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先要回家

才剛到一月,便已經入了春季,雖然四處仍舊一副草木枯榮的模樣,但今年開春卻還是及早的,一月一日時,今上開采選妃立男侍,很多達官貴人家裏的小姐與哥兒都被送進了宮裏,就連林王府中的兩位郡主也是一早就被人接了進去,倒了日跌,便聽得傳信的小厮來報,兩位郡主都被今上選近了宮裏,二郡主被封做如貴人,小郡主則獲封靜貴人,當日晚膳才過,宮裏的聖旨便傳了下來。

宣旨太監一走,整個府中頓時都洋溢着濃濃的歡喜之氣,林王妃更是看着自己女兒,一臉的理所當然:“為娘早前便已說了,憑你這貌美的模樣,想不入選是不可能的,更何況你父王還是開國功臣”

上官宛如也只是笑笑,并不說話,只是偶然轉眸時,卻看着站在一旁文文靜靜的妹妹:“這次有語阡陪我進宮,想來以後再宮中必是不怕寂寞了”

上官語阡暗暗掐了一下掌心,錯步行到姐姐跟前盈盈行禮:“妹妹年小,不懂事,以後要全靠姐姐照拂了”

上官宛如只是對其虛扶一把:“咱們自家姐妹,說得這麽見外做什麽?”

林王只在一旁 ,看着兩個女兒,擰了眉幽幽一嘆,道:“三天後,你二人便要入宮伺候今上了,在宮裏不比家中萬事可要謹慎才是”

兩人一起朝着林王屈膝行禮:“女兒明白”

上官浩淇只坐在一旁,目光看着自己長姐,雙唇微動,似有話要說,最後也都咽了下去,兀自抓了茶杯在手中把玩着,心裏卻是思量,如若今上當真是敢委屈他姐姐的話,這個龍椅,當初能扶他上去,也能把他給拉丢下來。

前廳裏,衆人圍着兩個女兒又說了好一些的交代,而後林王才像是想起什麽,突然扭頭朝上官浩淇看去:“說起來,小闵這病,也養了好些日子了吧,一直都不見他出來,最近他可還好?”

話鋒轉的太過突然,整個屋裏當下都默了片刻。

上官浩淇放下茶杯,看向林王笑道:“已經痊愈了,只不過底子到底是壞掉了,近日來受不得寒,我便讓他一直在屋裏歇着,左右這兩日雖然說是開春了,但到底天氣還冷,待過了年,恐怕還有一場大雪要下呢”

林王點頭,沉吟着似在思量什麽。

林王妃卻突然開口:“說起來,過了除夕,浩淇便将二十又一了,也是時候該立個正室了吧”

林王才剛擰眉,上官浩淇便猝然冷了眸,淡淡一笑:“不急,冊立正室,我自有主張,母妃還是多關心關心二姐的事微妙,聽說今年一同被皇上選中的另外還有幾位國公之女,更有兩人還是個哥兒……”言罷,随即輕笑:“母妃也知道,今上的生身之父便是前朝赫家玉橫哥兒,想來如若今上因着他爹親的關系而偏寵了那兩名哥兒,恐怕……姐姐以後的日子會不太好過啊……”更何況,正室之位,他早已打定主意,要留着,等耀月回來,誰都不能奪。

林王妃随即擰了眉宇,不知是在想些什麽。

林王只道:“冊立正室尚且還早,當下我覺得還是先把小闵跟浩淇的事再補辦一下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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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浩淇當即就道:“我之前讓人看過日子,除夕那日是個不錯的時候”輕笑,又道:“舊的已去,新得開始,正好”

林王點頭:“确實不錯,但會否倉促了些?”

