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神劍梵音（一）

黃回春帶着爺孫倆往東邊方向走去，瞧他的樣子輕車熟路，顯然是很熟的人，于伯晗瞅着有些不大對勁，沒好氣的問道：“這不是我來的方向？”

“啊啊，那可不是，條條大路通江南嘛。”黃回春打着哈哈，他可不敢說這麽些年偷摸看過他的時候，順道在一處地方遇見了一起吃黑糊糊的老道友，曾經雲游四海天下，也見過不少邪乎的東西，子衿這傷要想根治還得找他。

于伯晗忍了他一眼，背上的于歸不禁含糊地想，爺爺遇上黃師父怎麽就暴躁起來了？

且放下這三人奔波不說，原本出了城的逍遙宮主，此刻是一臉怒氣和從沖的往武林盟跑去，青女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捉得住他：“宮主，你這是要找戴盟主算賬嗎？”

“怎麽？他身為武林新領袖卻帶頭破壞一盟四教，還管不管了？”

“咱們是逍遙宮，獨占一方的逍遙地兒，任誰去管閑事，宮主你都不能去。”

“我不能去？”

逍遙宮主眯起了眼睛，青女無奈說道：“大長老知道會削了我的，如今八方風雨受損，其他三教雖說不會袖手旁觀，但是武林盟畢竟是白道的領袖，要是事情鬧大了，天下人未必不會做那牆頭草。若是八方風雨都垮了，而我們卻仗義行事，背後會惹來多少難聽的非議，宮主你可仔細的盤算過？”

小宮主并沒有被說動，只是有些東西纏繞在了他的心頭，令他說不出話來了。

青女繼續勸說道：“咱不說老宮主為了門派的發展操了多少心，你就想想大長老臉上的皺紋，那都是為了什麽長出來的，咱心裏要有點數嘛。”

實在是不想自己被大長老念叨死，再者宮主的脾性他最了解，苦心計說不定就……

“我管他操了多少心，我現在只覺得鬧心！”

“……”

青女張了張嘴吧，默默地把剛才的那句話改成：苦心計也是行不通的。

主仆二人一前一後的趕去，正好撞見戴有梁外出回來，他捋起袖子嚷着道：“你到底是什麽意思？今天必須給本宮主說清楚了！”

還在狀況之外的戴盟主，有些傻眼的看着拽着自己領口的小宮主，愣着問了一句：“怎麽了？”

“你做的好事還不知道了？于歸他……”

戴有梁急忙捂住他的嘴巴，眼神立馬就變了，拉着他就往裏面走，誰也不準跟着。直到進了房間，才聽他一聲解釋：“此時不要告訴任何人。”

“你以為瞞得了多久？指不定雙木吟和恕山教、業火教已經聯合起來準備對付你了！”

逍遙宮主倒了杯茶消消氣兒，喝到一半看他犟眉的樣子又有些不忍心，他們雖然沒有深交，然而他一點也不相信戴有梁會是這種勾結朝堂做出殺害武林門派的事情來。

他搬了張凳子過去坐到對面，直勾勾地問：“當初我相助于你，可不是讓你坐到這個位置上搞破壞的。”

逍遙宮雖不谙江湖世事，甚至這次一盟四教體系崩解對他們來說也只不過是小變化一個，可是要是這事跟他有關，逍遙宮主就覺得那僅僅是小變化而已了！

“居安。”戴有梁嘆了口氣，接而極其認真的叫着他的名字：“若你經歷了我的事，你便不會這麽動怒。”

“什麽事？”

“我出生在西湖十經堂。”

這是個聽上去很美，但實則是江湖上秘術家族的安家之地，很多邪門的東西都是出自這個十經堂，且這裏面有個專門給人洗腦的巫師，因為做過不少危害江湖的事情，致使武林的有志之士都認為此教不除定為禍患，便聯合所有白道人士攻進了十經堂內部，巫師最後被心絞而死，這種死法是當真死的透徹不會再有翻身機會，其教壇也被一把大火翻燒了個幹淨，片葉不留。

戴有梁就是巫師的後代，其母為了保住他的性命投井而去，用自己的身軀當做是防護，剛出襁褓的新生兒就在潮濕遍臭的爛水井中浸水三天，直到當時分堂弟子前來清理門戶，也就是今日八方風雨的某個分堂堂主，不忍殺害才撫養了他。

“這麽說八方風雨也算是對你有哺養之恩，你怎麽還有豺狼之心？”逍遙宮主謝居安，從小生活無憂天真自在，因而很難理解這種反噬行為，即便是烏鴉也懂反哺啊！

“等我說完你再罵我。”戴有梁無奈看了他一眼，“我雖是怨恨他們殺了我爹娘，只是有比這怨恨更重要的，就是我想建立一個新的武林，不需要有這種體系存在的武林。”

