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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畫室,季星遙沒急着拉開窗簾,她詢問慕靳裴,需要什麽樣的光線。她不了解他繪畫風格。

慕靳裴第一次踏入她工作區,各式繪畫工具應有盡有。“我自己來。”他把北邊那面落地窗的窗簾拉開,“當初怎麽沒買對門那間?沒事還能看看日出。”

季星遙打開電腦,“我不喜歡日出,我喜歡日落。”

慕靳裴很少聽說有人不喜歡日出,不過母親裴钰就是這類人,她跟季星遙又多了一個相似的地方。“跟我媽一樣。”

“看來我跟裴老師還不是一般有緣。”季星遙說了說自己喜歡日落的原因:“有些感情開始很美好,結束不一定。要是把一天的太陽比作婚姻戀情,我更喜歡日落,結局很美,兩人天長地久地老天荒。”

慕靳裴無從回應。

畫室安靜了數秒。

季星遙指指古董架:“你想畫的花瓶自己取。”

慕靳裴走過去,上回只是離遠了匆匆一瞥,只注意到色彩別樣的花瓶沒細看其他。

他從第一排看到最下面那層,上頭有好幾件物品價值連城。這一架古董,拍賣出去後足夠買這棟寫字樓。“你在靜物畫上投入這麽多,怎麽又開始畫人物畫?”

季星遙:“挑戰自己。”她把繪畫工具給他準備好,走過來,“你家古董應該比我這多好幾倍。”

慕靳裴:“嗯,我媽喜歡。”

“你慢慢看,我去煮咖啡。”季星遙還沒走兩步,被慕靳裴喊住,“你忙,我來煮。”她煮的太難喝,影響靈感。

正合季星遙的意,她這雙手也就只能用來畫畫,做別的都不在行。

慕靳裴去煮咖啡,她坐到工作臺前,看着鏡中的自己,開始勾畫《星遙4》草圖。以前她構思時畫室不能有任何人,要絕對安靜,今天慕靳裴在這,卻一點都不影響她,反倒讓她思如泉湧。

季星遙太過投入,咖啡的香味都沒能将她思緒拉回來。直到慕靳裴端了一杯咖啡送來,“嘗嘗。”

聞上去都比她煮的咖啡香。季星遙細細品了幾口,疑惑:“還是我那些咖啡豆?”

“不然?”慕靳裴去酒櫃前拿自己那杯,跟她說:“以後咖啡還是我來煮。”

季星遙擡頭看鏡子,明明他也沒說什麽,她卻讀出了不一樣的意思。定定神,她很快冷靜下來,輕輕攪動咖啡。

一上午過去,慕靳裴只擺放好花瓶。季星遙完成了《星遙4》的全部構思,一幅畫在她腦海裏有了雛形。

兩人各忙各的,隔一段時間慕靳裴會給季星遙續咖啡,兩人沒任何言語上的交流。

直到張伯給季星遙發消息,問中午給她訂什麽餐。

季星遙揉揉頸椎,轉臉找慕靳裴。

慕靳裴許久沒作畫,正在草圖上練手。他風衣搭在椅背上,只穿白襯衫。合體的襯衫勾勒出他挺闊的背部線條。

她之前想讓他當模特,不僅僅是他的背影給她故事感,還有線條感,她執筆就想把他背影畫下來。

慕靳裴把衣袖撩到小臂處,潛心構圖,沒覺察到季星遙從斜後方一直盯着他看。

季星遙之前沒注意,這回看清了他手腕上的那塊表。跟她的手表是同一品牌,就連款式都格外相似。

她的那塊表是她十八歲生日送給自己的生日禮物。那天參加秋拍會慈善晚宴,父親非讓她把那塊表換下來。表還在父親那裏,她忘了拿回來。

季星遙還要給張伯回話,只好打斷他:“慕靳裴。”談合同時她稱呼他慕總,這會兒是私人時間,她改了稱呼。

慕靳裴有一瞬的恍惚,他很少聽別人連名帶姓喊他。在國外,他們不是稱呼老板就是他英文名,只有家裏人會喊他靳裴。

慕靳裴擱下筆,側身,“怎麽了?”

