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1)
真的是她太柔弱了,所以他們才敢欺負她嗎?
如果是,那她該怎麽做?
自那場噩夢以來,她都是消極地僞裝醜女,躲避他們的目光。
即便沒有躲開,吸引了他們的目光,她也只是各種扯謊拒絕他們的接近。
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做些什麽,讓他們不敢接近她!
慕葉的話讓她開始反省自己的性格,确實,有些柔弱,小心翼翼、瞻前顧後,不敢惹怒他們。
“你要強硬點。”
“該動手,就動手!”
“他們是男人,一般不會跟女人動手。”
“你多動手幾次,他們保管服帖了!”
她說這些話時,聲音很平靜,沒一絲起伏,仿佛在談論今天的天氣。
期間,還把水果刀拔掉,拿起蘋果放到茶幾上,然後,一陣切切剁剁,可憐的蘋果沒一會就稀巴爛了。
馮靈迩:“……”
她真覺得慕葉很奇怪,有時候清純幹淨的像天使,有時候暗黑邪惡的像魔鬼,一個人怎麽能将這兩種特性完美融合在一起?
她震驚又好奇,忍不住問:“你這樣,你媽媽知道嗎?”
“為什麽要讓她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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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擡起頭,一雙眼眸清淩淩的,水一般純淨。
太具有欺騙性了!
不過,她好喜歡,是怎麽回事?
她又問:“如果你是我,有一些你很讨厭的惡魔,觊觎着你的美貌,你準備怎麽做?”
慕葉沒回答,只灼灼盯了她一會,然後,抽了幾張紙,把切碎的蘋果幹淨利落地弄進了垃圾桶。
意思很明顯。
那些雜碎,垃圾桶就是他們的歸宿。
馮靈迩明白她的意思,豎起大拇指:“厲害了。不愧是寫宮鬥劇的大神!就是要有這種魄力!我決定了,我要改頭換面,重新做人!”
正發表豪言壯語,畫室的門開了。
馮亦彰一身狼狽地走出來,身上是斑斑點點的油料。他一眼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慕葉,皺起眉:“那位鄧小姐走了?她怎麽還在?”
他對慕葉有陰影,只想把人趕走了事。
馮靈迩現在很喜歡慕葉,就維護了:“爸,我挺喜歡她的。她也是寫的,我們可以一起交流經驗。”
女兒這麽說,當爸的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他雖然廢柴,但也不會拖累女兒的事業。
只有些不太看好她:“小姑娘家家的,能寫出什麽花來?”
被小瞧了?
慕葉一聽,不高興了,嘟着紅唇回道:“我寫的花,比你女兒的還好看。”
她十三歲就開始寫文,論出道時間,比馮靈迩還要早。
至于成就,古言大神,宮鬥第一人,說的都是她。她有兩本百萬長篇,代表作《宮中姝色》,去年翻拍播出,流行海內外。
而馮靈迩出身中文系,文筆優美,行文工整,偏出版向,與真正的網文圈,還有些距離。
馮亦彰不懂這些,看她一副“我比你女兒還厲害”的模樣,又有意見了:“小姑娘家家的,怎麽一點也不知道謙虛?”
他說完,看向女兒,作諄諄教誨狀:“靈靈,你可別被她帶壞了。人活着,要像麥穗那樣,果實越飽滿,頭垂得越低。”
馮靈迩點頭稱是,你美,你說得對。
然後問他有什麽需要。
馮亦彰表示:“餓了。我還沒吃飯。”
他自女兒出門後,就在畫室畫畫。
期間,來了個鄧小涵,說是跟女兒談個事。
他簡單招待了,讓她坐沙發上等着,自己回畫室畫畫,不想,一畫起來,就廢寝忘食,也把她忘記了。等畫好了,肚子也餓了。
馮靈迩一聽父親還沒吃飯,就去廚房忙活了。
馮亦彰看她不在,立刻走到慕葉面前,小聲問:“你想做什麽?為什麽不走?你媽媽忘記接你回家了?”
