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周君眼神從停在那人身上後,就沒轉移過。聽到文小姐的話,他眉眼閃過一絲懊惱。是了,這是什麽地方,雍少将來這種地方,難免……心裏尚未尋思完,就見有一女士朝雍少将走去。
雍少将今天一反平日或軍裝或精致西裝的衣品,而是換了件略歐式的襯衣。黑色褲子被紮進皮靴裏,衣服的領口有些寬敞,露出鎖骨了胸膛線條。少将就這麽坐在那處,端着酒杯淺嘗而止,倒也沒有看誰,甚至都沒分一眼向周君的位置。
那女人躬身湊到雍少将耳旁說話,身材火辣性感,絲襪從緊裹雙臀的裙裏伸出,納進那小巧的紅高跟裏。也不知說了什麽,周君眼見着少将輕輕一笑,那一笑不止驚了周君,更驚了一旁的文小姐。因此文小姐的語氣從疑惑到驚豔,也出于一些女兒家的心思,她同自己的男伴講:“雍少将也是位風流人,不知道今晚哪位有機會能和他走。”
果然她的男伴臉色一下變了,怒意擋都擋不住,一雙眼神似火直勾勾地看着雍少将那方向。文小姐搖了搖扇子,掩住唇邊微顯笑意。她覺得男人都是好鬥的,最聽不得自己在意的女人在自己面前誇別的男人。周君生氣也是因為在意她,她喜歡看男人為她生氣。
周君聽到那句誰有機會同那人走時,氣性已經壓不住了。又燒又辣,還有點點苦。嬌氣的周少爺,風流的周少爺何曾嘗過這樣的滋味。女人他從來都沒有得不到,這男人,卻是不敢要了。心裏頭惦念得緊了,那人的份量便一碼一碼的往上累,直到累成一棟大樓,常駐在裏頭,直到他再也推不動為止。這人就會讓男人想一輩子,念一輩子。
文小姐尚未偷樂完,就瞧見雍少将起身了,紳士的行了邀舞禮後,便摟着那女人邁入舞池。她是沒見過雍少将跳舞的,她的交際圈裏偶爾提起這位少将,大多數女兒家都是嬌羞一笑,有些向往,卻誰也不擺在明面上說。
文小姐将視線落到雍晉摟住的女人身上,上下打量着,瞧着這位讓傳說中很是難辦的少将,走入舞池的女人。最後微嘟雙唇,心頭只道一句,不過如此罷了。忽地她的男伴握住了她的手,掌心熱得厲害,熱得文小姐小聲叫着,尚未反應過來,斯蒂森便将她拉進了舞池。
音樂很纏綿,她同他跳貼面舞。文小姐閉上眼睛,恨不得将自己的身軀揉進斯蒂森懷裏。而斯蒂森卻在透過她蓬松的卷發,眼神明晃晃地看着前方。他看着雍少将,很是不忿。
那女人在雍晉懷裏後仰,纖細的腿擡了起來,挂在了雍晉腰上。舞是暧昧的,人很纏綿。雖然是舞,卻在周君眼裏,這兩人化作不知羞恥的男女,胯貼胯互相厮磨,好似這舞池是兩人情欲的床,下一秒便要纏作一堆,不知廉恥!這四個字幾乎要從周君緊咬的牙關裏蹦出來。
他帶着文小姐還未靠近,便見那女人墊起腳,在少将下巴處留了個淺紅印子,将什麽東西往少将手裏一塞,便搖着屁股,出了舞池。雍少将手指摸着下巴,忽地擡眼往周君這裏一看。周君面色一滞,匆忙将自己的情緒從臉上收回。
等他再往那處觑,卻不見雍晉。再找到那人時,便見他邁着步子往門口的方向走。那張紙條寫着什麽,是電話號碼還是地址。周君失了态,他将文小姐帶下舞池後,匆匆朝同一個方向追去。
等尋到人時,雍晉正用那紙條燒起的火點燃香煙。戴着戒指的手替煙掩風,只給了周君一個側面,被煙簇擁着端正的側臉,在夢裏出現過許多回的睫毛、鼻子,還有那滴汗。周君似迷怔了,緩步靠近。
這人沒有要同他說話的意思,周君想。那還是自己先說吧,他就着幾步的距離開口道:“怎麽就燒了,你不是和她跳得挺好的嗎?”雍晉終于給了他一個眼神,卻沒什麽溫度。他的問題确實幼稚,可雍晉不能不搭理他。
這種心思剛泛起就讓周君心裏驚了一驚,他是什麽時候覺得這麽理所應當的,他明明先前都是畏懼着這個人,如今這些小心思,倒是像被寵壞的,很不讨人喜歡。周君閉緊了嘴,兩人一時僵持着,憑添幾分陌生感。
實際上他們并沒有認識多久,做那事還沒做成全套。約會一次,見過幾面。通常這種節奏在周少爺手中,他甚至不會去多費心地應付女伴,除非是那女伴十分讨人喜歡。越想心裏頭越涼,代入這麽一思考,他的态度過于急了,也失了分寸。
周君略勉強地笑了:“倒是我多嘴了,我的伴還在裏面等我,先進去了,下次見。”雖然也不知道是否有下次了,他有些慌地面朝着雍晉退了幾步,轉身想走。雍晉沉穩的嗓音從後面傳來,只兩個字就将周君身子定住了。雍晉讓他站住,沒有過多的語氣,不算大的音量,卻很有份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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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晉繼續道:“想起來了嗎,周先生。”依然是生疏的口吻,得體的語氣。周君卻心裏沉了沉,緩緩轉過身:“我做了個夢。”雍晉聞言略挑眉稍,似有興趣的樣子。周君一邊說一邊往回走:“夢裏少将你總是在滴着汗。”
他看着雍晉沒有變化的神色:“那汗總是會滴在我臉上,特別燙。就像你的身體一樣,一直壓着我。”他已經與雍晉只差一步的距離了,他清晰地看到了雍晉的眼睛一點點變化着。瞳孔好似攪了一圈濃郁的墨,顏色更深了。
他的手指點在了雍晉的那枚戒指上,繼而将那根手指圈住了,指腹在指骨上摸索着,有點點糙,他的聲音恍若呢喃道:“夢裏我總是在痛,好像被人一點點打開了身體,那痛每每在我醒來的時候,都會讓我出一身的汗。”
話語間他的吐息幾乎完全貼在了雍晉唇邊,卻沒吻上去。眼前的周少爺像是被夢魇住了,一夕間分不清是現實還是夢境,周少爺自己大概也是不知道的。他和文小姐在下車前在車裏分食了一卷大麻,那股子勁讓他到現在還踩在雲裏頭。
所以他眼見着雍晉,那股子勁就上來了,如果是完全清醒的情況下,也許他不會追上來,也不會說這種暧昧不清的話,可誰知道呢。他幾乎要貼上雍晉的唇了,那雙在夢裏無數次落在他的臉上、頸間,胸口的唇。
可雍晉掐住了他的臉,周君清晰地看到了對方的眼神,那隐隐的厭惡像臘月的雪水一樣,凍得他都懵了,心也在巍巍發顫,幾乎要驚慌地推開眼前這人逃竄。他聽見雍晉說:“你是不是抽了大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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