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0 單都梵音（八）

就在衆人不明就裏時，半廢墟中的阿方朝着他們來了個獅子吼：“都杵在那兒當竹竿呢！還不趕緊過來幫忙，人家胳膊再不治就要斷了！”

幾人虎軀一震，趕緊化身為小弟去打下手了。

眼看着受內傷的人吐出了淤血，阿方連忙回房間拿了自己的藥箱出來，就見書匠正坐在缺了一半的門檻上，一筆一筆的寫盡西域奇況。他的手上雖是布滿老繭，但是寫下的筆鋒蒼勁有力，即使沒有書桌也能寫的一平如整，顯然是經過多年才練就出來的功夫，一刻鐘後文字到尾，在小心翼翼的收好自己的書冊之後，被人一腳踢來。

“別偷懶，來幫忙！”

阿方彪悍的又補了一腳，得虧咱們的一筆脾氣好，不然和阿方肯定少不了一場互怼的戲碼。

見他擡着藥箱走了，無奈的書匠只好拍拍自己的小腿，嘀咕一句：“這大夫有點要命啊！”

自從穩定了身上的功法以來，還是頭一次瞧見游梵犯這麽大的殺意，床上的人臉色蒼白，連以往的英俊模樣都消失了三分，于歸坐在床邊心緒不寧。直到日暮降落，左右護法送來貼心的膳食，才開口對他們說道：“你們去替我尋找有關滄水之石的一切來歷。”

“教主，你也感知今日的會面不簡單？”

于歸點了點頭，“游梵已經可以很好地掌握浮雲征，失控的這麽嚴重幾乎是不可能發生。必定是早上與他糾纏的刀者有關系。”

“我們也猜想那劍中被鑲嵌的是另外一塊滄水之石。”老羅說道，“日月不能同在，若是同在，則是人間難得景象。這番景象或許對人來說，是兇象！”

“嗯，我必須弄清楚這滄水之石的來龍去脈，杜絕下一次再有這樣的事發生。”

林言瞅了一眼床上的游梵，無奈拍拍于歸的肩膀，說道：“你留此照顧假和尚吧，其他事情由我和老羅去做。不過單都人口的規條有所限制，我們要找尋消息可能要通過其他渠道，至少也需要四天時間。”

“讓顧岩和莫虛道長與你們一同前去，方有照應。”

“看到你還有空擔心我們，真是讓人泣如雨下。”

于歸：……

“放心吧，實在不行就把日石還給他們。”

林言這說法實則也是為了寬慰于歸，一旦滄水的日月二石被找齊，會使七十二教得到什麽樣的東西一概不知，也許這正是會成為日後中西二度武林埋下禍害的前兆，屆時就真真是一發不可收拾了！

飯後，左右護法協同莫虛道長和顧岩一同便裝前往找尋滄水之石的秘密傳說，書匠一筆想要一同前往，阿方則是被顧岩坑過來做後盾，六人往主城出發，而留在單都的人修生養息，調理傷口，然而一波未平一撥又起，僅是平靜了一下午，傍晚時分，一堆人馬自主城出發，随着領頭人物來到了閣中。外面守門的士衛立即下跪，态度極其的公正。

“參見單都主。”

來者便是卸下了事務，專門前來拜會的單都主。

見大隊人馬沖進了單閣，中原武林各派急忙穿好衣服，也不管傷口是否有所牽扯，立馬就進入了禦敵的狀态。

單都主卻是有些摸不着頭腦，問道：“中原武林的諸位，是何含義？”

邴江沖着他撩袖子：“你還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就算是來者皆客，平常脾氣也不差的單都主，此刻遭受衆人非議的目光和質疑，臉上似乎似乎也挂不住了：“我要是知道，何必讓你們在這裏擺臉色？有話直說，這是中原該有的對主之道。”

仔細看單都主之臉色，好似真的不知情，衆人便将事情簡單告知了他一遍，以為單都主聽了之後要感到意外，卻見他漠然嘆氣，道：“枭主所為，也是為了整個單都。”

見他毫無敵意，又像是有暗藏的實情想要托出，于歸讓人撤了刀劍，送上幾名伺候的丫鬟立即送上清茗，希望他們不要大動幹戈。

單都主将事件的始末大致說了一下。

事情緣由于上次和中原新皇的百日對戰，這場抗争最終以中原兵力勝出，并依舊兩方的意願修訂了和平盟約，雙方争奪多年，自身兵力早已經耗損不少，此次的停戰對兩方百姓來說都是一件天大的喜事，然而對于西域大汗而言，擔憂則是占了大半。

