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C位與姓季的
季初渺心頭狂跳,讓毫無所察的易嘉一先去洗澡。等易嘉一出來,季初渺壓抑住呼吸探進去。
馥郁又獨特的酒香已經淡了很多,但依然裹挾着水汽,無處不在。
季初渺把門關上,靠在洗漱隔牆上,有些晃神。
先前酒香太過厚重,他進來第一時間就覺得肩頭發沉,像是被什麽無形的壓力籠罩住,有些犯暈。這會兒酒香消散了不少,才能聞出點意味來。
江印的信息素,像幾年前時,家裏從勃艮第産區專程帶回的一瓶收藏級陳釀黑皮諾。
最古老的葡萄種,受最精心的照顧,産最稀少的酒量。純正的葡萄香之下,掩藏着一絲玫瑰香。老橡木桶帶來很淡的雪松氣息,又因為單寧成分,多了辛辣的進攻性。
醇厚,貴氣,一口能上頭。
季初渺揉了揉鼻尖,不大想承認江印的味道挺好聞的,也不大想承認自己其實挺羨慕江印。
但這味道真太刺激了,且容易沉迷,季初渺心跳砰砰砰,手上加快動作,簡單沖洗了一番,便匆匆逃離了這間還留着江印才有的味道的洗漱間。
他穿過走廊,擡手在鼻下嗅了下,才踏入百人大卧室。
大卧室裏氣氛很火熱,攝影師早走了,被收掉手機的選手無事可做,在一排排鐵床之間的過道上開始群魔亂舞。
表演武術的、雙人相聲的、無伴奏尬舞的,一堆比一堆嗨。
耀江娛樂的幾人坐在房間一角開小會,似乎在讨論什麽。而某個葡萄味的男人,正靠坐在床頭,沉沉的目光投向百人卧室的大門。
季初渺猝不及防對上江印的視線,立刻移開目光,往另一方向走去。他繞過一群群人,沒抵擋得住選手們的熱情邀約,最後被拉進了“沙雕Party”。
少年皮膚格外白皙,潤澤的唇與深紅睡衣相得益彰。
他才洗完澡,連脖頸都透着淡淡粉色。他未語先笑,張揚立體的五官帶來距離感,但很快被笑意化解,只剩下讓人贊嘆的驚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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選手們差點看呆了,原本喧嚣的氣氛都有些凝滞。甚至有幾個Beta目光閃爍,看向少年時眼裏好感遮都遮不住。
季初渺向來是容易融入新集體的性子,他參照身邊選手,有樣學樣,盤腿坐到地上。又找出挂在制服上的銘牌,大方展示出來:“季初渺,個人參賽。”
“我知道你!dance對嗎?據說你跳得很好。”
“是我們舞蹈組的門面了。”
“哥哥怎麽保養的?想有你這樣的好膚質。”
“才17?Alpha嗎?”
帥哥總是受歡迎的,發現季初渺坐下,隔壁幾堆陸續有選手湊過來,探頭探腦地好奇。更有人直接抱來家鄉特産,借着分給大家的由頭,往季初渺懷裏塞。
除了各式各樣的零食,還有沒開封的下飯醬。
季初渺哭笑不得,推拒不能,最後只能謝過好心投喂他的所有人。
“初渺,後面的評級測試,你自己上臺,還是選家公司一起?”有選手問道:“或者是……和同樣是個人參賽的選手組隊?”
各家公司的練習生聚到一起争高下,搏最後六個出道位,第一關便是評級測試。
測試中,評委會按照的舞臺表現,将所有人分到不同等級的班級。而不同班級決定着後續能得到多少鏡頭和資源,甚至直接決定晉級可能性。
如何在測試時拿到更好的成績,核心實力不能缺,利于上鏡的外在條件也很重要。
提問聲一出,四周安靜下來。
《偶像季》采取“直播加錄播”二合一模式,關鍵賽程能以直播形式收看,但賽前賽後、選手的訓練生活,都得在錄播裏才能看到。
直播時,一百二十人同臺競技,車輪戰下如何吸引評委注意?錄播時,新添內容會壓縮比賽鏡頭,如何不被減掉自己的舞臺鏡頭?