“無妨”上官浩淇搖頭:“小闵畢竟只是一個男妾,更非正室,不宜太過喧鬧,皆時只在府中熱鬧一下,通達府中下人小闵今後的身份是位主子即可,其他得不用過于鋪張”

既然兒子都這麽說看,林王也不好再說什麽,便只有點了頭,但一想到兒媳婦才剛進家門,就被林王妃打得半死過,當下又擰了眉:“如此,這事便讓你嘉爹爹來辦吧”

林王妃當即臉色一黑,可還沒開口。上官浩淇便聳肩笑笑:“聽父王的,我沒意見”

這些日子,南非都借故過在星風閣裏面,上官浩淇用完晚膳回來,二話不說,就掀開被褥,将南非從裏面逮了出來,抱在懷裏,南非原本正睡的迷糊,突然被人打擾,當下就十分不悅的一爪子甩了出去。

啪!

上官浩淇再一次無辜挨揍,幸好南非睡的迷糊,不然這一巴掌打在臉上可有的疼的,雖然如此,但那一聲依舊十分響亮。

南非怔了一怔,算是徹底清醒,眨眨眼擡頭,看得上官浩淇臉色黑的鍋底一樣,心知不妙便立馬跪在床榻邊上,一手抓着上官浩淇的肩膀,一手給他揉揉:“對不起啊……我有點輕微的起床氣……”幸好只是輕微的,要是嚴重一點,随時龇牙都不是問題。

看南非睜着一雙無辜的,甚至有點點楚楚可憐的眼睛看着自己,活像一直搖着尾巴求撫摸的小狗崽一樣,上官浩淇一時無奈,最後便也只有輕笑一聲,将人拉近懷裏狠狠揉了兩下,而後才抱着南非道:“之前的時候父王跟我提過了,我們打算在除夕那日把跟你得婚事再補辦一下”

南非不禁一愣:“這麽快?”

“嗯”上官浩淇道:“早前的時候原本是與父王商議好了,一月一日最合适不過,但你身子還沒好全,便又往後拖延了幾日,已經不算快了”

時間突然被定了下來,南非心裏隐隐有些不安,試探着小心問道:“那……那到時候我父母會……會來嗎?”

“不會”上官浩淇說得毫不遲疑。

南非一怔,心裏突然就襲來了一股濃烈的失落,可面上卻不敢表現出來,只垂了頭,一個勁的在上官浩淇的懷裏蹭着,像是在撒嬌一般:“噢……還以為他們回來呢……”其他他多少也知道一些,規矩制度就是這樣,哥兒嫁人為妾,都是不得父母再場得,不為什麽,就只因為是個哥兒,是為人男妾。

上官浩淇将他摟着,一手輕輕的,規律的拍着南非的後背,根本就沒有發現南非異樣,只道:“待成禮過後,我陪你回去小住幾日,如何?”

“好啊”南非當即面露喜色,仰頭看他:“可是成禮之前我想先回去一趟”

“我陪你去?”

“不用”南非連忙搖頭:“我自己去就好了,只是回家又不是去別的地方,再說成禮後你不是也要陪我回去小住的嗎,沒關系”

與南非蹭了蹭鼻尖,上官浩淇輕笑:“好,那便聽你得,到時候多帶兩個人跟你一起去吧”

“嗯,我知道的”上官浩淇答應不去,南非心裏當真是大大的松了口氣。

如果上官浩淇要陪自己回家的話,他必須先确定一下,大哥……回來沒有。

三天後,上官宛如姐妹兩人被宮裏的教習姑姑接近宮裏,嘉華歆開始着手辦起了上官浩淇與南非的婚事,雖然忙着,卻一張臉都是笑意,仿佛是他自己在嫁閨女一樣,林王見他高興便也歡喜,晚上雨雲過後,嘉華歆躺林王懷裏,昏昏欲睡間,咕哝着想要讓南非從他這裏出去,林王笑笑,也不管嘉華歆還聽不聽見便答應了他,第二日便讓人在聽雨梧桐裏給南非準備了房間,嘉華歆知道後,整個人都楞了一愣,而後也不管是大庭廣衆的,便抱着林王賞了他一個親吻。

這廂兩人倒是濃情蜜意,可另一廂裏,林王妃便不太高興,不管怎麽說上官浩淇也是他自己的兒子,但在這件事上,他卻像是一個局外人,只能看着別人忙活,臉色黑了幾層都把她自己院裏的丫鬟婆子都吓得夠嗆。

有了上官浩淇的話,沒出兩日,南非便當真準備先回躺家,只是在回去之前,他先去下人房找了三個人,這三人便是當初對他施以援手的李勇,小元還有錢二。

咋見南非突然身穿華服被人裹得像是布娃娃一般的出現眼前,三人都楞了半天回不過神來,最後還是南非被他們看得心裏發毛忍不住開口打破這詭異的沉默:“我的樣子……很奇怪?為什麽你們都一副不認識我的神色?”

