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你輸了

時間在一分一秒的流逝，因為木元被控制，陰侍的行動上有了遲疑，讓陣內的弟子抓住了機會。

但長時間的戰鬥，所有人幾乎都已經是強弩以末。每個人的身上都帶着傷，就連後方不斷輸出靈力的玄清，也面色蒼白的仿佛随時就會倒下。

陳修元的眼睛死死的睜着，一動也不敢動。但饒是這樣，他仍舊感覺到靈力正在以光速從體內流走。而木元的意識，也在此時掙紮起來。

“你輸了。”

驟然睜眼，木元在奪回意識的一瞬間，便向陰侍們發出了指令。玄清的靈力幾近枯竭，而九天回旋陣在猛烈的攻擊下，也搖搖欲墜。

陳修元狠狠的朝地面砸了一拳，身體卻因為消耗過度而跟着跪倒。他不死心的盯着木元，可惜對方吃了教訓，被陰侍圍的水洩不通，連只蒼蠅也飛不進去。

難道，他們真的要輸了？

就在這時，玄清突然撤離。沒了靈力的支撐，陳修元跟所有的弟子同時癱倒在地。眼前白影閃過，他們愣愣的看着玄清就像是一只傲雪淩霜的飛蛾，義無反顧的撲向了那團最熾熱的焰火。

“師父！”

吃力的撐起身體，可惜沒堅持半秒，陳修元便雙腿一軟，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他眼睜睜的看着玄清的背影從空中劃過，直朝那群陰侍而去。

而另外一邊的木元也顯然沒有料到玄清會有此舉動，他下意識的後退半步，接着便讓陰侍将自己擋的嚴嚴實實。不管玄清想做什麽，只要傷不了他，便都是徒勞。

沒了靈力支撐，身受重傷的弟子再也撐不起九天回旋陣，只得各自與陰侍展開厮殺。陳修元體力不支，無法再施展瞳術。只能趁亂咬破手指，往額頭上畫了道護身符。

以青龍血畫符，這威力自然不可小瞧。幾乎所有到他身邊的陰侍，都無意識的避開了那方小小天地。

好在，此時場面太過混亂，也沒有人察覺到異樣。更何況他們的心思都放在了玄清身上，根本無暇顧及陳修元的不同。

“沒用的，玄清。你傷不到我。”

只一眼的功夫，木元便看出玄清此時已是虛張聲勢。他并不是神人，在輸出那麽多的靈力之後，還能站在這裏，已經算是本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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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說是這麽多的陰侍在這，就算只剩木元自己，他都覺得能從玄清手下逃脫。

玄清沒有說話，只是輕輕的看了他一眼。這随意的一瞥，不帶任何的情感，卻不知為何，竟讓木元從心底泛起了陣陣涼意。

他承認，之前對玄清說出那番話，的确是打着擾亂他心智的算盤。好歹他跟玄清也曾是好友，對于他的想法，自認也有十足的把握。

可是，剛才那個眼神，卻讓他莫名的感到了危機。就像是一段痛徹心扉的往事，在大徹大悟之後，反而變得雲淡風輕起來。

而方才的玄清，便給了他這種感覺。

不動聲色的連連後退，木元同時調動着對面的陰侍也聚攏過來。那些殘兵敗将已經不成威脅，唯一令他防備的，只有眼前的玄清。

即使他看起來，是那麽的不堪一擊。

“怎麽回事？怎麽都走了？”

本來已經做好送死準備的衆人，卻發現那些陰侍突然停下了攻擊。而看他們移動的方向，竟是準備同時圍攻玄清！

陳修元咬着牙站起來，随手撿來一把劍當做支撐。木元的打算再明顯不過，他這是要将玄清徹底抹滅。不行，絕對不能讓他得逞！

陰侍是沒有五感的，他們沒有感情，也感受不到疼痛。明明方才還被打飛的陰侍們，即使斷着腿或是缺着腳，在木元的命令下，竟然也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

而玄清就這樣站在他們中間，清風徐徐，遺世獨立。

“木元，是我害了你。”他的聲音如一陣春風襲來，在這寒冬的天氣，竟帶着絲絲暖意。玄清很少露出這麽柔和的表情，但出口的話語，卻讓人如墜冰窖。

“所以，我要親手毀滅你。”

話音剛落，不等衆人有所反應，玄清迅速從原地躍起，直接落在了陰侍的頭頂。木元驚訝的擡起頭，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晚了。

“破魂術！”

玄清的瞳術與陳修元不可同日而語，他出手的一瞬間，便牢牢的掌握住了木元的意識。只見所有陰侍都在此時停下了動作，而下一秒，竟然親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

