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離別

蘇桃看着趙曼熱情小跑着去開門的背影, 對門外來訪之人非常之不爽。

“怎麽了？”

林戰擦着手，站到她旁邊。

蘇桃忿忿：“感覺有人要來拐我媽。”

林戰：“……”

蘇桃在心裏默默想着, 一會兒馬上就寫信給葉翹，問問這個霍俊傑是個什麽樣的人。

趙曼女士是不太可能聽她的勸的了，還得給外公外婆也寫一封信。

門口, 趙曼開了門，卻沒有馬上将人迎進來，反而還走出去跟兩人說了一會兒話，三人才進來。

蘇桃眉心擰得更緊了。

霍骁一進門, 就跟林戰蘇桃打了招呼。

兩人都只是淡淡地禮貌回應。

霍骁一樂：“喲嚯, 這是不歡迎我嗎？”

林戰：“從來都不歡迎。”轉頭又對霍俊傑說：“伯父請上座，我去給各位燒水泡茶。”

“嗯，有勞了。”

霍俊傑一副風度翩翩的樣子, 卻叫蘇桃更加不喜。

霍俊傑打量着林家小院, 連連點頭, 低頭靠近趙曼的耳邊小聲說：“這林家條件在村裏算是挺不錯的了，小酥糖在這裏比在知青點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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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桃見狀，瞪圓了一雙桃花眸，一下子擠到兩人中間：“霍叔叔請坐吧！”

說話就說話，靠這麽近幹嘛？

偏偏趙曼還一點都不覺得異樣, 蘇桃想扶額。

霍骁在一旁挑了挑眉, 他也看出點異樣了。

不過，跟蘇桃的如臨大敵不同，他親媽早就病逝了, 他爸也單身了十幾年，這十幾年來，他爸把精力都用來訓他了，要是能找個伴，讓他爸別老是盯着他，那豈不是更好？

而且這蘇桃的媽媽一看就是沒什麽心眼的，對自己沒什麽影響。

只是……心思太簡單也不好，他們家庭有點複雜，他爸要是一個護不好……

幾個眨眼的功夫，霍骁已經想了一堆，被他爸喊了聲，才回神，走到堂屋坐下。

霍俊傑正在跟趙曼說話：“昨晚我仔細問過我家小子了，這林戰同志在軍中那真的是個極為出色的，除了沒有問過家裏就結婚這點不好，其他的真的沒話說……”

趙曼已經知道兩人是假結婚了，所以這會兒是一點也沒憂心，只微笑着聽着。

霍俊傑又說：“如果你實在不放心小酥糖在這邊過得不好，就讓我家這小子，時常過來照應着點。”

蘇桃一聽見‘小酥糖’三個字從他嘴裏說出來，就渾身不舒服。

“霍叔叔，不用了，我過得挺好的，林家的人對我都特別好，沒什麽需要照應的。而且我跟霍哥非親非故的，他一個大男人，照應我也不合适。”

霍俊傑對她這一點都不客氣的語氣，也沒有生氣，反而慈愛地看着她說：“所以，我想收你為義女，這樣，霍骁就是你的義兄了，這樣照應不就名正言順了？”

蘇桃瞪大眼睛，“我不……”

她正要拒絕，被趙曼握住手。

趙曼笑說：“霍大哥，你讓我先跟她私下說說。”

霍俊傑點頭，一副非常好脾氣的樣子。

趙曼便拉着蘇桃進了房間，她正要開口，卻見自家女兒豎起皎白的一根食指，比了個‘噓’的手勢。

趙曼疑惑間，蘇桃拿出紙和筆，在紙上寫：“外面兩個特種兵，聽得見咱們說話，寫字吧。”

趙曼怔了一下，哭笑不得地點頭。

蘇桃：“媽媽，這件事情你同意了的？”

趙曼接過筆，“是啊，霍大哥剛剛在門外跟我說了，我覺得能有個人幫忙照看你挺好的啊。”

蘇桃：“可是媽媽，無緣無故、無親無故的，我們為什麽要憑白受人家這恩惠？我跟霍叔叔就一面之緣，他就這樣對我好，你想過沒有，人家也許是對你有企圖？”

趙曼臉一紅：“你亂講什麽啦？我只是跟他媽媽陸阿姨成了忘年交，他才會對我多有照顧的！”

