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你還要我怎樣

S市。

一場盛大的婚禮在教堂如約舉行，新娘溫婉可人，笑意妥帖。新郎儀表俊朗，身姿挺拔，唯有那張唇，一直緊緊地抿着，眸光放空，似有些心不在焉的情形。

教父的話一如既往的落入俗套，仿佛每一場婚姻的締結，都是如此。

他問新娘，“你是否願意……”

新娘仿佛微笑着點了點頭，聲音亦是溫柔的。“我願意。”

教父轉而問新郎，“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是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新郎有短暫的沉默，坐在角落裏的餘歡寧靜的望着遠處的一切，心跳于瞬息停止跳動。那一刻，她握緊了拳頭，終究是盼望着，他說，“我不願意。”

可她的祈禱還未抵達，眼眸已然一片模糊。她清澈的看見他的比劃，那是“我願意！”

餘歡呆呆的望着，淚水與雨般嘩嘩的流落。許洋不動聲色的遞了紙巾給她，餘歡接過的時候，倏然自嘲一笑，幸好沒化妝，也不必擔心花了臉。

餘歡拉着許洋提早撤出去，不想還是被人生生截了路子。

餘歡凝着倏然跑來的男人，凝着他一身得體的白色禮服，和身後目瞪口呆的衆人，還有不遠的伴娘伴郎。伴娘是青青，伴郎是雲舒。

餘歡遠遠地沖青青微笑示意，拉着許洋便要錯過來人，顧自離去。偏生那人猛地拉住她的手腕，餘歡不得已松開許洋，回過頭來，看着他。

他還是和從前一樣，桃花眼漂亮的不可思議。可他仍舊做不出半分桃花眼應有的姿态，總是沉靜的，深邃的。就像此刻，她突然看不懂他眼中的意味。或是不舍，或是糾結，或是甘心認了命無可挽回。她卻不願多想了。

他緊緊地握着她的手腕，握的她生疼。餘歡拼命将洶湧而來的淚水咽下去，輸人不輸陣，她決然不能落魄到任人将尊嚴放在腳下。

他的唇畔一張一合，餘歡清楚地看明白他的問話，卻是分分鐘都不願待下去。

他問她，“你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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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好嗎？怎能不好？閑來無事，只是四處溜達就好，風景管夠，面包也管夠。若是想要掙點零花錢，還有許洋親自出面為她找最妥帖的工作。

好嗎？沒了他，其實怎樣都是一樣。

周懷安怔怔的看着眼前的女人，她黑了，瘦了。餘歡原本身子就單薄，這會兒看來竟似風一吹，便會飛走不見似的。

餘歡始終不肯擡眼看他，周懷安只好轉向她身側的許洋，眸光一冷，一字一頓的比劃，“你說過，你會照顧好她？”

許洋攤開手，冷哼一聲，“我許她自由，你倒是不樂意了？”

這三個月來，餘歡帶着葉青到處跑，除了非洲，哪都去了。況且，餘歡素來不大愛惜她自個那張臉蛋，他又能如何？果真如周懷安當年禁锢了她，自然能将她養得跟一天仙似的，可是那樣，餘歡并不會開心。他也不會。

“你……”周懷安氣急，伸手指向他。

許洋幽幽一笑，顧自走上前，附在他耳側，沉聲提醒他，“周懷安，你不要忘了，我已經做了最大的讓步。不然……我要她的命來償。”

周懷安猛然側過身，許洋已是轉了溫和無害的笑臉，攬了餘歡的肩膀離去。

許洋側過身，輕柔的開口，“歡歡，你好久不回來，要不要在這裏住兩天？”

餘歡閉着眼，呆呆的搖搖頭。“不了，我們還是回去吧！”這裏一切都太過熟悉，她一分鐘都不想再待下去。木已成舟，她除了放下，還能如何。

“餘歡姐！”

餘歡聽到聲音，頓住步子，轉過身便看到葉青拎着裙子甚沒形象的大步跑來，也不怕高跟鞋崴了腳。

眼見着葉青就要奔過來，餘歡忙伸手扶住她，心思也略微轉了轉。葉青扶着餘歡的手臂不停地喘氣，一邊急切地開口，“餘歡姐，你要回去了嗎？”

餘歡牽強一笑，沖她點點頭。

葉青果斷拉了餘歡的手撒嬌，全然不顧一旁的許洋臉色冷得吓人。“餘歡姐，你好不容易回來一趟，在這裏多玩兩天呗！我一個人好無聊的。”

眼見着餘歡一雙眸子閃過一抹糾結，葉青忙繼續道，“餘歡姐，你放心，我有自己的公寓，也夠你和許洋住了，就算我報答你們收留我那麽久，好不好嘛？”

