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決定

一路狂奔到謝家祠堂門口,卻被門前的兩個婆子給攔住了。

兩位婆子是老太太身邊的人,是得了老太太的命特意守在謝家祠堂門口看着陳氏的,見到謝繁華,只上前一步來将謝繁華攔住道:“三小姐,這裏是謝家祠堂,沒有老太爺跟老太太的命令,你是不能擅自闖入的。”

謝繁華心裏也明白,謝家最重規矩,祠堂裏供奉的都是謝家列祖列宗的靈位,想必老太太罰母親進去,是叫她跪在裏面向列祖列宗忏悔反省的。即便知道,可她就是擔心母親,她想親眼看看娘,想聽聽她的聲音,想知道她是否還好。

“兩位媽媽,請通融一下,讓我進去瞧瞧我娘吧。”她放下所有自尊,只卑躬屈漆求着道,“我只想瞧她一眼,只要知道我娘安好,我便就出來。這裏只有你我三人,是不會有旁人知曉的。”

看守的婆子卻絲毫不肯退步,只朝着謝繁華又逼近一點,依舊冷着臉道:“不行,除非有老太太的命令,否則今日誰也別想踏進這屋子半步。”

謝繁華見說不通了,便想用那股子蠻勁直接闖進去,卻聽裏面陳氏道:“棗兒,娘沒事,老太太只是叫娘在列祖列宗跟前思過,娘沒有受罪。你聽話,先回去,娘并沒有做過虧心事,所以不怕,老太太會秉公處理的。”

謝繁華一雙粉拳緊緊攥住,牙齒也暗暗咬得咯咯直響,她覺得母親真是比她還要傻。老太太心裏面所謂的公正,便就是證據,是謝家威嚴,是地位。老太太,她首先是當家主母,她首先考慮的必然是謝家榮譽,其次才是什麽所謂的公道。

不過娘說得也對,自己現在硬闖進去也并不能解決問題,反而會給謝家上上下下的人留下個粗魯莽撞的印象。要想自己跟娘能夠逃過一劫,必須要冷靜下來,要好好地将前因後果給想清楚才行。

就目前來說,很明顯賀氏栽贓陷害得很成功,那張婆将髒水往娘身上一潑之後,便就咬舌自盡了。很明顯,那張婆是豁出了性命去賺賀氏那點銀子的,若是她在九泉之下遇到了自己的子孫後輩,不知會作何感想。

這賀氏真的是心狠手辣,為達目的,竟然連殺人放火的勾當也幹得出來。想必是急了,又或者說,這都是他們賀氏兄妹裏應外合串通好的。廣寧伯賀宏宣膽子夠肥,仗着如今聖眷正隆,竟然目無王法。

她相信周庭深,周庭深出身貧寒,卻品性正直,他在揚州古陽縣為縣官的時候,從來都是只問真相不問身份的。所以,張家命案,她相信周庭深肯定能夠破案,肯定能抓住真正的兇手。

張家命案跟賀氏陷害母親的事情,肯定是有必然聯系的。

謝繁華想通後,心情也平複了許多,只望着那兩個婆子,微微含笑道:“既然這是老太太的決定,那就勞煩兩位媽媽在門前好好守着了,這裏是謝家重地,千萬別叫那些小人趁機鑽進去。”

兩位婆子自然聽得明白謝繁華的話,只應道:“三小姐放心吧,奴是老太太身邊的老人了,既然老太太下了命,奴自然會好生看着這道門。”

如此,謝繁華謝過兩位婆子,獨自往汀蘭院來。

趙桂氏已經得到自己小主子安全的消息了,此番正候在二門外頭,遠遠見着小主子回來了,她幾步便迎了過去,噗通一下就跪在了謝繁華跟前。

謝繁華方才回來的路上一直想着心思,并沒有注意到趙桂氏就等在門口,此番見趙桂氏猛然給她跪下了,她驚道:“桂媽媽,你怎麽了?”

