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臉對臉
陳氏是越看夏盛廷越喜歡,跟趙桂氏兩人,眼睛一個勁往夏盛廷身上瞟。夏盛廷則目不斜視,俊逸的面容上保持着恰到好處的笑容,端端坐着,斯文有禮,任別人看。
夏夫人見陳氏很喜歡自己兒子,腰杆挺得更直,倒也不說話,只默默坐在一邊端着茶水一口一口慢慢喝。
一時之間,氣氛有些尴尬。
陳氏也覺得自己盯着未來女婿這般瞧有些不好,便清了清嗓子對夏夫人道:“棗兒這孩子打六歲起便是在鄉下長大的,也就前些日子她爹回京了,她才回家來。這孩子不比京中其她名門閨秀文靜,性格跟個潑猴似的,不過,也只是孩子脾性,沒有壞心眼。”
把自己女兒最大的缺點說了,也讓夏夫人跟夏公子心裏有個準備,若是他們不在乎女兒過于活潑的話,這事就能成了。
夏夫人放下茶杯,微微笑着道:“姑娘家只要尊敬長輩懂禮節便可,比起那些呆板孤傲、自命清高的,我倒還是覺得性子活絡點好。”望向夏盛廷,面上笑容更深一層,“廷兒,你說是不是?”
夏盛廷聞言趕緊起身,如仙鶴一般靜靜立在一邊,恭敬回道:“兒子全憑母親做主。”
陳氏一聽,似是輕輕松了口氣,又将夏盛廷好一番誇贊。
趙桂氏忍不住笑着道:“太太您也別只顧着誇夏公子,好歹也誇誇咱們家姑娘,咱們家姑娘長得可不比京城裏其她名門千金差。”又轉頭道,“夏公子,其它我老婆子不敢保證,但是我家姑娘的容貌,可是一頂一好的。”
趙桂氏話剛說完,謝繁華領着金貴,開心地蹦了過來。
“娘,聽說夏家伯母來了,女兒好生打扮了一番呢,這樣好不好看?”謝繁華一雙美眸清澈得跟三月裏的溪水一般,偏偏一張麻臉塗得死白,不但是醜了,更是俗不可耐,她朝着驚呆了的陳氏俏皮地吐吐舌頭,又轉頭望向夏夫人,一把撲過去,一個熊抱将她抱住,“這位一定就是傳說中的夏家夫人吧?夫人好。”
夏夫人先是呆了呆,随即瞥了眼謝繁華的臉,就看不下去了,只別過目光看向別處,抽着嘴角說:“謝三太太,這便是三姑娘?”不是說好的美若天仙嗎?不是說好的只是有些活潑嗎?
陳氏氣得一雙美眸瞪得圓圓的,狠狠剜了女兒一眼,別過頭陪着笑臉道:“這孩子平日雖然喜動,但也不是如今兒這般不懂規矩的,今天也不知道是怎麽了。”望着女兒那張慘不忍睹的臉,又想到女兒前些日子說的不願嫁入夏家的話,就更生氣,當即冷下了臉來,“棗兒,你過來!”
謝繁華知道母親是真的生氣了,便乖乖走了過去,抱住陳氏脖子,湊到她耳邊悄悄道:“娘,容貌不過一副皮囊而已,女兒總有人老色衰的那天。夏盛廷若是嫌棄女兒的容貌,女兒嫁過去才不會幸福呢,女兒想考考他。”
上輩子的時候,自己出嫁前夏盛廷并沒有見過自己,也正因此,新婚當晚自己這副醜陋的麻臉才将他吓跑的。
如今重活一世,自然是不想嫁他了,可母親固執啊,謝繁華索性照着上輩子的樣子化成麻臉。她有信心,看到自己這副模樣之後,夏盛廷便不會同意娶自己了,到時候,娘也會死了這條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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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她卻沒料到,那邊夏盛廷幽幽道:“容貌不過一副皮囊而已,誰都有人老色衰的那天,與之相比,自然是內心美更重要。”夏盛廷見謝繁華睜圓了眼睛朝自己看來,那副驚訝又生氣的模樣可愛得像只小狗一樣,忍不住想繼續逗她,便微微含笑繼續道,“謝三姑娘,在下願意娶你為妻,就是不知道姑娘是否瞧得起在下。”
夏夫人錯愕:“廷兒……”想要沖過去捂住兒子嘴巴,可又覺得此時不方便,只能又一屁股坐回去,手裏帕子都快絞碎了。
兒子将來是要做大官的,若是真娶個醜陋的媳婦,将來如何幫着操持家務?操持家務倒還是輕的,就這樣一副尊榮,将來如何幫着兒子一起應酬?不行,絕對不行,這會影響到兒子前途的。
而若是此時就定下的話,那這門親就是鐵板釘釘的了,這絕對不行。
這樣想着,夏夫人有些急火攻心了,兩眼一翻就暈了過去。