小元傻乎乎的揉着眼睛:“真得是小闵……怎麽一下子就成了小主子了?”

錢二猛然回神,一巴掌給小元腦門拍去:“這是小主子,什麽小闵!”說着狗腿的蹭到南非身邊大獻殷勤。

李勇老老實實的站在原地,直到這會在才開口:“你突然不見了,還讓我們好生擔心,都怕你出了什麽事,沒想到你居然就是世子房裏的闵主子”

南非彎眼笑道:“當初若不是得你們照顧,恐怕我病死了都沒有人理,這份恩情我一直都惦記着”說着,南非扭頭看向一旁的杜康:“杜總管,我可以把他們三人要過來嗎?”

“自然可以”杜康低頭垂眼,一改初時對着南非的那股嚣張模樣,心裏只恨不得南非高興了,能把當初自己逼婚的事給忘記了就好。

有王爺跟世子寵着的人,身價地位那可都是不一樣的。

南非面色一喜,朝着杜康道謝,而後又看着他們三人催促着讓他們放下手裏的活計跟自己走。

小元似乎已經呆了,傻愣愣得跟在南非身後,錢二仿佛看見了大元寶跟在南非身邊盡說些有得沒的,直把南非逗的笑意不止。

三人被南非另進星風閣,換了那一身低廉的粗衣,整個氣質都與之前大不相同,小元愈發顯得可愛起來,只是有些呆愣,李勇看着老實巴交,換了衣服後到平添了一股子兇悍有些吓人,至于錢二,則是愈發的賊眉鼠眼油嘴滑舌了。

因着南非的關系,這三人現在都不再是府中的粗使下人,全成了南非身邊近身伺候的人。

上官浩淇午時回來,見着院裏突然多出三人當下不禁一愣,三人忙着跪下行禮,心裏多少有些畏懼,不再如同對着南非那麽自然,南非卻只看着上官浩淇,面色狐疑:“你今日不是當值嗎?怎麽突然回來了?”

上官浩淇順手将人拉進懷裏揉了揉:“突然想你,所以便回來了”

當着小元李勇跟錢二的面前被上官浩淇抱着如此調情,南非頓時覺得自己渾身都要燒起來般,一把猛然将他推開:“沒個正經的!”

上官浩淇笑笑:“我只是回來拿點東西,馬上變要回去”轉眸看向一直跪在地上的三人,上官浩淇讓他們起身,才有朝南非道:“回來的時候聽杜康說你要了他們三人,所以順道過來看看”

“嗯”南非點頭:“他們三個都很好的,那時候我不能動彈,全靠他們三個輪流着照顧我,跟他們在一起我比較自在一點”

上官浩淇只是揉揉他的頭:“你喜歡就好,不是說你今天要回去嗎?”

“這就準備出門了”

“路上小心,明日我讓杜康去接你”

“好,我會的”

轉眸再看三人一眼,上官浩淇捏捏南非的耳朵這才又轉身離開。

此番回家,也不是什麽正經的大事,原本杜康都準備要給南非安排好了随行的人,但南非拒絕,只讓李勇小元和錢二跟着自己,而後架了馬車便離開林王府。

林王府位于京城繁華之地,而南非家在城外的小鎮之上,雖說不得太遠,卻還是要行上兩個時辰,黃昏時,南非才到了家門前,只是沒想到,還沒進去,便看見裏面有人走了出來,熟悉的模樣,不用辨認,只是一眼,南非便看得清楚。

那人……是自己一直游歷在外的兄長,真正的鄭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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