有個走捷徑的辦法——就是邀請個一定不會被忽視、自帶話題熱度的選手入組。
背靠大公司的選手很遲疑,既不想讓季初渺分走鏡頭,又不樂見他去其他隊,增加其他隊晉級的砝碼。
小公司的選手也有些猶豫,他們能搶到的資源本不多,想邀請季初渺來保住鏡頭數量,又不舍得讓出最能表現實力的C位。
選手們根本沒有把季初渺與“個人舞臺”聯想起來。
獨自上場,全程靠自己,不管唱歌還是跳舞,一首曲子三分鐘時間,足夠暴露并放大短板,還不如組隊上臺,秀自己能拿出手的那一面。
另一頭,耀江娛樂也在琢磨這個問題。
“我們五個人,印哥能主唱……”金宇看向自家老板,又指向自己,“我來說唱,那主舞呢?小錢你來,行不行?”
被點名的卷發少年錢前遲疑了下,“能跳,但主舞的話……我盡力。”
整個團隊裏,主舞會承擔大部分高難度舞蹈動作,是被鏡頭重點關注的對象。
錢前擅長編舞,平時跳舞能排前列。但按照主舞的标準去衡量,他力量和技巧都不算突出。
錢前目光往大卧室另一頭眺望:“要不再拉一個人來?舞蹈組面試時,據說他可強了。”
衆人視線都望了過去,一下就捕捉到被人群圍住的季初渺,又都忍不住看向自家老板。上樓搬行李那一幕,大家還歷歷在目。
江印搖頭。
錢前以為江印對季初渺成見:“印哥,人家真的不錯,要來不虧。”
江印沒反駁,語氣淡淡:“不會來。”
“為什麽?他如果想站C位,我們又不是給不起。”錢前不解。
他越想越覺得招攬季初渺是值得的,人跳得好還長得好,買一送一,怎麽着也是耀江娛樂賺了。
江印輕笑一聲,示意衆人繼續看。
遠處,少年擺手,婉拒了各路邀請。他伸出手指比了個一,換來其他選手驚訝不已的表情。
“啊?什麽情況!”錢前茫然。
環抱手臂靠在床頭的男人一臉了然,收回視線,眼底情緒翻湧。
找別人要C位?不。
那個人,本身就是C位。
季初渺進入影視基地的第一個晚上,以徹夜失眠告終。
以往,練習生們分屬不同公司,即使活動上見過面,也從未聚到一塊、睡在一起。大家又都是十幾二十的年紀,興奮、緊張、好奇,床上滾來滾去,一想到下鋪就是新兄弟,愣是睡不着。
季初渺選的床位靠牆,理應清淨,但……
上鋪在不停反身,隔壁在酣暢磨牙。仔細聽,還能聽見帶着鄉音的夢話。
季初渺把枕頭蓋在臉上,恨不得躺到床底下去。
第二天,易嘉一看到的,就是挂着淺淺青色眼圈的季初渺。
他還想問季初渺怎麽了,放眼一望食堂裏同樣挂着黑眼圈的Alpha和Beta們,立刻懂了。
“阿渺,大通鋪的日子很快就要過去了!”易嘉一給自家兄弟打氣,“這次測試就分班,D班住十六人間,C班住八人間,B班住四人間。”
季初渺沒得靈魂地應了聲,手指撚着勺子在粥碗裏攪。
他還是低估了大家鬧騰的本事,早知道就讓家裏來做個代言商,好歹讓節目把宿舍整好點。
易嘉一望着眼前少年,嘆了口氣。
也是,鐘鳴鼎食之家養大的崽,就算一個人出去讀書,也專門買了棟屋住的。一下子住起了百人大通鋪,可想而知有多難受。
“A班!”易嘉一苦口婆心,聲情俱貌宛如賣房中介,“雙人間!小陽臺!獨立床!沙發!衣櫃!按摩浴缸!”