謝繁華剛剛還在死死瞪着夏盛廷,眼角瞟到了暈過去的夏夫人,手腳并用地爬過去将夏夫人抱住,然後用手去掐她人中,見這夏夫人竟然還挺有些忍耐力,竟然忍着疼不肯醒,謝繁華轉頭對金貴:“去,到我房間拿根繡花針來。”見所有人都望着自己,謝繁華一本正經地道,“我在鄉下跟赤腳大夫學過一點醫術,夏夫人這屬于驚吓過度導致,像這種情況需要用針來紮她人中穴。”
話音剛落,夏夫人哼唧哼唧幽幽轉醒了,眼睛剛一睜開目光就是對着兒子夏盛廷的。
“我這是在哪兒?”她不想看謝繁華那張臉,只伸手去夠兒子,“廷兒,為娘老毛病又犯了,胸口疼得厲害。”
夏盛廷蹲在自己母親身邊,配合着道:“那兒子背您回家去,咱們改日再來拜訪侯夫人。”一邊說着話,一邊已經是背起了夏夫人,又轉頭對陳氏致歉道,“夫人恕罪,侄兒改日再來拜訪夫人。”
陳氏趕緊說:“那快些回家去吧。”
夏盛廷恭敬應着,朝着陳氏作了一揖,臨走前還看了謝繁華一眼。
望着那抹漸行漸遠的青色身影,陳氏心情大好,一把将女兒摟進懷裏笑着道:“瞧瞧,娘沒有看錯人吧?他并不嫌棄你的容貌。”
謝繁華倒不以為然,搖着頭說:“娘,您錯了。男人有幾個是不愛漂亮姑娘的?他越是從容不迫就越說明他有問題,您想想看,女兒跟他不過是今日才見的面,并非有什麽感情,他卻什麽都不在乎地應了親事,這說明什麽?他就是圖女兒侯府小姐的身份。”
“這些都是誰跟你說的!”陳氏鼓着嘴巴,氣得伸手直戳女兒腦袋。
謝繁華笑嘻嘻躲開,只道:“是爹爹說的。”
陳氏覺得他們父女一條心,自己被孤立了,有些生氣起來:“棗兒現在跟爹親了,不跟娘親了。”
謝繁華覺得,自己娘親有時候就跟孩子一樣,撇了撇嘴巴老實說:“娘,女兒悄悄告訴您,在揚州的時候,女兒瞧中了一位公子。”偷偷瞄了陳氏一眼,見她驚訝地望着自己,謝繁華連連擺手,“女兒沒有私定終身,他是揚州古陽縣的縣令,為人剛正不阿公正廉明,是百年難得一見的好官。雖然人長得普通了些,但是品性卻很好,他很照顧我,就跟大哥哥一樣。”
陳氏見女兒說得認真,也不敢多說什麽,只問:“那他現在人呢?”
謝繁華有些蔫蔫的,搖頭說:“女兒也不知道,跟着舅舅出去一趟回來,衙門裏已經換了新的縣官。女兒也有打聽過,可是沒人知道周大哥去了哪裏,女兒猜,該是升官了吧。”
她将小腦袋靠在陳氏懷裏,像一只受了傷的小狗一樣,提不起精神。
陳氏是過來人,自然明白女兒的心情,拍了拍她後背說:“既然沒有緣分,你也就斷了那份心思吧,他若是真對你有情,該是早就說了。你這傻丫頭,莫不是因着他才拒絕夏家公子的?”
謝繁華不想再提夏盛廷,只抱着腦袋佯裝頭疼,吵着要回去睡覺。剛好也有婆子來回陳氏的話,說是那邊大太太喚陳氏過去的,陳氏便只叮囑金貴好好伺候着小姐,就走了。
待得母親陳氏走後,謝繁華想去找自己父親,卻被告知父親領着一群客人去了謝家馬場。
謝繁華細細打聽一番才得知,原是那個北疆歸來的李世子帶了兩匹汗血寶馬送給父親當禮物,父親此番正在試馬呢。謝繁華瞬間跟打了雞血一般,再不傷心難過了,只提着裙子便往馬場跑,想混個臉熟,能叫那什麽世子也送自己一匹。
所謂的馬場,不過是謝家北邊一塊空地,這塊地原是荒地,後來被謝家買回來的,改造成了一個小型的馬場。
謝繁華往馬場跑去的時候,李承堂正騎在馬上給衆人做示範,說了一些要害之後,便一鞭子揮在馬屁股上,馬兒擡起前蹄嗖一下就跑了。
衆人見這馬不但腳力十分好,而且跑起來的姿勢也十分漂亮,再加上縱馬之人身姿優雅動作輕靈,只覺得這畫面十分美好。
一時間,四周響起連綿不絕的掌聲。
李承堂腰高腿長,又是一身戎裝,來了幾個漂亮姿勢後便縱馬朝人多的地方去,他原是想來個漂亮的燕子過水,想玩漂移來着的,結果從人群間擠出一個人臉來。李承堂玩燕子過水的時候,一腳懸空一腳挂在馬蹬上,一手緊緊勒住缰繩,一手則背在身後,而整個身子是斜在半空中的,這樣一來,他的整張臉就跟圍觀的衆人來了個親密接觸。
而謝繁華為了能看得清楚,已經擠到了人群最前面,所以李承堂縱馬行到謝繁華這邊的時候,他在沒有任何準備間便突然看了一張慘不忍睹的臉。有些被吓到了,手上力氣松了些,馬兒有些不受控制,擡起前蹄便朝謝繁華踢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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