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長進了與瞞什麽
季初渺是腳步發飄離開登記處的。
夜間就餐是回的季家在羊城的房子,屋裏的傭人早就收到了消息,等一行人到家,酒都提前已經醒好了,連遠在千裏的布偶貓“小甜甜”都在。
席間江家爸爸旁起方才登記的事,兩家熟得不能再熟,都是自己人,話也說得很直白。他意味深長地瞥了眼江印,問自家兒子有了對象,有沒有“表示過什麽”。
江家和季家合作的動作很大,整個商場都知道,兩家已經完全拆分不開了。江家有意把幾大戰略項目分給季家,被季爸爸以太見外給婉拒了。
江爸爸一想到尋常人家求娶過關的講究,越發擔心自家兒子太軸,不知道如何寵人。
江印正按着季初渺拿酒杯的手,聞言擡起頭來。季初渺也一愣,沒想明白江叔叔口中的“表示”是什麽。
“诶诶诶,人家怎麽相處是他們的事,你少操心。”季爸爸開明得很,覺得兩個小家夥都是看着長大的,又都是兒子,沒必要真搞個聘禮嫁妝的名頭。反正兩家産業最後都是給他們的,現在無非左手倒右手。
“不,之前那些是兩家之間的誠意,這自己的誠意,也必須到位!”習慣在商場殺伐果決的江父臉一板,半點沒有開玩笑的意思。他看向江印,目光銳利,又看向季家夫婦,大有“犬子若敢空手套媳婦不用你們動手我先折了他的腿”的意思。
措辭端得是斯文又含蓄,但深意就格外兇殘了。
“當年啊,我可給你媽媽訂了個話筒的。”江爸爸還以為兒子沒開竅,難得語重心長:“我親自設計的,小到一個螺釘,你媽媽可喜歡了,後來還舍不得用。”
江夫人看不上這明着教導實則炫耀的心驚,調侃地翻了個白眼,跟着笑了。
季初渺眨眨眼,明白了江叔叔指的是什麽。
他心下一樂,想着江家果然有其父必有其子,作風簡直一脈相承。
被點名的江印則眼底笑意一閃而過,還是沒說話,只看向季初渺。
像只無辜被訓的大型犬,規規矩矩蹲到主人身邊,耷拉着耳朵,掩飾掉周身的威武氣場,只剩乖巧,莫名惹人憐愛。
季初渺擱在膝頭的手指動了動,他踟蹰了下,決定給江印解圍。他着急一說出口,連說了好幾個“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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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了,才注意到所有人都眼含笑意地看着他。
“不急啊,不着急。”坐在季初渺身邊的江夫人難得笑得眼睛都彎了,擡手揉了揉少年腦袋上蓬松的短發:“可乖了。”
季初渺不明所以地看其他人,又去看江印。
江印一改先前的模樣,挺直背脊,面向自己父親,坐得格外有底氣。
“挺好,挺好的。”季爸爸也滿意了。
頂着四位長輩的目光洗禮,一頓飯吃得季初渺都要坐不住了,一吃完也不顧上多抱抱貓貓,就趕忙給江印遞眼神,示意要回影視基地。
上了車,季初渺長長松了口氣。
明明與江家叔叔阿姨吃過無數頓飯了,這還是第一次完全沒心思去注意菜式是什麽。回去一路上,他都把手擱在兜裏,摸着那方正的硬皮本本。
影視基地裏,馬上要投入下一輪最狠比拼的選手們,偷偷搞起了最後一次“罪惡の自我放縱”。
節目組并非沒收到消息,但影視基地新建的樓到底和學校的老電路不是一個級別,工作人員在确保沒有安全隐患後,還是睜一只眼閉一只眼了。
季初渺一踏進樓梯間,就聞到了濃郁的火鍋香。
他嗅了一下,尋着味兒準确找到二樓某一房門緊閉的宿舍,擡手敲門。
門內原本歡聲笑語,敲門聲一起,立刻鴉雀無聲。
活似被抓包偷用違規電器的學生崽子們。
季初渺清清嗓子,故作威嚴:“開門,宿舍檢查安全隐患。”
宿舍裏繼續鴉雀無聲,只有火鍋那咕嘟咕嘟的泡泡音在繼續。
季初渺很确定自己剛才那一瞬間,至少聽到了好幾個a班同仁的笑鬧聲。
背着他們開小竈?
甭想!
“印哥。”季初渺提高音量,給站在一旁圍觀看戲的江印使了個眼色:“那啥,選管人員的電話多少來着?”
季小渺果然是個大寶貝。
江印還是第一次聽到季初渺這麽正經地喊他哥,心下一動,無聲笑了下。他莞爾,接下話茬:“我這裏有存,電話我來打吧?”
緊閉的宿舍門內,隐約傳來好幾道壓低聲音的窸窸窣窣聲響。
江印手環抱在胸前,也沒掏手機,等待了半分鐘不到,直接開口:“你好——”
宿舍門哐當一下打開了,開門的錢前嘴角還挂着點蘸料,正在對着兩人讨好地尬笑。
季初渺往房間裏望了眼,看着那長桌上有菜有肉,至少十幾二十種,危險地一眯眼:“好啊,長進了,學會瞞事了。”
“我們還以為你們不回來了。”衆人心虛地笑開,拉着季初渺與江印就往房裏拖:“見者有份!沒真給選管打電話吧?”
負責選手管理的工作人員,看到他們開小竈,肯定又會唠叨他們不忌口。
“沒呢。”季初渺閑散地應了聲:“當你們印哥是那種打小報告的人?”
吃獨食被抓現場、自知理虧的衆人:什麽時候阿渺這對家,開始跟江印稱兄道弟,還幫着說話了?