季星遙征求他意見:“馬上十二點,我們是出去吃還是點餐?”

慕靳裴:“點餐吧,餐品我随意。”

季星遙跟慕靳裴吃過兩次飯,了解一點他的口味,她點好餐發給張伯。

回國至今,她五分之四時間都在大廈對面那家餐廳訂餐,每次都是張伯親自取餐,她這間畫室除了家人,慕靳裴是第一個進來的外人。

她是餐廳的老顧客,餐廳經理每次都會額外送她一樣菜,是正常菜量的三分之一。今天送了她兩朵芝士烤蘑菇。

看到烤蘑菇,季星遙就想到第一次跟慕靳裴吃飯時,他喂她吃烤蘑菇,然後把她吃剩下那半自己吃下去。

季星遙吃得很慢,就連慢條斯理吃飯的慕靳裴都覺得她胃口不佳,以為她不喜歡這個芝士烤蘑菇。“不喜歡就給我。”

季星遙回神,她吃了一半的東西怎麽好意思給他。

她只好這麽解釋,“這道菜我差不多每天都點,今天跟以前味道不一樣,可能換了廚師。”她又咬一口,感覺味道好像真有點不一樣,這回的偏甜。

飯後,慕靳裴沒急着構圖去煮咖啡。

季星遙這會兒閑下來無事,她原計劃這個月用來構思《星遙4》,哪知提前兩周完成任務。幾乎一氣呵成,無比順暢。

她拿一本畫冊坐到西面落地窗前的搖椅上。

午後,陽光和煦,透過窗斜照在房間,有幾縷落在她身上。

窗半開,風起,米白色紗簾被卷着上揚,還沒等落下,又一陣風來。

慕靳裴過來送咖啡,腳步定下。

搖椅後面是幾盆綠植,還有幾個小多肉,懶懶地躺在秋日的陽光裏。

這一幕,畫面定格。

窗邊,秋風暖陽裏的季星遙,像被時間遺忘的一幅畫。

‘嘩啦’一聲,季星遙翻了一頁畫冊。

慕靳裴擡步走過去,把咖啡放她面前矮桌上。

季星遙:“謝謝。”她順口問了句:“你學過怎麽煮咖啡?”

“跟我媽學的。”慕靳裴看了眼她手裏的畫冊,是M.K畫廊發行的專業類期刊。

“你經常煮咖啡?”

“要是簽了代理,你的作品放在最好的位置展示。”

兩人差不多時間說出口。

“只給你和我媽煮過。”

“分成的話,我還是堅持我之前的條件。”

再一次,兩人又一同說出來。

慕靳裴這回沒吱聲,等她把話說完。

季星遙把剛才的話重複一遍,“分成的話,還是我之前說的那樣。”她看着他,“我沒跟誰妥協過。”

她原本就不缺乏銷售渠道,現在只不過是想選一家更高端的平臺,省去她一些時間和精力。

再者,她有底氣要求那麽高的分成。

但慕靳裴也是堅持:“生意上,我也從沒跟誰讓步過。”

兩人對視幾秒。

風吹進來。

慕靳裴過去把窗關上,“你睡會兒。”他回到工作區,接着構圖。

季星遙是連夜裏睡覺都随機的人,就別說午睡,從沒有過,她也不困。翻完畫冊,她一時心血來潮,“慕總,你手表借我用用。”

“過來拿。”慕靳裴頭也沒擡,坐在那專心勾畫草圖。

他沒問她要手表做什麽。季星遙主動表明:“我要畫下來。”