沒忘記。
但慕葉不要她過來。
她決定了,先搞定馮靈迩,再搞定馮亦彰。
為了搞定這父女倆,她要實施長線作/戰計劃。
馮亦彰不知道慕葉的想法,但知道這小姑娘邪乎,看着乖巧可人,實則挺有思想。
初見面時,如果不是她站到雨裏,大玩苦肉計,他也不會一時心軟,帶她回家,以至于落得今天的局面——請神容易,送神難!
“好吧,小姑娘,我們來談一談——”
馮亦彰坐到沙發上,跟她隔開一段距離,語重心長道:“實話說,你媽媽是個好女人,美麗溫柔,還很有才華,但我不适合她。”
“你是覺得自己配不上她?”
慕葉的言語很犀利。
她媽媽慕妍在油畫上頗有造詣,目前是華國知名的青年女油畫家,曾有一幅畫拍出三千萬的高價。
倘若他說不适合,那就是地位上的不對等。
他到底是個男人,另一半比他有能耐,覺得沒臉,所以說不适合。
馮亦彰明白她話中深意,心裏不認同,但不反駁,敷衍着說:“差不多吧。”
他現在随她怎麽想,只要她走人就行。
他哪裏料到慕葉這麽想了之後,來了句:“那沒關系。你臉配得上就行了。你這麽好看,別人不會去看你地位的。”
馮亦彰:“……”
這到底是誇獎還是諷刺呢?
慕葉在誇獎他,審視着他的臉,頗有點花癡的萌态:“确實很好看。你四十了吧?這張臉是塗防腐劑了嗎?果然,世間美好的事情,你都用臉做到了。”
猝不及防的一波彩虹屁。
馮亦彰招架不住,撓撓頭,好一會,不知說什麽。
慕葉也不說了,拿起手機,給他拍照,見他伸手遮擋,便道:“你別不好意思,我拍你幾張照片發我媽媽,以解她相思之苦。”
“別鬧!”
馮亦彰實在怕了這刁鑽的小姑娘,灰溜溜躲畫室去了。
慕葉:“……”
她終于發現馮靈迩柔弱的性子來自哪裏了。
敢情是遺傳馮亦彰。
完全不會拒絕人,只會躲。
是柔弱,也是善良,過分的善良。
她抓住這個弱點,跟母親發微信:【你膽大些、放開些,先撩為敬,撩不到,就想方法睡了他,你也學學那個女人,馮叔叔是個善良過頭的男人,會對你負責的。】
【你說的這都是什麽?你聽話。別欺負他。】
一個比一個善良。
倒把她襯得像個惡魔。
慕葉放下手機,無趣地窩在沙發上,貓崽崽一樣,轉動着滴溜溜的眼珠。
馮靈迩端了午餐過來,看她一眼:“要不要再吃點?”
她手藝不算好,勉強下咽。
慕葉搖搖頭,閉上了眼眸。
無聊。
一直都很無聊。
本以為在裏玩弄角色命運有趣些,可現在也到了倦怠期。
一分鐘、兩分鐘——
她就這麽倦怠地睡去了。
客廳開着空調,睡着的話,會有點冷。
馮靈迩擺好午餐,進卧房,拿了一條毛毯,蓋到了她身上。
慕葉沒醒,睡顏安詳,像個孩子。
真矛盾的人。
馮靈迩想着,直起身,去敲畫室的門:“爸,出來吃飯吧?”
她煮了米飯,炒了一份筍瓜肉片、一份西紅柿炒蛋,都是馮亦彰喜歡的。
馮亦彰開門出來,瞥一眼在沙發上睡着的慕葉,小聲道:“我給她媽媽打了電話,讓她媽媽來接人了。”
他看女兒似乎很喜歡那小姑娘,便給她解釋:“我沒有戀愛再婚的意思,跟她媽媽也沒可能。你們感情深了,以後,你可能會很為難。”
馮靈迩思緒全關注前面一句了:“沒有戀愛再婚的意思是什麽意思?”
