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氣死了

高羽成績雖然不好，但是從來不和社會上那些小流氓混在一起，也算是獨善其身了。然而別的同學可沒有這麽寬容，他們會開惡意的玩笑，說高羽身上有“笨蛋病毒”，誰碰到他誰就要被傳染。

男生尤其對這個游戲樂此不疲，把“病毒”傳來傳去的。有時候更嚴重一點，會撕了他的本子，或者把他的書包從樓上扔下去。小美經常做完值日回家的時候，就會看到高羽一個人默默地在樓後面找他的書包和文具。

小美雖然覺得他很可憐，但是她畢竟還是一個神經有點大條的小孩子，何況她還不和男孩子玩。

班裏唯一肯為高羽出頭的，恐怕也就是林第一了。有時候男生們要把他的書包扔出去，林第一就會沖上去大叫道：“我不許你們這樣！我要告訴老師去了！不許欺負同學！”

小美覺得，林第一雖然愛打小報告，但是确實還是很有正義感的。

男生大抵會嘟囔兩句髒話，還是放過了高羽。但是高羽從來沒有感謝過林第一，畢竟萬年留級生這個詞，就是班長大人送給他的。

說起來，小美算得上是唯一一個和高羽有些交集的人了。

上個學期期末的時候，她看到高羽在後面撿他的作業本和散落在四下裏的文具，終于還是忍不住下樓去幫他。小美也是有自己的私心的，畢竟誰要是和高羽玩，就會被孤立的，也就現在沒人了，她才肯下來。

高羽接過筆來，沒有什麽感謝的詞語，轉身就走了。

他就是總這麽冷淡，才沒有人喜歡！

小美鼓着腮幫子，有些生氣。

這時，高羽突然轉過身來緩緩道：“小美，你……願不願意去我家坐坐。”

小美愣住了，有那麽一瞬間，她還以為自己聽錯了，但是她終于還是點點頭，高羽看起來确實怪可憐的呢！ 高羽家住在十分普通的居民區，那樓看上去頗有年頭了。

小美走在鬼屋一樣陰森的樓道裏，心裏有些害怕，哇塞，這個高羽，住的地方和他的人一樣讓人難受。

高羽取出鑰匙來打開門，屋內傳來一股濃重的中藥味。屋內立刻有人說道：“小羽回來了？”  一個看上去十分憔悴的女人從裏面走了出來，高羽像換了一個人似的，臉上一下子露出明朗的笑容來：“媽，今天有同學來家裏玩。”

“啊，同學？”他的母親看到活賽洋娃娃一樣的殷小美，立刻有些局促，她埋怨着兒子：“你看你，怎麽不早說，家裏這麽亂……”她想上前拉住殷小美，但是一看到自己沾滿污跡的雙手，又立刻縮了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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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手在衣服上來回蹭着，慌道：“孩子，來，自己坐吧……家裏太亂了……你叫什麽名字啊？”

小美還在傻乎乎地發呆，高羽已經笑起來：“媽，她叫殷小美，我們是一個班的。”

殷小美立刻禮貌道：“阿姨好，我是高羽的同班同學。”

高羽的母親看上去很蒼老，雖然不過30歲左右的年齡，臉上卻有了很深的皺紋。高羽開心地說道：“媽媽，今天老師又誇獎我了，她說我的成績有進步，還說我很乖。”

“哦，是嗎？”高媽媽笑起來，眼睛卻望向了殷小美。

小美連忙配合道：“是的，高羽人很好，我們都很喜歡他。”她不自然地摸摸自己的鼻子，擔心它會長長。

高媽媽這才相信，她絮絮叨叨道：“小美啊，平時在學校裏還要麻煩你多照顧高羽啊，他這個孩子，一回來總是笑嘻嘻的，但是我知道，他肯定有事情瞞着我。”

“媽！你在說什麽啊，我開心還不好嗎，還能有什麽事情瞞着你。”高羽故意做出十分生氣的樣子來。

小美連忙幫腔：“阿姨，高羽是非常好的人，真的，你要相信我。”

“那就好，那就好，”高媽媽慈愛地看着兒子，“我怎麽和你說來着？你把毛衣給老師，她就會照顧你的。”

“毛衣？”小美呆呆地問。

高羽正要阻止，高媽媽已經對小美訴說起來：“上回毛老師來家訪，看中了我織毛衣的手藝，要我給她織一件羊絨毛衣。小羽當時還死活不願意呢，可是你看，很有用不是？這個孩子，有時候就是太傻。小美啊，毛老師有好好關照小羽的吧！”

小美也不知道該承認還是該否認。她看着高羽陰郁的表情，終于還是點了點頭。貓頭鷹對他的“關照”，确實太到位了。

她有時候都恨不得替高羽打回去呢！

高羽又心疼又責備道：“媽，你眼睛本來就不好，還打什麽毛衣！老師一直都很關照我，您不送毛衣也是一樣的！”

“你這孩子，你還小，不懂這些，回頭媽媽再打一件，你給老師送過去。”她笑着轉向小美，“小美坐着，阿姨給你弄點水喝。”