“嗯。”慕靳裴把手表取下來放一邊,接着忙。

季星遙怕打擾他,腳步輕盈,拿了手表就離開,坐到工作臺前。

表鏈還有他的體溫。

她仔細觀察,跟她的手表略有不同,刻度形狀不同,男士表裏缺少的,正好在女士表裏,卻不影響看時間。

原來她的手表跟慕靳裴這塊是情侶表。

季星遙拿出紙筆畫素描。

時間像河水,靜靜流淌。

金色的餘晖灑在酒櫃上,傍晚到了。

季星遙一下午把手表畫出來,每個細節都兼顧到,她随手在右下角寫上今天的日期。

她去看慕靳裴,他的草圖已經勾勒出,素描底子不比她差多少。

外頭,夕陽收了最後一束光,天色沉下來。畫室的燈沒開,室內光線不足,這時的慕靳裴,側臉線條更顯棱角分明。透着成熟男性的魅力。

慕靳裴像有感應般,忽然轉身。

季星遙現在基本能應對這種猝不及防的對視,她把他手表送過去,“草圖差不多了吧?”

慕靳裴:“快了。”然後繼續。

“你手表。”

慕靳裴沒吱聲,也沒看她,他所有注意力都在畫板的草圖上。

他把左手遞過去,攥成半拳,手心向下。

那意思很明顯,讓她給戴上。

季星遙看上去鎮定自若,大方給他佩戴。

不可避免的,碰到了他的手,期間慕靳裴沒看她。

手表戴好,她看了又看,突然有了主意:“慕總,以後有什麽要幫忙我又能幫得上的,你盡管說。”

慕靳裴這才擡頭,直白道:“又看上我的手,要畫下來?”

季星遙:“…有這個想法,暫時沒想好要怎麽畫。”也不是沒想好,是覺得不合适,她想到了執子之手。

慕靳裴沒置可否,收起筆,“有空我再來修改。”

一整天,他的頭都沒疼。

他提出:“晚上出去吃。”

季星遙挺樂意。

跟他待一塊,仿佛有取之不竭的創作靈感。

慕靳裴起身,把風衣穿上。

剛才他坐着,她跟他說話自在,他一站起來,身高上帶來的壓迫感瞬間襲來,她稍稍往後退了一步。

鎖上門,兩人并肩離開,時不時說上兩句。

今晚吃飯的地方還是季星遙挑選,餐廳在二十二樓。

冤家路窄,等電梯時季星遙看到了那天在醫院死纏爛打的男人,齊琛。

齊琛旁邊那位應該就是他未婚妻,兩人挨得很近,女人在看手機,排隊等電梯的人不少,他用手下意識護着那個女人。

她只看到他未婚妻的一個側臉。

兩個電梯差不多同時到,門打開,等裏面的人出來,慕靳裴和季星遙進了右邊,而齊琛和許睿進了左邊那個電梯。

慕靳裴和許睿沒看到對方。

二十二樓,四人迎面遇到。

這層有兩家餐廳,兩個方向。

驚詫的人只有慕靳裴,他沒想到那天在醫院騷擾季星遙的男人,會是許睿未婚夫,也明白了許睿所謂的不好不壞是什麽意思。

走近,許睿職業化的微笑,“慕總,這麽巧。”

慕靳裴颔首,“你好。”

兩人都無意将身邊的人做介紹,四人擦肩過去,去往不同的餐廳

待走遠。

季星遙小聲問道:“你認識齊琛未婚妻?”

慕靳裴:“我以前的秘書,許睿。”

原來如此。

既然是前秘書,離職時應該有不愉快,他這樣冷淡可以理解。

季星遙就沒再多問,不過替許睿感到不值,齊琛太渣。要是齊琛不花心,兩人看上去挺有意思的組合。

禦姐和小狼狗組合。

到了餐廳,服務員帶他們入座。

這次慕靳裴沒跟季星遙坐對面,他示意她往裏坐。

季星遙:“?”不過還是挪位。

慕靳裴在她身邊坐下,他坐她對面就不自覺會看她的眼睛,那裏有他遙不可及的純粹和美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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