邊境勢力分為三等，其王權割據局面日益嚴重，若再不擴大疆土，可能最終會導致西域王室日漸衰微乃至沒落，難能維持一統局面。因此從對戰之後，大汗有意合并自草原而分的各方勢力，單都近年來發展最為強大，是首個将要被吞沒的城池。而是耗費了二十四年所興起的繁榮局面被打破，莫說單都主本身有異議，就連一起努力的枭主也不同意。

“唉，為了此事，大汗曾三次找我。”單都主有些疲憊的撫着額頭，“一個天城外的臣子被召集三次，實則不是什麽好事。單都乃是我與兄弟一起精心治理而成，實則不願它變為荒蕪之地。直到上月大汗找我，說是讓我協助他找尋傳說中的滄水之石，方能保住單都之地。”

衆人對他的言辭絲毫沒有起任何的憐憫之心，他兄弟昨日還來鬧事，今天就換他來賣慘？這樣的操作真讓人無法接受！

單都主無奈的搖搖頭：“我替枭主的魯莽向你們賠罪，只是我想告訴衆位，我們此等做法，都是為了單都，并無二意。”

“哦？”于歸挑眉看着他：“那麽用月石投機取巧，借此傷我中原武林，也無二意？”

“什麽？”單都主不明就裏的擡起頭：“什麽時候的事？我這裏一點都不知道。”

蓮霧搶先說道：“我們更想知道這兩塊滄水之石到底有何關聯？是否會有令人走火入魔的風險？”

“不瞞各位，關于滄水之石的來歷，單都之內沒有人是清楚的。當年昆恩從七十二教內奪取它時，我們一直将它奉為神明之石，至于日月二石傳說，也僅是寥寥幾句話罷了。”

他說的十分誠懇，讓人沒辦法分辨真假，一時半會氣氛陷入了尴尬局面。

杜雨歇終是忍不了了，他急着說道：“那我師兄風玄子呢！你們欲想關押他到何時？”

“此事是枭主一人心思，我雖為單都之主，但是沒辦法幹涉七十二教，不過有一點我能跟你等保證，風玄子若是回歸，必是毫發無傷。”

中原武林瞬間不淡定了：“空口無憑，你們七十二教那麽多毒公婆子，誰知道有沒有給風門主下什麽咒蠱啊？”

單都主微微凝眉而視，終于露出此行的目的：“只要你們肯交換出滄水日石，風門主明日即可歸來！”

“嚯嘿！瞧見沒？這才是**的本性！”

“說來說去你們不還是貪圖我們的神劍浮雲征嘛！”

單都主身後的幾個護衛見他們如此放肆，紛紛抽出配刀，中原武林舉目皆是鐵骨铮铮的漢子，哪會怕這等看家護衛？兩方又對峙起來，頗有劍拔弩張的氣勢！

“浮雲征，原本亦是單都之物。”單都主拍拍凳子站起來，目露不明神色，“要不是滄水日石，這把劍也造就不出今日的傳說！”

“呸！昆恩前輩憑的是本事！你們憑的是什麽？臉皮？”

“意圖染指浮雲征，你們其心可誅！”

正當雙方即将要打起來的時候，于歸率先用魂淵水闕一劍劈在地上，掀起了風沙，喧鬧的單閣立即安靜下來，只見教主周身殺意湧現，眼中冷眼相看，緩緩說道：“你們，吵到他了！”

單都主不明白他口中人是誰，只得揮斥下自己的手下，繼而雙手交叉而握住，形成了恭敬地握拳之禮：“我只希望單都能一如既往地和平，非必要時使出手段，仍是在所不惜。”

魂淵水闕再次揮動，這次削掉了單都主的幾縷碎發，于歸背對他而立，十分霸氣的回道：“這是你自己的責任，本與我們沒有任何幹系！多年前師祖憑着自己的武學争奪而來的滄水之石，今日你們若是想要奪回，也需用七十二教的本事說話，不是你一個城主的三言兩語即能讓中原武林屈服的！”

單都主面露不悅：“可關風玄子生死，若是枭主任意為之，皆是就算是我也沒有任何辦法，難道你也不在乎？”

“貪生怕死豈是中原武林風範？要是你一直這樣認為，我們不介意讓你看清楚事實！”

杜雨歇一聽這話就想要沖上去，被後面的邴江一把按住肩頭，用眼神示意着——你別插嘴！

單都主雙手背立，又問道：“你的意思是？”

“我們必須要确認風玄子的安危！七日之後洞口再會，到時一分高低！”

于歸強勢的态度，加之他手中的魂淵水闕，讓單都主有些忌諱，最終還是點頭答應，并表示會把此事告知枭主，讓雙方有個公平的競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