這是要為母親守身的意思?
馮亦彰沒有為亡妻守身的意思。
之所以不想戀愛再婚,其實就是沒興趣去了解、接納一個人。
他這人沒太大野心,七情六欲也很淺淡,所有精力都給了這個家和他的油畫。
妻子去世後,就是女兒和油畫。
他對這樣的生活很滿意,簡單、舒适,不想改變。
“我們這樣不挺好的嗎?”
他坐到餐椅上,一邊吃飯,一邊說:“靈靈,我現在不想戀愛,只想安心搞事業。”
馮靈迩:“……”
這個理由找的好!
她真不忍心說:爸爸啊,你這一生好像都在安心搞事業吧?可事業呢?
算了,他有他的想法,她這個女兒還真不好插手他的感情!
“你好好吃飯吧。”
她看他一臉孩子氣的模樣,無奈地嘆了口氣,走回了房間。
房間沒人,很安靜。
她坐到床上,思緒沉下來,又想到了慕葉的話:要強硬點!該動手,就動手!
可怎麽動手?
她沒學過功夫啊?
難道要學點武術?
想到武術,一個想法閃進了腦海:正所謂,求人不如求己。與其請保镖,還真的不如自己成為自己的保镖!
這麽一想,學武術是很可行的。
馮靈迩算是行動派,确定要學武術,真就網上搜索靠譜的武館了。
泰拳、拳擊、散打、跆拳道、自由搏擊,各種武館的教授內容掃一遍,她看中了散打,據度娘說,這功夫厲害又實用,練久了,女孩子會男性化,甚至都會長胡子,真太特麽适合她了!
她迫不及待地聯系了負責人,準備明天就去實地考察下。
正撥號,客廳外傳來一陣說話聲。
她房門沒關,探頭往外看一眼,是慕葉的媽媽慕妍。
她跟慕葉不太像,鵝蛋臉,杏眼峨眉,櫻桃嘴,古典美人的長相,一頭烏黑的長發披散到腰際,穿一襲複古的白色宮裙,保養得宜,妥妥的仙女範兒。
真美人啊!
憑良心說,比她媽媽要好看一倍。
重點是溫柔。
瞧那眼神,溫情脈脈的看着你,似乎含了星子,迷得人要醉了。
她看着都要動心了,爸爸是怎麽做到無動于衷的?
表情竟然還有些不耐。
馮靈迩偷看了一會,有些入迷,號碼都忘記撥了。
直到慕葉驀地從沙發上起來,然後,邁步走了進來:“我要跟我媽媽回家了。”
她看着她,聲音軟糯,眼眸微微紅了。
似乎很舍不得她的樣子。
馮靈迩有些心軟,但下一刻,想起這女孩是個小滑頭,沒準在玩苦肉計,就硬下心腸,故作冷淡:“哦。回家了?那你回家不要亂跑,要乖乖聽媽媽的話。”
慕葉:“……”
不上當麽?
還敢當她是小孩?
她垂下眼眸,轉了轉,有了主意:“你想擺脫那些男人嗎?我有方法。”
小滑頭!
剛剛果然在玩苦肉計!
馮靈迩撫了撫她的發,低笑:“不用了。你姐姐我也有方法了。”
“什麽方法?”