季初渺聞聲,把勺子往碗裏一插,瞬間擡起頭來。
易嘉一覺得這崽子眼睛都亮了。
季初渺臉上終于有了笑意:“A班,就這樣說好了。”
見好友又打起精神,易嘉一聊起其他:“你知道蓉城的陳家嗎?他們家這次送了個人來。”
季初渺向來對各家族間的人情往來沒什麽興趣,出國幾年間,又完全沒與國內同輩接觸,一時間想不起。
“陳家可算是個大笑話了。這二房太太才上位,位置沒坐熱乎,三房就冒出來了。私生子今年成年,才被接回家,還專門改名叫陳家偉。這不,三房把他送來參加節目,估摸着是想讓全天下都知道他是陳家人。”
季初渺回憶了下,大略有點印象。
蓉城的陳家,大房太太兩年前被二房氣得腦溢血,當場去世。
他家曾和陳家有過生意來往,後來陳家宅內的那點破事被傳開,他父母嫌對方作風有問題,就斷了和陳家的交情。
說來,陳家還能和江家搭上點遠房親戚的關系。只是陳家那點家底,若要和江家比,那完全不夠格。
“江印放人來的?”季初渺下意識想到。
易嘉一搖頭:“陳家的私生子,江家旁系都不會搭理,主家人更不會管。”
季初渺當八卦聽,沒太在意。
于是在中午,他就撞見了這位陳家私生子。
早餐過後,選手們都去了宿舍樓隔壁的訓練樓排歌練舞。季初渺沒休息好,摸回宿舍樓補覺。等睡飽了,就往走廊盡頭洗漱間去,想洗把臉。
他走近才發現澡堂大門被從裏關上了,澡堂裏隐約有争執聲。
準确來說,是一鴨公嗓在叫嚣。
“你們公司是什麽級別,心裏沒數嗎?”
“要你讓個C位,你還叽叽歪歪!”
“你就是個Beta,Beta來參加節目?搞笑嗎?”
“沒有給Alpha讓道的自覺?”
季初渺站在門口,低頭啧了下。
哪來的直A癌,仗着洗漱間沒監控,就敢肆意妄為?不知道第二性征歧視,是犯法的嗎?
可真丢他們Alpha的臉。
洗漱間裏,辱罵聲還在繼續,偶爾有反對聲響起,在幾下拳拳到肉的悶響後,也逐漸沒了抵抗。
季初渺站在門口,屈起手指敲了兩下。
裏頭的動靜還在繼續。
他深吸口氣,把手握成拳,重重一下砸在了澡堂的鐵門上。
嘭地一聲,門被他砸開了。
澡堂裏,身形魁梧的Alpha把另一穿着選手制服的Beta按在洗手池上,一下一下把人腦袋往大理石臺板上磕。
開門的一瞬間,季初渺就看清楚了施暴人身前的姓名牌。
陳家偉。
可真是東西。
陳家偉動作一滞,被控住的Beta趁着對此手上力道松懈,奮力掙脫,踉跄幾步,跌跌撞撞往澡堂外跑。
Beta選手也許被傷了頭部,正暈乎,才跑出幾步,就往門框上倒。
季初渺伸手扶住,把人拉到了身前,冷冷望着來攪局的季初渺。
“謝、謝謝。”Beta選手的聲音還在發顫。
“回去吧,注意點。”季初渺拍拍Beta選手的肩,目送Beta選手扶着牆離開。
“你誰?”被抓現場的私生子絲毫不憷,依然嚣張。
季初渺視線移回,挑眉,他指了指身上的姓名牌:“沒長眼啊?”
陳家偉在看到季初渺時,完全不知道季初渺是誰,直到看到銘牌,才隐約想起出發前母親向他囑咐的話。
——江家兒子你千萬別去招惹,他們是節目的投資方,惹了他沒你好果子吃。
——還有個姓季的,據說還在年年吃藥,對外說是Alpha,其實比正常Beta都不如。
——據說還和江家孩子關系不好,不用太在意。
“姓季的?”陳家偉語氣輕蔑,“這麽關心剛才那Beta,原來是……感同身受?”
季初渺氣笑了。
這麽不知死活的玩意兒,他也是第一次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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