蘇桃知道，媽媽是不會承認的，怕說多了引她反感，便不再提這一點。

“反正我不同意，我不需要！你也看到了，林戰對我真的挺好的，他這人很正直，絕對說到做到，反正一年後協議時間到了我就差不多要回城了。不需要霍骁額外的照顧。”

趙曼見她态度堅定，只好嘆了口氣，寫道：“好吧，既然你不願意，我自然是不會強求的。”

蘇桃：“還有，別再讓他叫我小酥糖了，我覺得不舒服。”

趙曼愣了下，“啊，這倒不是霍大哥的錯，是我跟陸阿姨還有他提起你的時候，老是叫你小酥糖……”

堂屋裏，霍骁對着倒茶前來的林戰，揶揄地笑了下，“嗨，妹夫。”

林戰冷眸瞥了他一眼。

霍骁嘿嘿一笑：“以後蘇桃就是我的妹妹了，你要是欺負她，看我不揍死你？”

林戰修眉微挑，黑眸半垂，平靜道：“且不說你能不能打得過我，就你想當哥哥這回事，恐怕不能如願。”

霍骁也挑了挑眉，“你怎麽知道？”

林戰：“我自己的愛人，我自然比你了解。”

霍骁牙一酸，這語氣聽着怎麽像是在炫耀什麽？

炫耀自己有媳婦兒嗎？

說得好像就你林戰有媳婦兒一樣！

不過，自己确實還沒有媳婦啊，沒想到兩個人比了多年，在娶媳婦這方面，竟然叫林戰給比了下去，想想的确有點不太爽。

想想同在軍中時，他和林戰在女兵們那裏的受歡迎程度那也是不相上下，可是看着文工團那些漂亮女兵，他們兩人都是一樣的，一樣沒有半點動心。

霍骁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麽樣的女人，但總覺得那個人還沒有出現，并且在某處等着自己。

他也很期待，很想知道，自己會喜歡什麽樣的女人。

如果遇見了，他一定要趕緊把人追到手，然後至少在生孩子方面，要趕在林戰前面！

霍骁胡思亂想間，蘇桃母女倆出來了。

趙曼一坐下，就抱歉地對着霍俊傑道：“霍大哥，我們商量過了，我家小酥糖覺得這樣不太合适，也不需要這麽麻煩世侄，收義女的事情還是作罷吧。”

霍家父子都有點驚訝。

霍俊傑可惜地看着趙曼說：“是我唐突了，既然她不想，此事就當我沒說過。”

霍骁倒是比他爸還覺得可惜，其實他從小孤單，也挺想有個妹妹的，特別是像蘇桃這麽漂亮又可愛的妹妹，關鍵是還能叫林戰妹夫。

他沒忍住，對蘇桃說：“蘇桃同志，或許你還不清楚我們家的情況，能被我們家收為義女，那是多少人都盼不來的福……”

蘇桃沒讓他說完，笑了笑說：“我知道啊，林戰跟我說過的。”

林戰眉眼微擡，沒有揭穿，點了點頭。

霍骁：“那你還真是……心性極好。”

蘇桃笑了笑，“多謝誇獎。”

霍家父子：“……”

其實，若真的能抱上男主這根金大腿，蘇桃覺得還是不錯的，畢竟人家有男主光環，跟葉翹那個假女主可太不一樣了。

只是一想到這樣，要把自家傻白甜媽媽坑進去，那她就敬謝不敏了。

霍俊傑對趙曼說：“妹子，你只請了一天假，明天還要上班吧？咱們過一會兒就得趕回去了。”

蘇桃一聽，頓時萬分不舍，“媽媽，你們要走了？”

趙曼也有些難過：“嗯，不過你別傷心，就快過年了，馬上又能見面了。”

蘇桃聽她提起過年，忽然有種福至心靈之感，她笑說：“媽媽，你看我跟爸爸的誤會也解開了，我也好幾年沒有見過他了，今年過年，我想跟他一起過。”

趙曼聽他提起蘇建章，臉色有些不虞，但是女兒也需要父愛，便只道：“你這個沒良心的！”

蘇桃卻說：“媽媽，我今年過年，想咱們一家人一起過，可以嗎？”

趙曼愣了一下。

蘇桃就當着霍俊傑的面，故意說：“你看爸爸為了你，都從西南老家追到本省來了，放棄了多好的前程啊，你怎麽還不肯給他這個機會呢？媽媽，我真的好想咱們一家人，像以前一樣幸福快樂地在一起啊！”