“佛曰,不可說哦。”
她純粹是逗她。
慕葉被逗惱了,扭過頭,出了房間,不理她了。
似乎真生氣了。
這會兒又跟孩子似的了。
馮靈迩搖頭笑笑,走出去,正好迎上慕妍的視線,便有禮貌地喚人:“慕阿姨。”
慕妍早知道馮靈迩的存在,二十一年前,如果不是有了她,或許淩湘不可能那麽輕易得償所願。這麽說來,她還是害她失去馮亦彰的關鍵因素。應該怨她的吧?她心情複雜地看着她,點點頭,擠出一絲憂傷的笑:“是靈靈啊,一轉眼都這麽大了。”
這話是闊別多年之人的口頭禪了。
馮靈迩昨晚才見過她,還沒怎麽說過話,不算熟,加之,她還是父親的癡情追求者,這會兒見了,有些不好意思,也不知道說什麽,只能尴尬微笑:“呵呵。”
無話可說。
父親也不想多說,擡手做出“請”的手勢。
他們父女倆送她們出門。
慕妍戀戀不舍,慕葉則噠噠跑下了樓。
沒乘電梯,而是走的安全通道。
馮靈迩看到了,想起上次秦川的事,忙追上去喊:“你小心點,別崴着腳!”
慕葉沒有崴着腳。
她在孤兒院長大,從六歲後,就不會讓自己受傷了。
身後傳來匆匆的腳步聲。
以及關心的話語。
她的心暖暖的,多年來,除了母親,第一次感覺到暖。
她停下腳步,隐藏在拐角,見她跑下來,忽然走出去,拽着她的手臂,按到了牆壁上。
這突如其來的壁咚姿勢啊!
馮靈迩有點懵:“慕葉?”
慕葉皺巴着小臉,手臂橫在她胸前,聲音悶悶的:“想我走?”
“你該回家的。”
總不能一直住在她這裏。
爸爸說了,不想跟她媽媽成事兒。
她住在這裏,兩家來往多了,尴尬的是誰?
而且,爸爸是成年男人,家裏住了個女孩,總是不方便的。
慕葉明白這些,但不想放棄。她是個執拗性子,說了幫媽媽贏得所愛,就是要辦成不可的。現在,事情進展到一半,被人“趕”出去,那就是失敗了。而她容忍不了失敗。
“我真能幫你解決那些麻煩。”
她表情認真,還在企圖謀得合作,達成同盟。
奈何馮靈迩已經有了方法:“不用了,我現在是明白了,求人不如求己,我自己會想辦法解決的。不過,還是要謝謝你。慕葉,很高興認識你。”
虛僞!
才不高興呢!
她憋着殷紅的唇,嘟哝道:“我不會放棄的。”
馮靈迩低笑:“你得明白,有些事,是人力不可為的。”
“屁!”
她不屑,松開手,慢悠悠下樓了。
馮靈迩陪她下去:“我們可以微信聯系,有時間一起逛街、喝咖啡。同在申市,總能見面的。”
“兩家成一家,不是更好?”
“我媽媽有兩處房産,其中一處是個海景大別墅,可漂亮了。”
“我媽媽還很會做飯,廚藝可好了,還有甜品,保管你吃一次就有瘾。”
“我還養了一只純種波斯貓,叫淘淘,好可愛的。”
……
她不死心地勾着她。
馮靈迩有些羨慕,但也只是羨慕罷了:“很不錯,以後我有錢了,也買個別墅,養個貓咪。”
慕葉一聽,忙說:“不用的。只要他們在一起,我們家的都是你的,我的貓也是你的。”
她可真大方。
馮靈迩揉揉她的發,笑道:“好了。緣分的事,不能急。好事多磨嘛。我答應你,如果我爸爸有戀愛的想法,我第一個推薦你媽媽。”
“怎麽你爸爸還有很多選項麽?”
那必須啊。
以前,她爸爸出去“浪”,也就是采風、畫畫什麽的,回來的第二天,總能收到很多人送來的玫瑰花。只不過,最近爸爸不愛出門了,交際也減少了,那些玫瑰花才慢慢減少了。
不過,這些還是別說了,會給她們增加壓力的。
這麽想着,她搖搖頭:“沒有啦。我爸爸近來沒有戀愛的想法。你也看出來了,他這人一心搞事業呢。”
“事業?”
