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你說的,倒也不錯。”此時,頓了頓,見夷安又沉靜了下來,羅婉的臉上就生出了笑意,與她含笑道,“就如同眼前,那兩個不過是白身,那位六爺,竟已是鎮國将軍。”
“自己打磨的爵位,才更叫人敬佩。”夷安也含笑說了,到底不是與自己有關的人,不過是含糊了幾句,知道了那兩個青年的來歷,這才謝過了羅婉的提點,轉身跟着戀戀不舍的夷靜與青着臉的夷柔上了車。
“聽說江南進貢了一種新制的綠蕪香,你最是個愛香的人,若是母親得了,我送你如何?”見她與自己告別,羅婉便與她笑道。
“若真有,我就謝你。”夷安從前從未聽過這個香名,只是聽着就極清雅,聞言眼睛就亮了,與羅婉含笑說道。
“這香該是每個王府都得了的,不知外祖何時給母親些。”羅婉對夷安極親近,雖夷安并不是如羅瑾口中那樣純良的人,然而待人極誠心和氣,就叫羅婉喜歡,見夷安不與自己客氣,眼睛都亮晶晶的,到底是年輕的女孩兒,轉頭笑了一聲,又揶揄了她一句,這才放宋家的車走了,遠遠地看着,頓了頓,回頭臉上的笑容消失,只嘆了一聲,有些不虞地往那烈王府的兄弟倆的所在去。
夷安只覺得後頭似乎有人在盯着自家的馬車看,不由從車中探出頭來往回看,卻見羅婉走了,再也無人,心中暗笑了一聲自己多疑,回頭就見了夷靜魂不守舍,頓時與夷柔對了一個眼神。
夷靜糊塗,若換了上輩子,夷安說什麽都不會管旁人自己去如何作死,只是想到夷柔與宋衍,她還是心軟了。
旁人不論,這兩個對她一片真心,夷靜……是與他們一母同胞。
心中一嘆,夷安便突然在夷靜有些夢幻的目光裏說道,“方才聽阿婉的話兒,那兩個似乎是極風流的人,怨不得方才竟大刺刺地進來,半點兒規矩都沒有。”
“我瞧着也輕浮。”夷柔便淡淡地說道,“況說的好聽,烈王府長子,不過是白身罷了,為何請封世子不成?可見這其中必有緣故。”她顧着夷靜的臉面不願說得多了叫夷靜沒臉,然而說了這些後,卻見夷靜沉了臉看着自己,不由皺眉道,“二姐姐做什麽這樣瞧我?”
“你就巴不得我一輩子不好?”夷靜氣勢洶洶地問道,修長的,染着大紅蔻丹的指尖兒指到了怔住了的夷柔的臉上,只連聲問道,“還是在嫉妒我?因方才,那公子瞧了我,卻沒看上你?!”
“你瘋了!”夷安見她張狂,頓時惱怒,一巴掌拍下她的手,冷笑道,“不拿鏡子照照你那張臉!你哪裏比得上三姐姐!三姐姐和氣,不好說你,方才你眉目傳情給誰看呢?!若只這樣兒才能叫人瞧上,三姐姐确實不如你!”見夷靜瞪着眼睛看過來,夷安只冷笑道,“二姐姐,我不是個好脾氣的人,你再這樣看着我,一會兒我就送你往湖裏去!”
她不是沒有做過這樣的事兒,夷靜頓時有些怯了,不敢與她多說,只對着夷柔連聲問道,“你是不是嫉妒我?”
“二姐姐訂了親的人,若是鬧出什麽,你還要不要做人?”夷柔知這姐姐素來是個欺軟怕硬的人,此時恨得咬牙,只臉色冰冷地說道,“私相授受,你是想被沉塘?!”
見夷靜果然哆嗦了一下,不敢與自己廢話了,她便冷笑道,“今兒的事兒,我自然會與母親說!二姐姐這段時候也鬧騰的夠了,難道真叫咱們都忍着你不成?!再不老實,母親只怕要家法侍候!”
她威脅起來也很駭人,叫夷靜臉上生出了畏懼來,這才罷了。
因起了争執,姐妹們回府臉色便很不好看,才下了車,就見二太太帶着人過來,看着夷柔的目光帶着幾分希冀,招呼幾個女孩兒到了自己屋裏坐下,這才迫不及待地問道,“郡主可還和氣?”一雙眼睛殷切地看住了夷柔,頓了頓,便皺眉道,“怎麽回來的這樣早?你們惹郡主不高興了?”
“郡主有客,因此咱們都回來了。“夷柔回了話兒,目光落在有些不忿的夷靜的臉上,這才與二太太說道,”二姐姐在郡主府裏做出了些不好看的模樣,母親且要好好兒看着呢。”
“這話怎麽說?”二太太見夷靜漲紅了臉,急忙問道。
夷柔一五一十地将今日之事說了,見二太太皺眉,便咬着牙說道,“二姐姐如此,豈不是帶累了我們姐妹的名聲?叫人知道,更要看低我們了!”