趙桂氏抹了把老淚,哭着說:“奴對不起太太,對不起小姐。太太被人算計了,受了這樣的冤屈,竟然還被老太太罰去祠堂了。太太待奴像姐妹,可在太太為難關頭,奴卻一點辦法沒有,奴真是沒臉活在這世間了,倒不如死了的好。”

謝繁華伸手将趙桂氏扶起,皺眉道:“你若是死了,可真是遂了某些人的願,那害我娘的人還真巴不得你懷着這份愧疚之心死去呢。你死了是一了百了,可我娘怎麽辦?”将趙桂氏扶了起來,謝繁華眨了下眼睛,真誠地望着趙桂氏,“何必意氣用事,再說了,桂媽媽你還有兒子呢,木生哥可還沒娶媳婦呢。”

前一世的時候,謝繁華跟趙木生關系還算不錯,兩人算是青梅竹馬一起長大的。那趙木生是幾個難得對謝繁華好的人中的一個,謝繁華重活一世,會報仇,自然也會報恩。

趙桂氏伸手便擦臉上的淚珠子,使勁點頭道:“小姐說得對,我死了是解脫了,可是太太該受的苦還是得受。倒不如我賴活着,也好盡綿薄之力去幫助太太一把。”

“你能這樣想就好。”謝繁華擡腿往內院走去,趙桂氏緊步跟上了,謝繁華突然扭頭問道,“我爹呢?”依着這些天來爹對娘的寵愛,娘出了這麽大的事情,爹不該不在的。

趙桂氏說:“太太被老太太關進祠堂裏,老爺知道後,去找老太太求情去了,現在還沒有回來呢。”

謝繁華點了點頭,覺得自己爹爹還算是有點良心的,回了屋子後只脫了鞋襪便歪着身子就睡下去。

謝繁華全身裹着被子,卻睡得不安穩,總是迷迷糊糊做一些夢,上一輩子的這一輩子的,亂七八糟的什麽都有。直到第二天醒來,她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頭很疼。

不過,照常梳洗一番,如往常一樣,按時去給老太太請安。

剛剛帶着金貴進了老太太院子,鈴铛便快步走了出來,先朝着謝繁華屈身行了一禮,方又道:“三小姐,你先回去吧,三老爺在老太太院子裏跪了一夜,如今才将被老太太叫進去,想來老太太是有許多話要對三老爺說的,此時怕是不便見你。”

謝繁華隐在袖子中的手緊緊攥成了拳,面上卻朝着鈴铛擠出笑道:“那我先回去了,呆會兒還勞煩鈴铛姐姐告訴祖母一聲,我來向她老人家請過安了。”

鈴铛笑道:“三小姐放心吧,奴一定會将話帶到的。”

送走了三小姐,鈴铛則又折身回到了暖閣,不過只是候在門外守着,并沒有進去。

暖閣裏,謝老太太坐在上位,謝潮榮得依舊跪着。整個暖閣裏,就只有他們母子二人。

謝老太太有多心疼兒子,此時便就有多難受,兒子當初為了娶那陳氏,已經是鬧得滿城風雨丢了謝家臉面了,如今又是為了陳氏,他竟然在外頭院子裏面跪了整整一夜!

他不知道男兒膝下有黃金嗎?一條鐵骨铮铮的漢子,哪裏能三番五次給人下跪?就算兒子是給自己跪也不行。謝老太太雖然沒有說話,面上也還算是和顏悅色,可心裏對陳氏已經又是厭惡幾分。

夫妻恩愛固然是好事,可兒子為了妻子如此三番兩次下跪,也未嘗就是件好事。

她原本為了安撫兒子,是想讓陳氏漸漸接管這個家的,可如今看來,她還是不合适。而那賀氏,夠狠,也頗有膽識,将來若是自己走了,三房這邊有賀氏管着,倒是能幫助小兒子。

一番思忖間,老太太喚了小兒子起身,冷着臉道:“你媳婦這次做的事情過格了,娘不過是罰她去祠堂跪着,你便心疼了?你如今心裏只有媳婦,還有沒有咱們謝家,有沒有我這個娘。”說完一掌拍在桌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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