餘歡心下一軟，餘光望見遠處的許然親昵的挽着周懷安的手臂，不由還是狠下心，“青青，我真的不能……”

“歡歡。”許洋倏然開口打斷她，“不如就住幾天吧！畢竟，你也是很久不回來了，下一次回來，還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呢？”

餘歡詫異的望向許洋，許洋無謂一笑，“他們都結婚了，我還有什麽不放心的。”

一路上，葉青就一直拉着餘歡的手，同她叨叨，說雲舒真是要多風流就有多風流。餘歡心知，葉青是希望她能夠轉移視線，不要一直想着剛才婚禮上的事，也就随了她，耐着性子聽她唠叨。

可是車子停下，餘歡下車的時候，才倏然頓住身子，腳下如有千鈞的重量，動彈不得。

眼前的別墅，和大多數小區的別墅并無二致。只是，這一棟，尤其熟稔。餘歡呆呆的看着，腦海中所有畫面循環播放，折磨得她頭痛得厲害。

葉青晚一步下車，許洋見她神情不對，慌忙走來伸手就要攬住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餘歡幾是本能的後退，條件反射一般躲開許洋手，一邊厲聲道，“別碰我！”

她這一聲喊叫，嗓音尤其尖利，甚至還夾帶着一些莫名的驚恐。

葉青不明所以的走來，完全不明白，為何餘歡突然有這麽劇烈的反應。卻是一旁的許洋，臉色沉重的緊。

餘歡微弓着身子，靠在車上，伸手抱住頭，拼命地想要甩掉記憶中的東西。去法國之前，她便看了一段時間的心理醫生，自那以後便再沒有過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事。然而，她以為這些終将過去，她也已經忘了。卻還是忽略了，觸景生情這一回事。

許洋臉色一凝，伸了伸手想要抱一抱她，終究是緩緩垂下，示意葉青扶着她坐回車上。到底是他忽略了，當年的事，他只留了仇恨在心底，卻忘了，餘歡原本也是一個受害者。

葉青不明所以的看一眼許洋，到底是小心翼翼的扶着餘歡坐上車。轉而與前面開車的許洋道，“去我家吧！”說着，便與許洋道了一個地址。

許洋家距離葉青的公寓頗有一段距離，葉青初時一直不敢講話，看着餘歡漸漸恢複正常，才努力搜羅腦子裏的笑話，然後一個一個講給她聽。

餘歡抛開腦子裏不好的記憶，也不好拂了葉青的好意，也就勉強笑了笑。到底是，恢複了正常。

許洋打後視鏡裏看見餘歡的臉色終于恢複了些正常，這才緩緩舒了口氣，濃眉不再緊蹙。

葉青的住處是一棟兩層樓的小公寓，房間絕對是足夠的。抵達的時候，天色已經有些暗了。葉青坐在她的身邊，小心翼翼的挽着她的手臂，生怕她再受了什麽刺激。然後，她微微垂着眼，許洋腳上那雙男士皮鞋終究是礙眼的很。

餘歡站起身，淡然開口，“我去廚房做些吃的吧！”說罷，已是由不得人拒絕，顧自找了廚房的位置。

葉青手一空，腦子一瞬間有些轉不過彎來，起身就要随着餘歡一起過去。許洋不由開口阻止她，“讓她一個人靜一靜吧！”

葉青的步子一僵，到底是坐回沙發上。許洋的臉色看來也極是不好，葉青暗忖，難道還有什麽是她不知道的嗎？誠然現在餘歡的模樣很讓人心疼，但是好奇心爆棚怎麽也控制不住啊！不行，回頭找機會，一定要好好問一問雲舒哥哥。

葉青雖然平日裏不大做飯，但冰箱裏的食材一直是滿滿的。

沒多久，餘歡便做了四菜一湯端了出來。葉青果斷跑過去，幫忙盛米飯。

菜式的面相看起來還算不錯，聞起來也還可以。只是……葉青夾了一筷子放進嘴裏的時候，仍舊忍不住咕哝了一句，“太甜了，餘歡姐，你是不是忘記放鹽了呀！”

她這一方話音還沒落下，就收到許洋一記刀眼，果斷閉了嘴。她是太餓了嘛！

只餘歡已然“啪”地一聲将筷子摔在桌上，獨自走到另一邊。葉青哪裏受過這種委屈，眼睛裏登時包了淚。

許洋已是大步走過去，想要安撫餘歡。不想餘歡一個側身，眼光如最淩厲的刀子般，狠狠地打在他的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