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換香

馬貴閑将香盛遞過來的時候,安岚為表示對客人的尊敬,以品香之禮擡起雙臂。馬貴閑受寵若驚,忙微微垂下臉,随即,他在這濃郁的水氣裏,聞到一縷幽香,熟悉莫名。

安岚擡眼,緊張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只是腕上的味道,讓她有種可以把控的感覺,令她忐忑的心慢慢平靜下去。之前曾給馬貴閑點過的那款香,香方她稍作改變,然後研磨成香粉,抹于手腕上。

有的香,遇火而味出,遇水則味濃,炮制的方法不一樣,所得的藥性亦不同。

不及則功效難求,太過則性味反失。

沒有人系統地教過她這些東西,她只是在香院內,斷斷續續的,零星散碎的接觸有關于香的一切,然後憑着內心的指引去做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在這個過程中,她經歷過無數次由香引化出來的,似夢似幻,非虛非實的世界。她不知該如何解釋這些事情,在這個普通人無法觸及的世界裏,她還未遇到能給她指引方向的良師。她只是憑着本能去做,她總以為,她制出來的只是一種迷香,她并不知道,這是上天賜予她的能力。

有的人天生有神力,有的人可過目不忘,有的人能與鳥交流……而有的人,則可以借由一些表象,觸其根源,重定規則。

同樣的東西,在一般人手裏,只能展現其表象。但在有的人手裏,則可以借此引出萬千變化。

香是什麽?

聚天地純陽之氣而生者為香。

世人皆愛香,更有人對香如癡似醉。

佛前求願,總少不了一炷香。

為何?

因為香是天上人間之橋梁。

香是天地之靈。

靈是缥缈不定之物,生于虛空,穿梭于過去和未來。

唯聚之才能顯其妙。

Advertisement

誰來聚?

如何聚?

又,何妙之有?

能勾動七情六欲,讓人癫,誘人狂。

能請動諸天神佛,賜人生,定人死。

此表象之外,此虛實之變,是屬大香師的境界,大香師和香師,僅一字之差,唯一道門檻,境界卻是天壤之別。

這就是長香殿歷經千年,地位長盛不衰的真正原因。

這些,安岚當然不知道,即便她曾有幸窺見天顏,但一眼七年,她依舊還是那個在凡塵俗世的底層裏,掙紮求生的小香奴。

……

安岚知道王掌事今日也會過來寤寐林這邊,卻不知王掌事進了寤寐林後并未去鬥香院,而是一直在鬥香院旁邊的琴榭裏為白香師準備宴席。為今日之事,她已竭盡所能地做了該做的準備,但是,意外之所以是意外,就是即便慎之又慎,卻還是會發生無法預料的情況。

微雨的天,香味停留在空氣裏的時間,要數倍于晴朗和風時。

景炎剛走到鬥香院附近,忽然就停下腳步,然後轉身,換了方向。

細雨前,香樟樹下,琴榭附近的朱紅回廊內,他又看到那個總藏着尾巴的小狐貍。

景炎兀自笑了,撐着傘,隔着花木,将那裏所發生的一切,一點不露的收進眼裏。

只是安岚剛将馬貴閑香盛裏的香換好,放回他手上,王掌事就出了琴榭,往鬥香院這走來,他心中不安,需過來打聽白香師今日是否會參與鬥香。從琴榭到鬥香院,必經過此時安岚所處的回廊,所以王掌事這一過來,定會看到馬貴閑和安岚單獨站在一塊的這一幕。

而這一幕,只要被王掌事看到了,那安岚之前所有的努力,都有可能付之東流。

景炎并不清楚王掌事和安岚之間的事情,但他此時不想讓任何人打擾這一幕,于是便往旁示意了一下,跟在他身邊的随侍會意,即轉身過去攔住王掌事。

馬貴閑有些恍恍惚惚的離開那裏,一路回了鬥香院。

安岚站在回廊下等了片刻,然後長籲了口氣,就走到檐下,打算就着從屋檐上滴落的雨水洗去手腕上的香粉。只是還不等她伸出手,就看到前面走來一人,此時漫天細雨,水霧迷蒙,那人撐着一把烏骨油紙傘,眉眼含笑,閑庭散步般地走來。

那日繁花似錦,他一襲紅衣,濃烈張揚。

今日細雨綿綿,他一身白袍,清雅出塵。

繁花換了綠樹,陽光化了細雨,無論紅衣還是白袍,此人的衣着打扮,都能同周圍的景致契合得天衣無縫,若眼前的美景是一副畫,那他才是真正的畫中人。

安岚有些恍惚地看着他含笑的,熟悉的眉眼,忽然明白,有些人的親切随和,其實本身就帶着距離,那不是他想,亦非是她願,而是地位懸殊所帶來的客觀存在。

她想要避開,卻避不開,只能怔怔地看着他走過來,然後悄悄将手藏在身後。

剛剛,他都看到了嗎?還是,只是這會兒恰巧碰上?

她不及細想,景炎就已經走進回廊,收了傘,然後看着她道:“安岚姑娘,你在這做什麽呢?”

安岚悄悄往後退半步,欠身行禮:“見過景公子,我只是出來走走。”

景炎呵呵一笑,上前半步,伸手,就抓住她的手腕。

安岚一驚,就要掙紮,只是她這點兒力道哪是景炎的對手,他輕易就将她的手拉到自己跟前,然後垂下眼,看了看她的手腕。

有香,自她手腕上散出,幽幽撲向鼻間,遂有霧襲來,但霧氣不穩,時聚時散。景炎目中微異,看了安岚一眼,便見她臉色蒼白,透着絲絲涼意的雨天,她額上卻冒出細微的汗。

景炎輕輕搖頭,修長的手指在她手腕上一抹,那香味遂淡去,白霧亦跟着消散。

安岚收回自己的手,有些不安,又有些不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她不知道剛剛到底發生什麽事了,只知道,作用在馬貴閑身上的香,對他卻一點兒效果都沒有。面對這樣的一張臉,在那一瞬,她幾乎要将眼前的人當成是白廣寒大香師,她的香,對他無效!

景炎看着她:“你可知,猜香猜錯了,我不會罰你,但若是故意騙我,可是要重罰的。”

安岚握着自己的手腕,有些茫然,又有些驚懼。

他剛剛定是看到了,之前陳露丢了香牌一事,他就已知道是怎麽回事,但他放過她一馬。可現在,他又看到她剛剛換了馬貴閑的香,他會怎麽辦?會揭發她嗎?

見她遲遲不說話,景炎似有些不忍,便笑了:“怕了?”

安岚惴惴地垂下臉,硬着頭皮道:“我,我未曾騙景公子。”

小狐貍,還想狡辯呢,景炎揚了揚眉,就道:“手上的香粉怎麽回事,那日既猜不出香方,這香粉是如何配出來的?”

安岚擡眼看他,一會後,怔怔地開口:“景,景公子,也是香師嗎?”

(adsbygoogle = window.adsbygoogle || []).push({});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