霍俊傑當下臉色有些不好看。

趙曼更加尴尬，“我們大人的事情你不懂，不要管！而且他都再婚過了，我更加不可能回頭！”

蘇桃：“可是我昨天不是說了嗎，爸爸是被人給算計了……”

趙曼沉着臉打斷她：“你別說了，反正我是不會回頭的。”

霍俊傑的臉色這才好了許多，還笑吟吟地勸她：“妹子，你們兩個還是別吵了，見面時間本就不多，說點開心的事情吧。”

趙曼聽了，臉色這才好轉，“你霍叔叔說得對，別提你爸了。”

蘇桃幽怨地嘆了口氣：“好吧。”

她想了想，問趙曼：“媽媽，你們是怎麽過來的？坐火車還是……”

趙曼笑說：“坐你霍叔叔的車，他的勤務兵開的車。”

蘇桃眼前一亮，“那你一定能帶很多東西回去了？”

趙曼一愣，蘇桃卻已經轉頭對林戰說：“林戰，你去給我媽媽和外公外婆準備些禮物，我現在去寫兩封信，讓我媽媽幫我帶回去。”

讓媽媽帶信的話，可比郵局快多了。

林戰點頭應下。

趙曼忽然一拍額頭：“哎呀！我差點忘了，我也給你帶了很多的東西來的，都忘在知青點了，你晚點自己去拿回來吧。”

蘇桃眨了眨眼睛：“很多？媽媽，我都說了我不用你給我錢和東西了，你看我現在也過得挺好的，你就帶回去吧。”

趙曼卻說：“不，那些都是你這邊不容易買到的，很多都是托了你霍叔叔的福才能弄到的。”

蘇桃更加不想要了。

但趙曼又說：“有進口奶粉，有給你買的新裙子、棉衣、羽絨服、皮鞋，有布料、棉被，還有你要的高中複習資料……”

她還沒說完，蘇桃笑眯眯地對着霍俊傑說：“那就謝謝霍叔叔了。”

謝完，又對林戰說：“戰哥，給霍叔叔也準備一份禮物帶回去啊。”

林戰：“……”

霍家父子：“……”

趙曼：“……”哭笑不得。

你可太實誠了。

見林戰應下，蘇桃就轉身回了房間寫信。

霍骁見林戰也轉身準備去備禮，他跟自家老父親和趙阿姨也沒什麽好聊的，立馬跟着林戰，“你準備給我爸帶些什麽回去啊？”

林戰淡淡瞥他一眼：“蘿蔔幹、地瓜幹，大白蘿蔔、地瓜、新鮮的農家青菜。”

他氣質清清冷冷的一張臉，聲線低冽好聽，說出的話卻跟他的氣質格格不入，霍骁心裏覺得怪異極了，“就這個？”

林戰語氣淡漠：“對，我們鄉下人沒什麽好東西，就給你們有錢有勢的城裏人吃個新鮮。你們家什麽背景，難道還缺這一點東西？”

霍骁一噎，這人，是在堵他剛剛自誇家裏背景這回事吧？

霍骁跟着他進了後院，頓時一驚。

“這……你們家這園子，大隊裏不管嗎？”

林戰：“我媳婦兒聰明，這些都是跟大隊部報備過的，也是符合政策法規的。”

霍骁：“……”

這人，又在炫耀媳婦了啊啊啊？！！！

他氣得牙癢癢的，眼睛轉了一轉，道：“雖然蘇桃同志不願意認我爸做義父，但我跟她有緣，以後我也把她當妹子了！”

林戰語氣淡淡，卻十分氣人：“你想得美。”

蘇桃在房間裏奮筆疾書，時間不多，她主要想問葉翹，霍俊傑的人品問題和霍家的背景，還有霍骁那個可能出現的妖豔後媽之類的事情。還叫葉翹最好收到信之後，就給她打電話，打到公社去。