慕葉勾唇笑了,語氣似諷非諷:“我就不明白了,你爸爸懷才不遇二十多年,怎麽還要一心搞事業?乖乖靠臉吃飯不好麽?”
馮靈迩:“……”
能靠才華吃飯,誰還想靠臉吃飯麽?
到底是個大男人,心裏還是有淩雲壯志的——不鳴則已,一鳴驚人!
沉寂多年,總有爆發的一天。
“誰還沒個執念呢?”
她回應這句話時,兩人出了公寓,樓外停着一輛白色豪車,車旁站着個穿黑T恤的大男孩,個子很高,骨架很瘦,白淨的臉,一雙上翹的丹鳳眼,不笑,略顯陰郁。
慕葉看她注意到晏昀,湊過去,在她耳邊低語:“他就是我說的殺手。晏昀。真殺手。你需要的話,我就讓他動手。不要你出一點錢。保管做的幹淨。”
聽着很專業的樣子?
馮靈迩:“……”
社會主義好青年了解下?
她微笑,擺手:“不用,不用,我回去了,你們慢走哈。”
說完,拉着父親回去了。
剩下母女兩人目光缱绻。
馮靈迩真的去了武館。
雷霆武館。
這名字一聽,就很霸氣。
馮靈迩就是沖這個名字去的,想一想,美人雷霆一怒,掃倒一片,多爽?!
她懷着美好的想象到了武館。
這武館位于繁華商業街一棟大樓的1-3樓,大抵3層都是,四面八方都貼着“雷霆武館”的廣告。
她循着指示牌,找到了報名的地方,在一樓,報名辦公室旁,還有個超大的游泳池。這個時間,裏面還沒人,淡藍色的池水靜靜的,偶爾風吹來,泛起點點漣漪。
報名辦公室裏
馮靈迩戴着口罩和墨鏡,走進去,裏面坐着個容貌清秀的姑娘,是招生的負責人,叫楊婷,二十多歲,蘋果臉,紮着麻花辮,一笑兩頰現出淺淺的梨渦。她們溝通過,報名流程很快走完,散打,普通班,3000塊,兩周,10節課。後面覺得不錯,再延長時間。
報名之後,楊婷打了個電話,來了個年輕小夥子,就領她去散打班了。
班上有十來人,男女都有,還很年輕,十**歲的樣子,不過,女生很少,中性打扮,頭發比男生還短,細看來,小胡子确實有點明顯。
太棒了!
來這裏,果然沒錯!
馮靈迩心裏高興,班上的學生們也很高興。
尤其是男生。
他們一看來了個女生,還是個長發,就想入非非了。
在他們認知裏,長發美女啊,所以,就忍不住在心裏各種美化了。
“我喜歡長發女生。”
“看身材還可以啊!”
“怎麽帶着墨鏡、口罩?明星嗎?”
“你懂什麽?這絕逼是美女的标配!你看大街上,美女都戴墨鏡、口罩的,這叫神秘感!”
“對對對,我有預感,這一定是個美女!嘿,大美女,看這裏!(吹口哨揮手)”
“你說現在的女生都怎麽了?好好的美女不做,為什麽來學這玩意?可苦可累了!”
……
他們看着馮靈迩,議論紛紛。
馮靈迩隐約能聽個大概,有點不好意思拿下墨鏡和口罩了。
會吓到他們吧?
她今天還是化了妝來的!
有膽大的男生湊上來打招呼:“美女,叫什麽?”
馮靈迩不回答,拿下墨鏡,摘下了口罩。
男生:“……”
他迅速閃退了。
娘咧,吓到寶寶了。
沒有人再來搭讪,因他們聚在一起議論了:
“這不是那網上很火的醜女作家風鈴兒嗎?”
“是的,是的,她怎麽來這裏?”
“還是學散打?”
