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凋零的第一朵花2.
“哦。”顧司應了一聲。
蘇白憐擰緊眉頭,剛才從廚房出來看見顧司的背影時,她就覺得不對勁。
這人站姿挺拔,氣度不凡,和先前判若兩人,要不是看見林文淵那張臉,她都懷疑短時間內是不是換了個人。
盡管心裏覺得眼前的林文淵有些奇怪,她還是按照以往的方法處理。
“文淵,別和你弟弟一般見識,他不懂事。過來坐,我煮了你最喜歡喝的雞湯,嘗嘗味道好不好。”蘇白憐柔柔笑了,看顧司的眼睛裏滿是疼愛,“我記得你媽媽廚藝一流,尤其是煲湯。說起來,我這煲湯還是和她學的,來嘗嘗,有沒有你媽媽的味道。”
顧司從這句話提取到一個重要的訊息:這女人曾經和原主媽媽關系不錯,大概是閨蜜之類的。
林文韬是原主弟弟,她是林文韬的媽媽,也就是原主的後媽。
好一出接手閨蜜老公的戲啊。
見顧司站着不動,眼神微微晃神,一副神游在外的樣子。
蘇白憐以為剛才的話勾出了他內心深處關于秦甜甜的記憶,都說殺人誅心,但這也要刀子捅得好,蘇白憐外表看起來柔弱不能自理,實際上最擅長這一套。
于是她垂眸聲音哀傷道:“文淵,你是不是想起你媽媽了?小可憐見的,阿姨知道你四五歲的時候就沒了媽,現在肯定很想她。阿姨明白自己給不了你想要的媽媽般溫暖,只能給你些衣食上的保障。”
說着竟然還掉了幾滴眼淚,眼眶紅紅,頗有幾分追憶故人的悲傷模樣。
“不提那些傷心事,文淵快過來,嘗嘗這雞湯,我特意讓人從鄉下買的土老母雞,煲了三個多小時的湯,想來味道很好。”
顧司驀然笑了,笑得哭戲一流的蘇白憐一頓。
笑完還覺得不夠,擺手欲蓋彌彰道:“不是,我沒有笑你的意思,就是覺得你挺有意思的。”
蘇白憐揩了下眼角:“我不懂你在說什麽。”
“啊,那我直接說吧。”顧司說,“好朋友的老公用得還順手嗎?每天看見好朋友的兒子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不覺得礙眼嗎?”
“文淵,你說什麽呢。”蘇白憐好脾氣的笑了笑,“在我心裏,你和文韬是一樣的,都是我兒子。”
“媽,你胡說什麽呢?”蘇白憐話音剛落,顧司還沒說話,旁邊的林文韬先不幹了,他瞪着顧司,氣狠狠說,“我可沒他這個親哥哥,喂,我警告你,敢喝湯我就打斷你的腿。”
蘇白憐猛拉了一把林文韬,眼神如刀的掃過去,林文韬立刻不敢說話了。
面對顧司的時候,蘇白憐又是一副溫柔好脾氣的模樣,她說:“別站着,你爸爸馬上回來了,讓他看見你鬧脾氣,又要生氣,到時候啊,阿姨也幫不了你。”
演了半天的戲原來還有主角沒到場,顧司不想和這對母子浪費時間,他急需找個安靜地方,和系統好好溝通溝通。
都過來半天了,怎麽劇本還沒過來。
“你們吃,我飽了,先上樓了。”
眼看顧司擡腳就要走上樓梯,蘇白憐心裏急得不行。
今天本來打算借着林文韬的生日把林天輝哄回來,是為了讓林文韬從林天輝那兒讨到一支股票的。
林天輝是個懂得審時度勢的經濟學家,這些年來賺的盆滿缽滿的。
蘇白憐早就盯上他手裏的股票,旁敲側擊知道他因為愧疚,所以想把那支最賺錢的留給林文淵。
這怎麽行!蘇白憐決不答應。
不論林天輝打算給林文淵什麽,到最後都必須是林文韬的。
既然林天輝因為愧疚想彌補,那她就讓他覺得不再愧疚。
這場生日家宴,就是她為林文淵準備的第一局。
先讓林天輝對林文淵失望。
耳邊隐約傳來汽車的熄火聲,蘇白憐眼中迅速閃過一絲亮光,幾步追上顧司,握住他搭在扶手上的胳膊,整個人貼了過去,楚楚可憐道:“文淵,你聽阿姨解釋啊。”
顧司正在接受原主的記憶,畢竟他初來乍到,不接受記憶,沒法知道原主的遭遇,也就不好處理白蓮花。
就在他晃神的時候,忽然被人攀住胳膊,接着一團柔軟就貼了上來。
軟是真的,反感也是真的,似乎想到了某種東西,他冷不丁的打了個冷顫。
低頭一看,牙花子都疼了。
“說話就說話,貼這麽近幹什麽?”顧司擰眉不悅道。擡手要從蘇白憐懷裏抽出自己的胳膊。
就在這時,大門‘吱呀’一聲打開,有人回來了。
蘇白憐瞅準時機,順着顧司擡手的姿勢往後仰,餘光瞥見林天輝半個身軀已經進了門,她咬咬牙,直接一腳踩空,驚呼:“啊!”