她又寫了一封信給外公外婆，委婉地說出有人在追求媽媽這件事，叫他們一定要好好把關。

等蘇桃寫好信，時間也差不多了。

回到堂屋，只見林戰準備了三個大丨麻袋的‘土特産’，她怔了下，心下覺得，給霍家那份，是不是太大方了？

卻沒發現，一旁的霍骁臉色有些一言難盡。

出于禮貌，幾人都沒有把袋子打開看看裏面是什麽，就裝車了。

霍骁卻是知道的，給蘇桃娘家的禮物，就是臘肉臘鴨臘兔子、菌菇幹菌菇醬，這些買都買不到的好東西。

給他爸的，還真的就是一些完全不值錢的，鄉下随處有的土特産，之所以那麽大一袋，還那麽重，那是因為裏面很多都是大白蘿蔔，還有兩個大冬瓜。

霍骁：好氣哦！不過還好是給我爸的。

蘇桃依依不舍地跟自家媽媽告別了，看着軍用越野揚長而去的背影，她吸了好幾下鼻子，還是沒忍住，眼淚撲簌簌地往下掉。

林戰在她身邊，遞過一張幹淨的帕子。

“謝謝。”她自然而然地接過來。

霍骁聽見那兩個字，挑了挑眉。

其實他從第一次來林家就發現了，這夫妻倆之間，好像關系有點不太親密的樣子。

可是說不親密也很奇怪，兩人之間也有種別人插不進去的親近感。

反正很違和。

霍骁也告辭之後，林戰幫蘇桃去知青點把趙曼帶來的東西取了回來。

除了給蘇桃的新衣服，其他東西基本都是蘇桃讓趙曼幫忙找的、給林家兄妹的東西。

給林彥的課本、試卷、課外書，給大妹的各種畫畫工具，給小弟和小妹的玩具、文具。

蘇桃驚詫的是，連芭比娃娃這種國外稀罕物、國內不允許出現的東西，霍俊傑都能給她找了來，對趙曼也算是特別用心了。

給小弟的玩具則是一副軍棋。

最後，蘇桃居然從裏面翻到兩本時尚雜志，她都震驚了，這年代國內還有這東西？

仔細一看，竟然是香江今年才創刊的、歷史上第一版時尚雜志，雖然是黑白色的，做工也粗糙，但是真的很讓人驚豔了。

原身或許會對這一本雜志驚為天人吧，但蘇桃此刻已經默默把它歸類到送給林大妹的禮物裏面。

四小只一放學，就被這天大的驚喜給砸得暈乎了。

小弟最高興，“漂亮嫂嫂，你怎麽知道我生辰快到了？這是我收到的第一份、也是最好的生辰禮物了！”

蘇桃一怔：“你要過生日了？”

其他人也微愣，他們家的小孩子，可沒有過生辰的說法。

林小弟興奮地說：“嗯嗯，就是下個星期一！”

蘇桃莞爾一笑：“那你馬上就要5歲了啊！”

林小弟：“對，我馬上就張大了！”

蘇桃烏眸雪亮：“你想不想過生日？”

“過生日？”林小弟疑惑，“什麽叫過生日？”

“就是……嗯，國外的小朋友在生日這一天，可以吃蛋糕，當然我們國家沒有這種東西，但我們可以吃長壽面，還有就是能收到親朋好友的祝福和禮物，可以許一個願望，可以搞一個生日活動。”

日子想要過得和和美美，儀式感絕對少不了。

蘇桃由林小弟的生日，又想到了給大佬打造美滿家庭的好主意。

她期待地看着林戰，“給小弟辦一個生日會，好不好？”

林小弟都還沒說話，林彥立刻說：“大哥，好嘛！”

還神秘地朝大哥眨了眨眼。

大哥，想追求嫂子，就滿足她的一切要求吧！

林戰沒有什麽理由會不同意，即刻點了點頭，“需要準備什麽，提前告訴我。”

蘇桃和林小弟一起歡呼：“太好了！”

蘇桃正忙着策劃生日會的時候，周承澤紅光滿面地找上門來。

“好消息啊蘇知青！”

蘇桃笑吟吟，似乎猜到了什麽，眨了眨眼睛問：“什麽好消息啊？”

周承澤說：“因為時間關系，我沒有去省城，但是跟縣城的供銷社也談得很順利——主要是你那個菌菇醬實在太好了！我已經談攏了價格，你這邊不管出多少的貨，那邊都願意收購，而且是上門收購！”

蘇桃雖然早有預料，還是特別驚喜，見他賣關子，也不惱，追問道：“什麽價格？”

作者有話要說：  蘇桃：我麻麻是傻白甜。

趙曼：我乖女又傻又懶，但還是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