這是，攝魂術？！

陳修元驚異的睜大眼，他雖然也能同時施展兩種術，但根本無法随意的操縱被控制者的意識。而玄清在命令着那些陰侍自我了斷的同時，竟然還帶着木元一步一步的走了出來。

如果他沒有記錯，玄清身上的靈力幾近于無。這是何等的修為與能力，才能在這種情況下施展瞳術？

“玄清，放了我。”

興許是玄清的靈力不夠充裕，竟然讓木元的意識掙紮出來了。不過他也只能做到如此，因為那些陰侍的動作還沒停，要不了多久便會自我了斷。

眼看着研究多年的成果就要毀于一旦，木元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竟然真的奪回了自己的意識。他的雙眼死死的盯着玄清，可是再出口時，卻是一陣嘆息。

“放了我吧，玄清。就當，是我求你了……”

沉寂的眸底閃過一絲訝異，玄清怔愣的睜大眼，不可置信的看着那晶瑩的淚水竟然從木元的臉上滑落。在他的記憶裏，從未見過木元落淚。

即使，是被逐出師門。

“你……”玄清張了張口，卻發現此時的他根本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而木元的眼淚此時卻像決堤的洪水，一個勁兒的往下流，怎麽也止不住。

“我知道錯了，玄清。是我不對，不該鬼迷心竅去研究禁術。但是這些陰侍都是我用壽命換回來的啊，要是沒了他們，我也活不成了！”

察覺到控制自己的力量有所動搖，木元眼前一亮，幾步上前抓住玄清的袖子，“玄清，我一直把你當做最好的朋友。不然，當年也不會放出陰侍去救你了。你真的，要置我于死地嗎？”

木元的話就像是一把鋒利的匕首，一刀一刀的從玄清心上深深劃過。每一刀，都是那麽的利落。本就殘破不堪的心靈，在此刻更加瀕臨破碎。

“你走吧。”

說出這三個字，幾乎用盡了玄清所有的力氣。他無力的垂下手，收回了對木元的控制。

到底，是虧欠他的。

“師父！”

陳修元的驚呼從身後傳來，玄清難以置信的低下頭。看着那把插在胸口的匕首，上面還停留着木元顫抖的手。

“這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驚恐的放開手，木元踉跄的後退幾步。看着玄清胸前的鮮血不斷的染紅白色的長袍，心底便湧起莫名的快感。他的手還有些戰栗，但是眼神卻瘋狂起來。

“玄清，這是你欠我的！”

他的話還沒說完，玄清便支撐不住倒了下去。而木元因為刺激過度，情緒也變得混亂起來。本來已經被控制住的陰侍徹底狂亂，竟然開始胡亂攻擊。

陳修元的護身符在此時發生了作用，即使陰侍敵我不分亂打一通，他也成功的從裏面開辟出了一條道路。

心慌意亂的跑到玄清面前，陳修元伸出手想要幫他止血，卻因為着急半天不敢下手。最後還是玄清看不過去，一把将他的手拉住了。

“師父，你怎麽樣？”陳修元自己都沒發覺，他的語氣裏已經帶上了哭腔。回過神來後趕緊扯破裏衣，裹成一團後用幹淨的部分按在了玄清的胸口上。

溫熱的血液瞬時染透的衣料，感受着手下鮮血的觸感，陳修元的眼眶不争氣的紅了。因為有他在的緣故，周圍的陰侍都不敢上前。在這硝煙彌漫的戰土上，替玄清撐起了一片安寧。

“師父，你別怕。援兵馬上就到了，等他們來了，你就沒事了。”

陳修元從來沒有見過玄清如此虛弱的模樣，就連瞳孔都開始有些渙散了。情急之下，他只得不斷的同玄清說話。生怕他一個撐不住，就失去了意識。

而此時木元已經理智大亂，所有的陰侍都打在一團。那些幸免的弟子根本無法還擊，只得不斷的躲避，狼狽的就像是在豺狼口中艱難求生的野雞。

突然，就在這時，天邊透來了一絲光亮。接着，原本遮在頭頂的烏雲慢慢消散，整座天空大放光彩，重新恢複了明亮。

“是援兵，我們有救了！”

獨屬于三清門的雪白道袍，在此時就像是仙子般聖潔。他們不斷的從空中飄落，在這烏煙瘴氣的地方，開辟出一片純粹的淨土。

陳修元看着領頭的玄真時，終于長舒了一口氣。然後在意識渙散之前，還不忘按着玄清的胸口。

那些血，他再也不想看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