顧司保持擡手的姿勢半天沒動,扭頭看向一腳踩空摔倒在地上的蘇白憐,驚訝的挑眉,開場就怒送一血,不太好吧?
然而下一秒,顧司就知道這一血不是那麽好拿的了。
“你個逆子,在幹什麽?!”暴跳如雷的渾厚中年男聲響起,一個拖鞋破空而來。
顧司側身躲過,看向扔拖鞋的人。
那是個即便人到中年也難掩其年輕時候英俊的男人,男人身材高大挺拔,身穿一身黑色西裝,此時正怒沖沖的看他,見他回看,怒道:“林文淵,你給我滾下來,給你阿姨道歉。”
語氣裏的憤怒和失望很明顯。
顧司看看擺架子的男人,又看看跌坐在地上,捂着腳踝暗自抹淚的蘇白憐,神色微妙一瞬,長腿一跨到蘇白憐身邊,在林文韬趕過來前,彎腰一把将蘇白憐拽了起來,很小心地避開身體接觸,低眉順眼的說:“阿姨,對不起。剛才是我不對,不該在你用胸蹭我的時候反應激烈的推開你,下次我一定主動滾走。”
這話一出,在場幾人神色大變。
蘇白憐到底身經百戰,不會輕易被顧司的三言兩語打敗,她當場眼淚就下來了,啜泣道:“我,你,我沒有。文淵,你怎麽能随便污蔑阿姨,阿姨剛才就是不小心碰到了你,還沒來得及站穩,就被你推開,這才不小心摔下來,阿姨都這樣了,你還在…還在……”
顧司垂眸看蘇白憐的眼淚跟不要錢似的一樣流,哭着哭着還哽咽起來,委屈的跟他真把她怎麽了一樣,淚腺發達的讓人驚嘆,但這并不代表他會就此認輸,只要腦子還在,傻子都看得出來是蘇白憐想碰瓷。既然對方不要臉的親自下場了,那他也就陪着演一場好戲吧。
這年頭沒點演技,還真不好意思混副本。
“對不起對不起,我真沒想到你不是故意的。可當時你那麽用力,又那麽熱情的撲上來,我,”顧司抿了抿唇,裝出一副害怕的樣子,聲音顫動飽含小心,“我,我真的挺害怕。你也知道我從小不怎麽和女性親近,猛然見到你熱情似火,我,我肯定反應過度。”
蘇白憐神色僵了一瞬,轉瞬即逝,又哭起來,梨花帶雨:“我就是想讓你下來喝口雞湯,一晚上你什麽都沒吃,對胃不好。我按照你喜歡的口味煲的湯,多少喝點。我知道這些年你對我有怨恨,但你不能因為怨恨我,就不吃不喝啊。”
說者有意,聽着也有意。
走過來的林天輝聽見這話,臉色一沉,呵斥顧司:“都這麽大了,還不懂事?你阿姨辛苦給你煲湯,為什麽不喝?是對你阿姨有意見,還是對我有意見?”
顧司低着頭,不讓林天輝看見他的表情,免得引出長篇大論。
從原主的記憶裏,他得知原主爸爸林天輝是個渣男。
渣男縱容白蓮花逼死原配,兩人雙宿雙飛,組成現在的家庭。
原主是個小可憐。
四五歲的時候沒了媽,同年渣男再婚,領回來一個只比他小一歲的男孩,就是林文韬。
雖然是小孩子,但誰對他好誰對他壞,還分得出。
渣男白蓮花新婚之初,如膠似漆。連帶對亡妻的兒子也能勉強一視同仁。
可時間久了,蘇白憐怎麽看林文淵都不舒服。
怪只怪林文淵長得太像秦甜甜了。
每當蘇白憐看見林文淵睜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着她,她都有種無處遁形的羞恥感。
沒辦法,明明年輕時候是她和秦甜甜一起遇見林天輝的,且林天輝主動搭話的對象是她。都因為那時候她的家境不如秦甜甜,跟秦甜甜做朋友越久,她就越自卑,以至于在結緣林天輝這件事上,直接錯失良機,一步錯步步錯,眼睜睜看着兩人步入婚姻殿堂,而她像個見不得人的第三者,游走在兩人婚姻外。
後來的後來,她終于如願嫁給林天輝。
但一切都變了模樣。
秦甜甜不在了,她和林天輝生的兒子還在。
林文淵仿佛是見證蘇白憐可恥半生的存在,只要看見他,她就難受。
于是,便有了人前裝作對他好,人後縱容林文韬百般欺負他,甚至自己不留痕跡刻薄他的情況。
在雙面繼母和惡霸弟弟的欺壓下,小可憐勉強長大成人,養出一副唯唯諾諾,說話聲音都沒蚊子大的性格。
好在小可憐腦瓜子還算靈光,學習成績很好,今年更是高分考入林天輝任職的長南大學,為林天輝争了不少光。
因為這,林文韬打了小可憐好幾次,不給人吃飯,大夏天的夜晚将人鎖在花園裏,活生生讓蚊子咬一夜。
粗略回想下來林文淵的前半生寫滿了慘。
顧司藏好表情,小心翼翼看向林天輝,怯懦道:“我不敢,喝了手就沒了。”
林天輝豁然睜大眼睛:“到底怎麽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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