這話說的厲害極了,夷靜的事兒不過是沒影兒的,可是二太太心心念念想叫夷柔有個結果,想到若是叫郡主不喜,連累夷柔不能嫁到巡撫家去,二太太頓時急了,顧不得夷靜是她心愛的女兒,只連聲罵道,“不過是庶子,你如今庚帖都換了,還在歪纏什麽?!”
況她還是有自知之明的,王府公子,這是個什麽身份?大老爺再厲害,也才是個三品罷了,這麽點兒家世,如何能高攀到王府去,若偷雞不成蝕把米,夷靜找誰哭去?
心中還是知道些分寸,二太太指着不服氣的夷靜,厲聲道,“不許淘氣!不然,瞧我怎麽治你!”
眼瞅着夷靜不甘地捂着臉哭着走了,二太太就沒力氣地往一旁一歪,揮了揮手叫起身的夷安夷柔回屋,自己歇了。
夷安瞧見夷靜目中的不甘,然而再如何,那王府的公子也不會為了一個女孩兒找上門來,見二太太一副嚴加看管的模樣,就放心了許多,安慰了臉色不好的夷柔幾句,見她臉上露出了笑意,與自己說了幾句回去,自己便回了院子。
如今她對父母兄弟都很在意,因此回房也不過是寫了家書,并沒有什麽大事,不過是些日常瑣碎,寫了厚厚的一摞,等着下一次大太太再往府裏送東西的時候叫人帶回去。
想到如今大太太書信中對她的叮囑不舍,其中還有父親與兄長對她的在意,夷安就覺得心裏歡喜,生出了安心來,又與丫頭們說笑了幾句,關起門開了酒席,雖是冬天冰寒,然而自己的一方院子卻暖暖的。
況聽了羅婉的叮囑,她也知道不好往外頭去,不然若是真生出什麽,竟是追悔莫及,因此只留在府中讀書寫字,又自己制些胭脂水粉做玩意兒。
果然過了幾日,城中就隐隐有風聲傳出來,烈王府的三位公子在城中停留。
這段時候新城郡主處沒有了動靜,只是夷安接到了羅婉的一封書信,只說這三個便宜表哥裏頭,那六爺還好,雖瞧着怕人,然而卻極安靜,素來不與人親近,倒是那兩個年長的,整日裏在羅家與丫頭們嬉鬧,羅家雖叫新城郡主管得滴水不漏,卻很有幾個上進的丫頭,與這二人有了首尾,這兩個竟也顧不得是姑母府上的妾,死皮賴臉地就讨了去。
見了這個,夷安心中更多鄙夷,只覺得那烈王英明一世,既然能權勢滔天,自然該是個英雄,然而虎父犬子,竟然還沾沾自喜,可見也并不是個明白人,不過到底與自己無關,書信上也不過是羅婉的抱怨,看過後,夷安也不留着這信,丢進火盆裏燒了,也不回信,安心在屋裏,定時與夷柔結伴給老太太請安,看看二太太收拾賈氏母女,一心等着冬天過去。
如此過了半個月,外頭依舊是冰天雪地,這一次夷安叫夷柔拉着往二太太的屋裏去,就見此時二太太的屋裏,夷靜正伏在她的腿上不知在說些什麽,一臉的嬌羞。
這段日子夷靜安靜的厲害,夷柔與這姐姐話不投機,平日裏來往并不頻繁,見她在,便收了臉上的笑意,默默地與夷安坐在了一旁,看着夷靜與一臉疼愛的二太太說話。
二太太兩個女兒都愛的,招呼了夷柔一聲,這才摸着夷靜的頭發慈愛地笑道,“你又與我撒嬌,改明兒你嫁出去了,可怎麽辦呢?”
說到嫁人,夷柔的眼睛裏就露出了不快,只扭頭負氣道,“那樣的人家兒,我嫁過去做什麽?喝西北風麽?!”
“這話說的,”二太太連忙安慰道,“母親給你多多的嫁妝,必然不叫你吃苦,啊!”
“那也不過是平淡度日罷了,我不要!”夷靜只拉着二太太的手央求道,“母親,我不喜歡那家,我這樣的品貌,到了那樣的人家不是糟蹋了?”
見二太太猶豫,她急忙說道,“若是女兒高嫁,母親不是也風光?難道您不願瞧着我富貴榮華,錦衣玉食地過好日子?”頓了頓,她見二太太皺眉不說話,便再接再厲地充滿了希望地說道,“雖然是做妾室,不過……”
“什麽,做什麽?!”二太太本要聽聽夷靜究竟有什麽好法子,冷不丁聽了“妾室”二字,頓時跟叫踩了尾巴的似的尖叫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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