“大新聞啊。”
……
他們拿起手機去拍照。
馮靈迩走過去,出聲攔住了:“各位手下留情啊。我就是來學散打,你們這樣,引來粉絲,還要不要學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這裏學散打還是很貴的,一節課300塊,可不能浪費了。
不過,他們不傳網上就是了。
“我們就拍個照。”
“對,你放心,我們不會上傳的。”
對于他們這樣的說法,馮靈迩淡定醜笑:“拍我照?想用我照片辟邪嗎?不怕做噩夢?友情提醒下,聽說存我醜照,晚上會做噩夢的。”
男生們:“……”
他們不想做噩夢,那麽,拍還是不拍?
遲疑間,散打老師過來了。
他是個三十多歲的青年,穿一身灰白道的武服,國字臉,很威嚴,膀大腰圓,很有震懾力。他不追星,一看馮靈迩那張臉,就不太喜歡,任誰也不想天天對着一張醜臉。
“你,過來——”
他板着臉,指了指馮靈迩,待她到了面前,問道:“為什麽學散打?”
馮靈迩實話實說:“老師好,我很喜歡散打,也想好好學功夫保護自己。”
“保護自己?”
他嫌惡地打量她,言語透着諷刺:“誰想動你?是你想霸王硬上弓吧?同學,你這種想法很危險!”
他有些外貌歧視,覺得人醜不可怕,關鍵不要醜人多作怪。
像馮靈迩,醜成那樣,還在網上活動,做些嘩衆取寵的事,就是典型的醜人多作怪。
馮靈迩感覺到這位散打老師的惡意,皺眉道:“老師,你注意言論。”
“我哪裏說錯了?”
“人醜就安分點,還四處溜達,影響別人心情的,懂不懂?”
他鄰居家就有個醜孩子,平日裏不怎麽出來,最近就是受了這個醜女的影響,天天到他眼前溜達,醜的他只想踹死了!
馮靈迩扮醜以來,還沒這麽直接地感受到別人的惡意,懵了一會,才回怼了:“老師,你的意思是我的醜影響你心情了?那你呢?你這些言語,也很影響我的心情。你想我為別人考慮一下,你自己呢?寬以待己,嚴于待人,老師,您可真是個好榜樣。”
“你這是在批評我?”
他怒了,做散打老師以來,誰見了他,不都是尊敬着、讨好着?
這女人可真是放肆!
如果不是他不打女人,早一巴掌扇過去了。
“你出去!”
他指着她,低喝:“你這學生我不教了!”
老師嚷嚷着開除學生,是很常見的,但那是在公立學校,正軌的學習場所。
這一個武館的散打老師,嚷嚷着開除一個交了錢、來學習的學生,就有些說不過去了。
試問,招生的時候,不都把學生當上帝捧着的嗎?
現在這橫挑鼻子豎挑眼,是怎麽回事?
在場的學生要麽還在高中、要麽才高中畢業,骨子裏還是很尊師重道的,加上這散打老師不茍言笑,算是積威久矣,他們有意見也不多言,現在,看着事情的發生經過,就小聲議論開了:
“馬衡還真的是被捧壞了!”
“對,一個散打老師,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優越感!”
“就是,沒我們來學習,有他存在的價值嗎?”
“教習動作時,還罵我蠢!我可是去年的理科狀元!”
……
他們的不滿傳入馬衡的耳朵裏。
他國字臉漲紅了,人也更怒了:沒有這個女人,這些學生還不是乖巧如兔?所以說,醜人多作怪!
“還站着幹什麽嗎?出去!我會申請給你調其他班!”
他可不想教一個醜女,誰愛教,誰去教!
他也不會像網上那些蠢豬,去捧一個醜女的臭腳!
馮靈迩沒想到因為自己的外貌,被散打老師拒收了,還是當着這麽多學生們的面。
太丢人了!
能忍嗎?
能!
