梁昨天命人挑斷了他的手筋腳筋，現在也就還剩着一口氣，不斷的抽氣。

“拿桶辣椒水來。”

林言這話一出，旁邊的手下都有些咋舌，心說都成這樣了咋還能這麽虐呢？

戴有梁冷酷的瞪了他們一眼：“沒聽到左護法說的話？”

“是是是，屬下馬上去準備。”

“再拿兩個木勺來，吃飯的那種。”林言吩咐道，“他的舌頭已經沒了，味蕾刺激不了他，待會兒從眼睛裏往下灌。”

随從：“……是是是。”

他們再不敢多說一句，生怕說錯了被灌辣椒水的就是自個兒了！

其實也怪不得林言，武林中的生死只在一瞬之間，若今日是他們落入敵人之手，想必遭受到的折磨将會比這個更加的殘忍。

老羅稍微走近去看了看，那個人臉上都是血跡斑斑，已經徹底的昏死過去，便擡頭問：“你是如何發現他的？”

“前幾日我外出，他也是随從中的一員，險些被他毒死。另外在他房間裏找到了這個，相信此人已經隐匿江湖不少年頭了。”

戴有梁從懷中掏出一塊鐵牌，赫然就是八方風雨獨有的牌子，上次在将軍府的刺探，也正是因為這牌子被陳伯明坑了一道，導致林言現在在別人那兒看到自家牌子總會怒由心生！狠狠地往他身上補了幾腳，然而這麽多弟子的性命哪裏是這一個卧底能補償回來的呢！

不一會兒，兩大桶紅彤彤的辣椒水就被擡了上來，濃嗆的味道熏得人睜不開眼睛，老羅開始動手了，找到卧底的傷疤處，直接就是一勺淋過去，痛的他在睡夢中被疼醒，嗷嗷大叫。

“啊啊啊……”

卧底怒目而視，眼底一片猩紅，像是已經被嚴刑拷打的不成樣子，他認出了眼前這個人的身份，開始轉嗚咽為大哭：“啊啊啊……”

他登時眼淚迸發，哭出來的都是血水，手指有稍微的牽動，但根本擡不起來，而且舌頭被剝除了，發不出任何的字音。

“要我們救你？可以，說說是誰指使你毒殺武林盟主的？又是誰派你來擾亂武林江湖的？你若是肯招，我就一個個說名字，說中了你就點頭！”

卧底沒有了剛剛的蠻橫，反倒是眼淚不停地流，他不再看着老羅，而且翻白了眼珠子去看他頭頂上的戴有梁，眼神充斥着無比的憎恨與不甘。

要說憑着老羅的經驗，審問這種事本就看慣了的，卻從沒有見過哪個卧底像他一樣，有種說不出來的感覺，他剛想問問戴有梁，結果上方忽然‘咯吱’一聲，是機關啓動的聲音，無數枚飛镖朝他射下來，林言還在氣頭上都沒反應過來，看到的時候只覺得心跳驟停下來，幸好老羅及時擡起了頭，狼狽的滾到了一邊，才沒被穿成人肉釘板。

戴有梁像是早有準備一樣，手指弓成爪型疾疾朝着林言面門而來，好陰毒的功夫！

“你！”

在他們的認識裏，戴有梁就是個沉默寡言的漢子，在武學方面的天賦造就了他沉着冷靜的性格，可沒想到他今日卻是板着一張臉，出手就是要置人于死地。

左右護法都來不及說上話，只能眼神上示意着對方，老羅一心擔心着小言的安危，立馬就起了殺心，他的大刀飛快出鞘，一出手便是直刺戴有梁的脊梁骨，然而這位盟主的武功經過多日來的鍛煉，功力更高一層，竟能輕松地接下了老羅的這一招，随後他刀鋒一轉，做出了高難度的旋轉，差些就刺中了他的手腕。

林言喊道：“老羅……”

“別讓他們跑了！”

戴有梁一身招呼，腳步迅速退了出來，牢門外的手下接到指示立即撥動暗中弄好的機關，重重的鎖上了牢門，而牢房上方早就設置好了各種的暗器，被挑斷手筋腳筋的‘卧底’立馬就被射成馬蜂窩，血跡噴濺到牆上化散，混合着屍肉的氣息，十分的刺鼻。

面積狹小的地方根本施展不開來，即使他們倆有能力應付，然而體力也最終會消耗殆盡，老羅閃身擋在林言面前，想試圖去砍斷牢門，然而他低估了戴有梁的能力，早在半月以前，他便将整座地牢重新整頓，雖說不是用玄鐵所制，然而畢竟是鐵質牢架，一時半會兒卻沒有這麽輕松就能闖出去。

戴有梁從手下手裏接過弩箭，趁着裏面的兩人目不暇接的時候，對準了老羅的胸膛。

“咻”一聲。

老羅雙目爆睜，那支暗箭竟毫無偏差，直直釘進他的胸腔。

林言的臉被他噴的血沾了半邊，一陣寒意席卷他的後背，頭上的機關已被戴有梁制止，然而他現在猶如千刀萬剮，數年來未曾真正表露過情緒，終于在老羅倒下的那一刻忽然爆發！！

他大聲地哭喊，也不顧臉上的血污，托着老羅的脖頸就不敢再放手。

戴有梁眸色深了深，轉身離去的時候，卻還是被一絲情緒左右，于是停下來吩咐手下：“拿些金瘡藥過來，給止住血就可以了。”

“是！”

此時另外一處兒，邴江差點也跟人打起來，他的性子比較急，豌豆大的心眼全在心上人身上，本來前陣子甜甜蜜蜜膩膩歪歪的樣子可把他美上了天，結果來一逍遙宮主賴在雙木吟，說什麽是蓮霧兒時玩伴，他玩伴就我一個你是哪塊泥巴？！

這賴着就賴着吧，還天天打擾自個兒和心上人花前月下，要不是看在他是一宮之主，哪還用得着等到今天才動手揍人？

而逍遙宮主也因為某件事情憋屈在心裏，多日不肯回宮裏去，便想起了這個朋友，原意是想舒緩心情，順帶瞅瞅那誰會不會找過來，哪知道他就是這麽不夠情意，連續張望了七八天，影子都沒見着半個，自己都快變成長頸鹿了！

能不生氣嗎？！

這一生氣，就和同樣有氣的邴江教主鬥起來了！

于是蓮霧拿些茶水糕點的功夫，回來就看見院子裏打作一團，一排專門拿來給弟子們乘涼的石凳子被他們的掌力和劍氣弄得粉身碎骨，觀望的手下看見自家教主回來了，哭着跑過去：“救命啊教主！”

“我們攔不住那兩頭獅子啊！”

“打而阻止非禮也，所以我們也不敢阻止。”

雙木吟受司空教主的影響，都是品行端正，懂得遵守禮儀之人，個個都是斯文模樣，一下子也沒辦法阻止這兩位大人物打架鬥毆的場面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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