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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art06
喬哲羽下飛機時,倫敦的霧依舊濃稠,燈紅酒綠的霧都。
只是眨眼間的功夫,他已經從地球那頭,飛到了這頭。
只是他無心欣賞倫敦夜間的街頭美景。
他拖着行李出機場,父親那邊安排的轎車已經在門口等候多時了,司機他見過,算是眼熟的人,看他出來,司機穿過人群,過來就要幫他提行李箱。
他也就放手讓他拉。
口袋裏剛開機的手機不經意間滴答了一下。
是短信鈴聲。
司機在前頭帶路,他放慢步伐跟在後頭。
拿出手機一看。
是小傻丫的短信。
——喬教授,再見!
五個字,帶了個感嘆號。
還真是小傻丫的風格。
再見嗎?
那就期待下次再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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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先生。”那邊把行李箱塞進後車廂裏的司機朝他這裏喊了一聲。
喬哲羽把手機收起來,點了個頭,朝轎車走去。
這一走。
便是三年。
三年時間。鬥轉星移。喬哲羽沒有懈怠,密切關注世界那頭,他家小傻丫的一舉一動,這已經是家常便飯的事情了,比從前七點準時收看新聞聯播還家常便飯。
分科時她報了婦科方向,對于這點,喬哲羽對着傳真過來的資料,只是笑,沒有意外,像是很早之前就料到了這個結果。
他倒是希望接下來三年時間她能安安分分的學習學習再學習。
只是依着她的性子,三年,三年時間,怎麽可能平平淡淡的度過。
沒有鬧出點麻煩來,算是很好的交代了。
除開大二那年她再一次扁桃體發炎,最後父母親帶着她上省會市醫院康醫生那主刀切除扁桃體,讓她感慨了一番雞肋雞肋,食之無味棄之可惜這件事外,她還真惹上的第二大事情。
那是大三那年。
宿舍四人間依舊沒變,變得只是成員們不同的專業。
同吃飯吃菜一個道理,個人口味不同,花瑤和姚姍姍選了兒科方向,沈晴柔選了婦科,而宿舍裏,沈晴柔認為最為正常最為冷靜的陸露同學!居然!選了!泌尿專業!
“說真的,女生念泌尿專科,确實是需要很大的勇氣。”班導那會拿到表格時是這樣贊嘆。
是啊,真是,有勇氣,大膽......
大膽到,一個月下來,身下常不規則出血症狀,色黯紅,量少,卻傻乎乎以為那是大姨媽,墊了半月多的姨媽巾也不吭一聲。
直到那天暈厥在宿舍裏。周末下午的時間,宿舍其他成員該實習的都出去實習醫院輪轉了。
就那天那麽剛好,沈晴柔那天帶她的老師休班,她在市第三醫院旁邊的餐廳裏吃了個午飯打車回學校。
開門進去時撲面而來的就是一股濃濃的血腥味。這是醫學生對血液的敏感。
沈晴柔精神立即提了起來。站在門口,眼尖的就看到裏頭鐵制上下鋪床最靠近門邊的三號下鋪床上,躺着個人,披頭散發,倒在血泊中。
時不時還伴随着痛苦呻.吟聲。
“陸露!!!”躺在那裏的人還能是誰!
三號床未來泌尿醫生陸露啊!
沈晴柔手上挂着的一整袋方便面來都來不及放好,随手扔到一邊,跑過去,半蹲在地板上視線與床鋪平齊。
手有些顫抖的伸去撩開貼在陸露臉上的頭發。
心跳別提有多快了。
陸露雙眼緊閉,嘴唇發白,眉頭緊皺。臉色,更別提有多難看。
“陸露,陸露......”沈晴柔輕拍她臉頰,多拍幾下後陸露才睜開眼來。
“柔柔......”疼痛幾乎抽走陸露說話的力氣。
只是她脆生生的喊沈晴柔,更是較沈晴柔着急。
“怎麽會這樣?”人醒了,沈晴柔立馬蹲着移開步伐,前前後後打量陸露的情況。
陸露雙手捂在腹部,白色的打底褲已經紅得不像話,床單上更是幸免不了。
“姨媽太多了......”陸露輕動了下腦袋,轉着視線看正蹲着看她出血情況的沈晴柔解釋。
“你上個月姨媽什麽時候來?”沈晴柔卻突然轉過臉,視線和陸露對上。語氣突然變得認真起來。
“啊?”陸露跟不上她的思維。
“你上個月姨媽什麽時候來?”沈晴柔重複,緩緩站起身,俯視躺在床上的人,居高臨下,才能看到全面。
“兩三個月前吧,我姨媽都不太準時......”
“出血狀況怎麽樣?”沈晴柔追問。
“量不多,少少的,就今天這麽多,而且好痛。”
“血液都是什麽顏色?”
“暗紅暗紅的.,而且.....”
“陸露,你和你男朋友做了,是不是?”沈晴柔突然打斷陸露輕聲細語的話。彎下腰,雙手撐在床沿,頭湊到陸露面前,這麽開口一問,眉頭同陸露一樣,皺得死死的。
但不是腹痛,而是,心痛。
她瞪着陸露,等着她回答。
這不是什麽新鮮事了,對于這個時代的大學生來說。
......陸露頓了幾秒。
微撇開視線。
沈晴柔看着她咬着自己異常泛白的嘴唇,而後,輕輕點了個頭。
沈晴柔卻是心上猛抽了一下。
有種答案呼之欲出。
“流血伴有蛻膜碎片排出嗎?”