但那是以前,低調做人,高調做事,沒必要因為幾句話,就跟人開仗。
可現在她是網絡紅人,那些學生們還在拍照,這要是放網上去,她一定會贻笑萬年的。而且,她身後是龐大的醜粉,馬衡取笑她,就是取笑那些醜粉。作為她們的愛豆,她一言一行,都會影響到她們的!
所以,忍不了!
“馬衡是吧?”
“我之前當你老師,可你真不配做老師,你嚴重玷辱了老師這個身份。”
“你說我學了散打,去霸王硬上弓?呵呵,你這想象力挺好,是不是被霸王過啊?”
“不過,你放心,我就是饑不擇食,也到不了你這裏。我喜歡小鮮肉,你個老臘肉硌牙,雖然我牙口好,但我挑食!”
論怼人,沒帶怕的!
她繼續怼:“還要給我調班?我可真謝你了。行,調班!但你這惡意揣測、诽謗我,不能輕易這麽算了。等着,我這就去投訴你!”
她怼完,還真的去找那負責人了。
負責人楊婷正在接待一位貴賓。
這貴賓是國民男神江意遲。
他戴着墨鏡和口罩,上穿着一件長版白襯衫,下搭一條黑色條紋的白色哈倫褲,腳上穿着深藍鞋帶的白色休閑鞋,好一個白衣翩翩少年郎!
他不說話,旁邊是女助理顏唯,正負責跟楊婷溝通:“嗯,VVIP班,學散打和拳擊,一對一指導,老師最好顏值高一點……”
她傳達着江意遲的要求。
在被秦川胖揍一頓後,江意遲自覺男性尊嚴受傷,便準備學習武術,然後,來個君子報仇,十年不晚。當然,法律流程還是要走的,但那不如自己親手打一頓爽。
因此,他跟馮靈迩撞上了。
“馮靈迩?”
他很驚喜:“你也來學武?報了什麽班?”
馮靈迩:“……”
冤家路窄啊!
她現在還能出去嗎?
苦笑。
唯有苦笑:“你怎麽來了?”
江意遲仿佛找到了知心人,立刻大吐苦水:“秦川那小子打了我,自然要打回去,還得我親自打回去。”
馮靈迩樂于見他們兩虎相鬥,很支持:“可以的,你看着就聰明,肯定學的很快,到時候把他打的落花流水!”
“原來你這麽看好我啊!”
江意遲沒想到馮靈迩會這麽說,心中本來還沒什麽自信,現在那是鬥志昂揚了:“行,我不會讓你失望的!”
馮靈迩呵呵笑着吹捧幾句,轉向楊婷,述說自己來這裏的目的:“楊小姐,我要投訴你們這邊的老師,他太不尊重人了。”
然後,她把在班上發生的事如實說了一遍。
楊婷聽聞馬衡有點外貌歧視的,而且,人品不怎樣,看着挺嚴肅正派一男的,結果還騷擾了來學散打的女學生。如果不是那女學生好說話,不知道怎麽收場呢。現在,又聽他惹出這種事,立刻表示:“馮小姐,你放心,我立刻上報,絕對嚴肅處理。”
她不上報也不行,馮靈迩在網上很有知名度,萬一說點什麽,會給武館帶來重大損失的。
江意遲聽到這裏,掃了眼她的臉:“你說說你,做個微整形,多好?”
馮靈迩不理會他,就聽楊婷一旁打電話。
江意遲見自己不受重視,有點不高興:“喂,馮靈迩,我跟你說話呢!明明只要微整形,就能美的招人眼,你就非要現在醜的招人厭嗎?”
“關你什麽事兒?”
“我說了,醜陋使我快樂,你是三秒鐘記憶嗎?”
“江意遲,你特麽是不是沒被秦川打夠?”
她也爆了,本來好好的脾氣,都被這群傻叉折磨沒了。
江意遲:“……”
剛剛他是被怼了?