高媽媽走路的時候有點一跛一跛的，看起來像鴨子一樣十分滑稽。但是小美卻覺得，她再沒有見過比這更讓人心酸的一幕了。

高媽媽一離開，高羽的表情立刻又變得冷漠又木然。他淺色的眼睛看着她，用母親聽不到的氣聲說道：“謝謝你。”

……

“小美！下學期就是Laura老師做班主任呢！”圓圓的眼睛笑得眯成兩條縫，開心地大叫，讓殷小美瞬間回魂。

“哎呀！你叫那麽大聲！吓死我了！”小美埋怨着掏掏耳朵。

“嘿嘿，我高興嘛。”圓圓說着，從書包裏抱出一大堆零食來，在桌子上堆成一座小山。小美瞪着她荒唐的舉動，無奈道：“你不是吧！就算是Laura老師也不允許在課上吃東西的。”

“你要是吃得和我一樣多，你也可以考年級第一了。”宋圓圓難得這樣強勢地反駁她。

小美頓時被噎得沒話說，半響才認命地嘆口氣，和圓圓一起吃起來。很快，其他的同學圍上來，圓圓為大家分着食物，班裏好像過節一樣洋溢着開心的氣氛。小美一轉身，就看到林第一趁大家不注意，偷偷放了一袋零食在高羽的桌子上。

班長真是太體貼了！殷小美不知這是不是也是林第一拉攏人心的一種方式。可是她又覺得在大家都沒有注意情況下還這樣做，林第一确實給她一種光輝聖母瑪利亞形象。

臨近上課的時候，高羽回來了。他看到桌子上零食明顯一愣，随即默默将零食收了起來。

小美晚上放學時候發現語文書裏夾了一張紙條上面寫着：謝謝。

是非常漂亮隸書

這是誰寫啊！

小美瞪着這紙條好久想不起來自己做過什麽值得讓別人感謝的事。

時間臨近6月，天氣也越發炎熱。殷若即因為生意推廣，去了新加坡。常美則要帶舞蹈學院的學生去法國參加舞蹈比賽，唯獨剩下了殷小美和殷哲飛各自備戰期末考試。

偏偏就是這麽慘，家裏的中央空調壞了，師傅正在修。

殷小美不怎麽愛出汗，倒是不覺得熱，一身清爽，但殷哲飛感覺自己簡直成了一只困在微波爐裏的燒雞，外焦裏嫩。這等情況下再看到殷小美一臉癡呆地走神，他就更氣不打一處來！

他毫不客氣地用筆敲上她腦袋：“又走神！”

“讨厭！”殷小美抱住頭，“不會用嘴說嗎？我就是被你打笨的！”

殷哲飛的手指敲敲眼前的草稿紙：“這些公式背下來。”他話音才落，一滴汗已經“吧嗒”一聲滴在了紙上。他煩躁不已，站起身來。

“你要去哪裏啊！老師應該看着背啊！”小美連忙揪住他。

“去沖澡！”殷哲飛眯着眼看她，“要一起？”

“流氓！”小美縮回椅子上瞪了他一眼。

殷哲飛非常愛幹淨，雖然還沒有到有潔癖地步，但是今天這種情況卻不得不多沖幾次澡，他又圖省事，就在花園的樹後面用澆花的水管淋一下了事。小美趴到窗臺上，看到樓下花園裏小敏正戴着遮陽草帽修剪樹叢。殷哲飛和他打了招呼，徑自去花園水龍頭那裏接了水走去陰涼地了。

唉！

這麽熱的天氣只會讓人想睡覺！殷小美頭疼地看着那些公式，又看看樓下的騷包哥哥，覺得兩者在讨厭程度上不分伯仲！

這時，空調突然修好了，涼氣開始絲絲縷縷地蔓延在屋子裏。

小敏剪完樹叢，已經回屋避暑去了，只剩殷哲飛在陽光下惬意地沖涼。

小美腦子中一直短路的燈泡好像也一剎那被修好了，瞬間釋放出1000瓦的亮度來！她幾乎是條件反地就從書包裏抓出相機飛奔下樓，躲在一樓落地窗窗簾裏瞪着外面情況——

飛揚水珠從殷哲飛皮膚上滾落下來，留下透明水漬。他的頭發像刺猬的刺一樣奓着，看上去倒有幾分可愛，因為怕眼睛進水，他一直閉着眼睛，那覆在眼下的長長睫毛微微顫動，帶着蠱惑人的水光。

他此時只穿了一條四角內褲，美好身材展露無疑，從寬寬的肩到窄窄的腰，再到修長肌勻稱雙腿，無一不是西方雕刻大師按照黃金比例塑造出來一樣！難怪有那麽多女生為他瘋狂，只這完美身體就不知能贏得多少人青睐！

殷小美卻完全沒有他“美色”所迷惑，只是捧起照相機來，拼命摁着快門！

哪怕緊張得手一直在發抖也還是不肯退縮，仿佛每摁一下快門，就是一張人民幣飄落口袋！

她覺得自己真是賺錢不要命了！

殷哲飛晃晃腦袋甩掉頭發上水珠，拿過搭在一旁毛巾擦拭着身上，突然，他像感覺到了偷窺者存在似的，猛地轉身望向落地窗那裏——

作者有話要說：  殷小美：我哥一念咒，我就犯困……

殷哲飛：我一教那個蠢小孩，我就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