“......好像有......”
氣氛突然沉默了下來。
要不是看對方虛弱着身子,沈晴柔真tm想一巴掌拍過去。
“呆子,虧你還學醫!”可是眼前的狀況哪裏是計較這些的事情,沈晴柔知道接下來的利害關系,也不管陸露試圖想阻止她打120的舉動,撈出手機,按了120,手背上攀上陸露冰冷的手掌。
似乎是使出了全身的力氣。
就是要阻止她撥打120出去。
打出去了,那救護車呼呼啦啦的聲音就會過來,全校的人,不出半天就都會知道,13屆臨床一班泌尿科那個女同學啊,宮外孕啊,啧啧啧。這個世界,清純女子有幾個?
......沈晴柔頓了頓,删掉了那串120,撥了帶教老師電話。
人命關天,又拖了那麽久,沈晴柔握住陸露的手掌,冰涼冰涼的。
但願,不要有事才好。
帶教的廖老師很快就開了車過來,兩人合力把陸露擡下樓去,好在這棟樓的學生都出去實習了,下樓來沒撞見什麽熟人。
喬哲羽一離開那年沈晴柔就去考了駕照,這下倒好,排上用場了,廖老師醫用箱都提來了,後座給陸露初步護理。
沈晴柔以自己所能掌握的最快速度開車到醫院去。
醫院那頭已經聯系好了,車子停下來後平車已經在外頭候着了。
把奄奄一息的陸露擡上去,沈晴柔不好跟在旁邊當道,正式的醫務人員畢竟比她專業多了。
只是陸露冰冷的手反握住沈晴柔,“柔柔,陪我進去。”
這怎麽可能?
又不是産房。
“陸露別鬧,你進去,我帶教老師陪你進去,不要擔心。”沈晴柔是這麽說。
有理有據,陸露抿着嘴不在說話,放開沈晴柔的手,平車便被兩護士推進去,沈晴柔停在原地不動,廖老師回頭來給她使了個眼神,示意她也跟着進來。
這種臨床觀摩手術,病人又同意的情況很少遇到。
只是沈晴柔還是搖頭拒絕,手裏拿着廖老師的車鑰匙,“我幫您把車開到車庫去,再去交下醫藥費。”她就,不去了。
廖老師多看了她一眼。
那邊小護士再叫人,廖老師也就沒再說什麽,跟着過去了。
留下沈晴柔站在那裏。看着她們離開。
......這麽好的機會,她就這麽放手。
......是不敢吧。
她現在,終于明白了。自己為什麽戰勝不了喬哲羽。
因為,她不夠狠心,不夠,冷漠。
高冷,她裝不來。
何況,不能裝。
躺在手術臺上的,即将給人開膛破肚的,說不定,還要切掉什麽器官的人,是陪伴她兩年多的舍友。
即便從前不認識,到了同個大學,同個宿舍。
那是緣。
她,看不下去......
既然沒去臨床觀摩,沈晴柔把車子停好後,從褲袋裏抽出了一張空白支票出來。
剛出來前,她就已經把這東西塞口袋裏了。
宮外孕。
手術費。
她知道,陸露,只是個小城鎮來的姑娘。
平日裏三餐都那麽節省。
何況這次。
何況,這次的手術。
對于一個未婚,在校生。是那麽不光彩。
陸露是絕對不會找家人要錢的吧。
空白支票上是喬哲羽龍鳳鳳舞的鋼筆字簽名。兩年前,他仍在櫃子上的那張。
沒有填寫數字。
讓她自己填。
你要多少,我給你多少。
你說你自己值多少。
值多少。
沈晴柔倒是不知道。
但是她此刻知道。
必須!用掉這支票!不然,誰憑空有錢出醫藥費啊。小産也是産,事後的進補,誰給錢啊!
要是說這事之前沈晴柔拿着這支票去買高檔耐用品,她用的可是不安心。
只是眼前,人命關天。
此時不用,何時用。
也不能白白浪費了麽......
所以她找護士站借了支筆,估摸算了算,往上頭填了個數。
再去,挂號,交錢。
她動了,最終還是動了那張支票。
整整兩年多的時間。
這一動。
遠在地球那段的,處于沉睡中的喬教授啊,立馬被手機短信聲吵醒,他本就淺眠,手機因為工作的原因沒有關機休息的習慣。
以為又是什麽七七八八的垃圾短信。
小喬教授翻了個身,繼續睡覺。
只是眼睛才閉上幾秒,滴答滴答依舊呆板的原裝手機自帶鈴聲響了起來。寂靜的夜晚裏,格外刺耳。
小喬教授猛地睜開眼,起身去拿手機,惡狠狠瞥了眼來電顯示人的名字,接了起來,“說。”濃濃的睡音。小喬教授最近可是睡眠不足啊。
“喬......喬先生......那個,那個沈小姐那邊那張支票有動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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