他不可置信:“馮靈迩,你怼我?”
馮靈迩點頭,眸色微寒:“對,我不光怼你,還想打你。我跟你說,醜确實讨人厭,但你這樣的,非常讨打!”
江意遲:“……”
他懵逼了兩秒鐘,生氣了:“你竟然敢這樣對我說話!馮靈迩,信不信,我網上說一句話,粉絲就能把你給吞了。”
“我信,你多能耐!”
她懶得搭理他,轉過身,去看楊婷,言語冷厲:“我退班。你把錢還給我吧。”
楊婷一聽,以為她是因為馬衡的事,對武館有意見,忙說:“馮小姐,你別急,領導已經發話了,那馬衡,立刻開除。我們這就安排更好的散打老師過來。你等一會哈。”
馮靈迩現在沒心情管馬衡的事了,純粹不想跟江意遲在一家武館。
“你別緊張,我沒別的意思,就是不想學了。”
她大抵明白楊婷對自己的重視,友好一笑:“我不會在網上說什麽的。”
楊婷聽她這麽說,算是放心了,很快給她辦理了退班。
馮靈迩收到退款後,也不看江意遲,邁步就走了出去。
誰料,才出門,那馬衡就氣咻咻過來了:“你個娘們,還真敢投訴我啊!”
他剛剛接了個電話,挨了幾分鐘的國罵,還被開除了。
他要失業了!
他在這家武館待了三年,結果她一句話,自己被炒了!
太讓人無法接受了!
他伸手就抓人,嘴裏罵着:“你個醜八怪,竟然敢投訴我!”
馮靈迩沒想到對方這麽失控,大庭廣衆下會動手,立刻躲開,但對方見她躲開,就動手了,一腳踹了過來。
“啪!”
他把人踹進了游泳池。
那泳池很深。
馮靈迩不會游泳,撲閃着喊:“救命,我不會水,救命啊——”
自然有人願意相救!
但馬衡不許,一見人要下水,就怒吼了:“誰敢救?我弄死誰!”
他高大威猛,一臉殺氣,還真的鎮住了幾個人。
加上這年頭,救人也是需要成本的,而且,還是個醜女,一時間,圍觀者很多,還真沒幾個樂意下去的。
同一時間
江意遲還在辦公室裏生氣,聽到外面的動靜,出來一看,見是馮靈迩落水,立刻喊保镖去救人。
那保镖很給力,幾人下水,就把馮靈迩給救了上來。
可馮靈迩已經昏迷了。
她在水裏浸泡了好一會,臉上的妝容花了,黑乎乎的一團在臉上暈開,還有顆大龅牙,那樣子更驚悚了,因此,沒人敢去做人工呼吸。
圍觀者們紛紛拍照,還有人指手畫腳:
“快救人啊!”
“這都昏迷了!”
“嗆水了,趕快按壓胸腹,做人工呼吸!”
……
江意遲也跟着叫:“快呀!你們還愣着幹嘛?趕快救人啊!”
你行,你上啊!
保镖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愣是沒有人動嘴。
江意遲看不下去了,怕耽擱下去,馮靈迩沒命了,雖然她不怎麽待見他,但到底是一條人命啊!
他、拼、了!
“閃開!”
他拽開礙事的保镖,扯開口罩,胡亂擦了兩下她的臉,然後,奇怪的事情發生了:那團黑乎乎的東西擦去後,是素白的一張臉,很漂亮,長睫閃閃,鼻子秀氣,全然是一百八十度的轉變。
除了那顆牙!
忍了!
他掰開她的嘴,俯下了身,閉上眼去渡氣——
“咳咳咳——”
馮靈迩醒來了!
一睜眼看到惡魔的臉,吓得一巴掌扇了過去。
這其實是下意識的反應。
江意遲:“……”
他不妨挨了一巴掌,瞪大了瞳孔:“馮靈迩,你瘋了!我救了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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