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小可憐與鐵憨憨

訓練室裏分外安靜。

選手們捏着曲譜, 忐忑的望向被點到名然後站起的季初渺。

這首曲子本就很有難度, 原唱當時靠着一首歌, 橫掃所有排行榜, 後來還因此登載進流行樂的教材裏。

而江夫人挑到的選段,又是曲子裏最富有技巧的部分。別說擅長舞蹈說唱的選手, 就連聲樂選手, 拿到曲譜也得練上好一段時間。

還不一定練得出。

何況當着祁天後的面,關公面前耍大刀, 一個不慎,有所失誤, 不僅讨不到巧,還無法得到前輩看重。

大家心思紛紛, 都在憂心季初渺的表現。直播頻道裏, 粉絲的擔心更加明顯。

“專業歌手表示,我在這首歌上破音不下十次。”

“祁天後超級嚴肅的, 阿渺要加油啊!”

“害怕阿渺被長輩批評。”

“大家注意到沒,印哥表情都變了。”

季初渺一開嗓,就知道自己不在狀态。

他拿曲譜紙的手指一緊, 指節有些發白。

衆人就見少年煩悶地一皺眉,悶聲低咳,随即開口。

一個八拍、兩個八拍, 歌詞按照約定的節奏進行下去, 然後在新的一句切入的瞬間, 音調提高了。

季初渺嗓音有點澀, 但瑕不掩瑜,升key很完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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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夫人沉默着,點了下頭。

旁觀的選手和粉絲無聲地松了口氣。

只有江印,側耳聽着季初渺的音色,眼尾一皺,不着痕跡收緊下颌。

他聽過季初渺最佳狀态的表現,亮眼到讓他忍不住找節目組提前要來了錄制片段,一個人在房間裏反複反複循環。

他很清楚,對方這時的狀态說不上好,等後面需要真音假音來回切換時,容易出纰漏。

果然,江印擔心的事情發生了。

在最後幾個八拍,季初渺第二次真音換假音時,聲音有點劈了。

說不上破音,但訓練室所有人都聽出來,季初渺的轉換很吃力。

選手們表情都凝固了。

在他們看來,季初渺能完整表現出來,已經很厲害了。畢竟如果是他們,可能在前面升key時,聲線就在發抖了。

錢前嘆了口氣,惆悵地看了季初渺一樣,又看向門邊的江印。

在他看來,如果季初渺都沒辦法交出出色成績,那在場可能只有一個人能給江夫人和節目組一個滿意答複。

但江夫人沒點江印,她安靜地等着季初渺唱完,簡單肯定了幾句選段完成度後,就示意季初渺落座。

“基本達到要求了,但還需要進一步優化。”江夫人望着低垂的小腦袋,安慰道:“已經比之前有很大進步了。”

這麽聽着,季初渺低谷的心情才好上幾分。他把曲譜遞給身邊選手,趁着轉身的動作,拿餘光去看江印。

他動作很隐秘,甚至身邊選手都毫無察覺。

只有一直在關注少年的江印,準确地捕捉到了對方的目光。

兩人中間隔了三五排選手。

季初渺沒有在江印眼底看到笑意。

江夫人抽點下一個人,訓練室鴉雀無聲。江印的目光像是過了電,季初渺被燙得別開眼,擱在大腿上的手握拳,又放松,又複而握拳。

午間下課,易嘉一等人眼巴巴地等江夫人和攝影師離開,便立刻散坐去地上,連形象都顧不上。

“太難了。”

“祁天後倒是不訓人,只是眼睛一掃過來,我腿肚子都會發抖。”

“和印哥兇得一脈相承……”

“我第一次對樂譜産生了ptsd。”

“這一周不想再碰譜子了。”

季初渺沒搭話,讓易嘉一不用跟着他,自己抿緊嘴角,轉身從訓練室後門走了。

張揚耀眼的少年罕見地有些情緒低落,孤零零沖在人群前頭,在樓道拐角處揮別同伴,一個人往訓練樓頂層走去。

像被欺負了的小可憐,急需找一個能完全放松的角落舔-舐傷口。

江印慢他一步,擡頭看了眼通向樓上的階梯,腳步一頓。

金宇見此,小聲詢問:“初渺看起來心情不大好,老板你要不……”

江印側耳聽逐漸變小的腳步聲,在樓道口站了片刻,轉身下樓。

金宇和錢前等人望着兩人一個往上一個往下,欲言又止。

訓練樓頂層的小閣樓,是節目組攝影師和工作人員不會踏足的領域。

從季初渺第一次找到閣樓,江印好像就和節目組達成了某種共識,不僅沒人上來,連攝影設備都沒安裝。

季初渺爬上閣樓,盤腿到天窗下,望着光束投射,照出空氣中漂浮的細小絨毛。

中秋節後,羊城氣溫不降反升。

閣樓裏有點熱,季初渺扯了扯領口,只覺得心裏悶得不行。

訓練中的失誤,倒真沒什麽。

就前一晚的那些畫面在不斷循環,他還是走出不去。

季初渺深吸口氣,他謹慎地回頭,确認閣樓裏外都無人,就重新坐正身子,對着空氣嘟嘴。

親嘴的滋味,母胎單身的他,終于體會到了。

雖然親的對象……

季初渺雙手撐在身側,對着空蕩蕩的閣樓嘟出金魚嘴,然後放飛自我地打出個飛吻。

啵地一聲,很是響亮。

或許是聲音太大,季初渺自己都被吓到了。他脖子一縮,一臉被膩到的嫌棄。

“噫!”季初渺摸了摸雙臂,身子往後倒,直接躺倒地板上。

他腦海裏又出現了江印那張臉,以及江印那很有可能儲存了他“罪證”的手機。

被親一下怎麽了,還能掉塊肉,至于錄像嘛。

就知道這貨斤斤計較,還蔫壞蔫壞。

季初渺在心底忍不住吐槽,身子在地板上翻了一圈,開始擔憂對方拿着視頻來找他對峙,他該怎麽辦。

被親了要怎麽賠償?

難不成他還讓他親回來不成?

季初渺認真思考要花多少才能跟江印私了。

臨時标記咬一口都得五百億,被親一口,他豈不是得破産清算,直接讓江印打包帶走?

敲詐,絕對是敲詐。

仗着閣樓沒人,季初渺閉着眼,嘟起嘴,真情實感地……“tui”了一口。

他出了口氣,氣順了不少,整個人又重新獲得了活力。

季初渺猛地睜眼,撐着地面坐起,餘光瞥見閣樓門口的身影。

高大的alpha端着兩份打包盒,也不知在門口站了多久,正神情莫測地看過來。

季初渺覺得自己就是個鐵憨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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