謝居安一臉不解的看着他，仿佛在問，這一盟四教怎麽礙着你發展了？你不是武林盟主了嗎？還得做啥妖啊？

“如果想要有實權，只能讓這天下恢複到百年以前。你可能不知道，鐘匡義雖說是武林盟主，但是一切行動都是由八方風雨主導的，包括現在的我，一切聽命于八方風雨，這就像是形成了一種壟斷。我阿爹曾以巫術秘術給人洗腦，可現在的八方風雨難道不是用一種無聲的形式給天下人洗腦？他們教衆千百萬，聲勢規模之浩大，以後怕是武林也要同化。”

戴有梁說這話時，隐約的透露出一股不甘，他為了在武林大會上出人頭地，從小就吃了別人所不能吃的苦，他那種變化多端的武功打法比尋常的功法要難上數十倍，今日坐在這位置上不能一展抱負，怎讓他心平？

“可八方風雨也為武林增加了一派和諧的支柱，這個你怎麽就沒看到？”

“武林從來不需要任何支柱，優勝劣汰更加符合各門各派，如同我阿爹的西湖十經堂一樣。”

謝居安說不過他，他像是哪方哪面都有自己的一套說法，也不知道是遺傳哪個臭不要臉的！只能又把話題轉移到于歸身上：“那你用秘術傷了八方風雨的教主，聯合朝廷控制一盟四教，這就是你所謂的心中武林江湖俠義？是我瞎了還是你聾了？”

“那些曾是我阿爹的手下，自從我當上了武林盟主後，他們不止一次的找過我複興十經堂，這種事我沒想過。可于歸的武功實在厲害，我暫時還沒有能力與他正面沖突，只能依靠這些力量。經我改造的秘術會削弱它的陰毒，但是能夠增強力度，效果甚至比我自己想的都要好。”

說到這兒。戴有梁終于有些沾沾自喜。

可謝居安眼裏卻是滿滿的擔憂：“日後若能功成，你不一定比八方風雨做得要好。可一旦失敗，你将性命不保，不說你陷害八方風雨，單單是和陳伯明這種朝廷大将聯手，足以讓你成為衆矢之的，屆時武當少林等一幹大教如何能安心臣服？”

別看小宮主平日裏頑劣成性，一旦關鍵時候亦是很能抓住重點，這要是給大長老知道，說不定就該好好哭一場了。

顯然戴有梁又有自己的說辭了，四教根基穩固，只憑武林盟僅有之力何以能連根拔起？借助朝廷是必然趨勢，況且陳伯明的本意也是私人恩怨，兩方各取所需一拍即合，誰也不可能出賣誰，這也是他當初為何會答應的理由。

“你知不知道，這次你不僅差點搞死了八方風雨教主，就連他身邊那個小侍從游梵都被陳伯明抓了去，于歸對游梵是什麽心思我大概也聽了一些，難道你不認為是這個勞什子的骠騎大将要在背地裏搞什麽事情？”

“他只是想拿到浮雲征和劍譜。”

謝居安猛然一震，嚷着道：“你看看他一個将軍人物想要武林寶劍，其心昭然若揭了吧。”

“不。”戴有梁輕輕搖頭，“據他說，這兩樣東西本就是陳家之物，只是當年昆恩搶去奪走罷了。”

“你信？”

“真實說法已經遭受歲月的掩埋，信不信沒有任何的意義了。”

謝居安皺眉的看着他，本以為說了這麽多自己還能把他從這條路上拉回來，現在倒是快要被他給拉過去了，這滋味并不好受，剛站起來想顯得有氣勢一點，戴有梁就及時的抓住了他的手，一臉的暖意：“你信我便好。”

“……”

逍遙宮主當即鬧了個大紅臉。

再說于歸三人，奔波半日，就在到達目的地的時候，于伯晗差點沒抽出劍來一刀砍了自己的師弟，眼前的也不過是有些衰敗的竹屋，完全等同于從一個破爛地兒轉移到另外一個破爛地兒！

“伯晗你先別生氣，容我進去瞧瞧他在不在。”

黃回春随手就推開了竹門，裏面簡單的擺設，均是用竹木做成，不大的着地處，桌上還擺着一盤未下完的棋，旁邊就是一個通鋪式的床，有個穿着紅袈裟，光亮亮的禿腦袋瓢，正在上面低頭打坐，靠近一聽，居然能聽見……小小的呼嚕聲。

“……”

“……”

爺孫倆一臉嫌棄，這咋這麽挫的樣子？

黃回春則是笑嘻嘻的坐到上面去，揪着人家的白胡子喊：“大空，趕緊起床！”

這嗓子絕對用上了十足十的力道，活生生讓打瞌睡的老和尚滾下床去，沒睜眼就說了一句：“你能不能像我徒弟一樣好好叫我起來？”

“我又不是你徒弟。”

黃回春扶着他坐好，都是上了年紀的人，不能太鬧。

于歸定睛一看，忽覺得眼前這個老和尚甚是眼熟，一經認真的想，才想起開他不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