冰島行見證一切的錢前等人:哇哦,那啥唱那啥随嗎?
被拉到桌邊坐下的江印擡頭看了眼,臉上笑容一閃而過,看起來頗為受用。
“來來來肥羊片給你們,和牛粒也給你們,蔬菜要點什麽?”吃得正酣暢的選手們開招呼起兩人。
“有已經燙好的,碗幹淨的還沒吃動呢。”有熱情的a班夥伴直接把碗都遞了過來。
季初渺低頭一看,裏頭有他愛的韭菜,還沾滿了辣椒粉。
因信息素高匹配而一直在避免吃刺激食材的某人,一瞬間內心充滿傷感。
不,決賽前估計就這次能吃到了。
哪怕一口。
就一口。
就幾根,都好。
季初渺定定地看向那串韭菜,露出勢在必得的目光。
就在他伸手準備去拿之時,目光範圍內伸出一只解釋的手臂,修長的手指直接搭上了碗邊,把碗推了回去。
“想吃什麽,我給你燙。”江印聲音很輕,也就領着坐的季初渺能聽到。
季初渺望了江印一眼。
江印一副八風不動的模樣,完全不似在家吃飯時的溫馴。
青澀的omega隐約覺得,雖然某人表情不一樣,但話裏的情緒怎麽感覺差不多呢?
“渺哥想要什麽菜?”碗被退回來,選手幹脆給兩人拿菜。
屋子不大,火鍋的桌又開得細長,菜都放在另一邊,一定得有人幫着拿才能吃得到。
“要韭菜。”季初渺擡首瞭望。
圍坐的選手們沒得酒喝,桌上只有水和不知哪家粉絲傾情贊助的娃哈哈,一圈選手喝着奶,竟然嗨到有點醉·奶,開始口·嗨:“韭菜?韭菜是好東西啊!”
季初渺一臉茫然,不知道同伴們在鬧騰什麽。
“好東西啊!補那啥……腎,對!就是腎!”終于有選手說出了虎·狼之詞。
季初渺瞳孔地震,伸到半路上的手,一時間不知該不該接下。
江印擡手,貼着季初渺舉在半空中的手臂,接過其他人遞來的韭菜。
季初渺猛地收回手,只覺得手臂被江印碰到的那塊皮膚像過了電一樣。
坐得斯文端方的青年低頭,饒有興致地掃了眼前的菜碟,偏頭去看身邊人,聲音低不可聞:“喜歡的話,吃完一碟,才能走。”
最後幾個字,男人說得一字一頓,仿佛說之前在舌尖琢磨過很多次了一樣。
季初渺耳根眼見着紅了起來。
好在圍坐吃火鍋的選手們,都吃得熱氣騰騰臉發紅,多紅一個人也不算明顯。
但始終只關注一個人的人還是如願注意到了。
奶過三巡,大家難免說起了決賽。一百多位選手走了絕大多數,剩下的也将會在不遠的日子裏告別舞臺,所有人都開始傷感,卻又從中燃起前所未有的鬥志來。
展現鬥志的第一步,在于争搶為數不多的芝麻醬。
“阿渺,蘸醬你還要添麻醬嗎?”金宇眼見桌對面的蘸料罐都要空了,趕忙發問。
季初渺搖搖頭,他的蘸料還夠夠的。他看了眼身邊的江印,清隽的男人配的蘸料口味也很淡,碗要見底了。
“要嗎?”季初渺擡肘,捅了捅江印。
少年肘尖正好抵在腰上,江印瞬間感覺身上一麻,熱流亂竄。他不動聲色坐直,撐在膝上的手一下繃出了青筋。
他想,大概是那碟韭菜的過錯。
“印哥要芝麻醬嗎?”金宇問,看江印不吭聲地搖頭,又問:“那香菜要嗎?蔥要嗎?牛肉粒要不要?”
江印什麽都吃不下了。
想吃的就在眼前,偏偏也吃不了。
“那……印哥,你看這個,要不要?”金宇早就注意到季初渺與江印隐秘的眉來眼去,熱切的聚餐氣氛下,調侃的膽子都變大了。
江印蹙着眉,像是隐忍什麽。他不明所以擡頭,準備看一眼拒絕,沒想到一看,見金宇正指的方向,正是少年坐得位置。
季初渺目擊自己被卷入話題,然後眼見早就放下碗筷的男人擡手,重新拿起筷子,筷尖往碗邊一搭。
“要,有多少要多少。”江印沉聲,話是對別人說的,但目光卻穩穩看向季初渺:“趁熱,快點。”
季初渺局促得手上握的筷子都要折了。
他實在坐不住了,一想到還跟江印領了證,就慌得不成樣子。他騰地站起,踉跄着準備走人。
“我飽了,先撤了。”季初渺嗓子發幹,忙着逃跑,根本沒注意到衣服因坐姿而皺了,口袋也歪了,有什麽東西掉出來了。
紅色的硬皮本掉在桌上,清脆地咔噠一聲,又跌到地上。
所有人都被季初渺站起的動作吸引了注意力,然後全都看到了那一抹亮紅。
衆人還沒來得及喊住,少年的身影就如一尾游魚,消失在門後。
大家面面相觑,還沒來得及問那紅色本本是什麽,就見淡然處之的alpha以極其自然的動作,迅速撿起巴掌大的物件,塞進了自己口袋。
“什麽啊?”完全不了解情況的選手茫然發問。
“護照。”青年臉不紅氣不喘,說得很有信服力。
才從國外回來,身上帶着護照,也算正常。衆人一聽,也就沒多再問,只提醒江印記得轉交季初渺。
只有知情的幾人,對視一眼,都覺得江印與季初渺在瞞着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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