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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晉手掌緊緊壓着他的腦袋,他只能埋在對方頸項裏,悶聲道:“不生氣了嗎?”雍晉回道:“要戒。”周君知道他說些什麽,忙不疊地點頭表示同意,還要有些委屈地咕哝道:“我剛剛就和你說不抽了,你不理我。”
像是兩個互相置氣的小孩,給顆糖就能和好如初。雍少将确實也被周少爺的蜜糖給砸暈了,在舞池裏兩人繼續跳着,氣氛卻滿是與先前不一般的感覺。文小姐在旁邊看着周少爺被人擁在懷裏,她的臉色也越來越怪。
她聽到一旁女伴小聲議論着那兩人,她們說到了一種可能,并不約而同地發出了嬉笑。文小姐提高聲音否認了,她急促地張合着紅潤的唇:“怎麽會,斯蒂森女人緣好得出奇,不可能的,哪有一朝轉了性。”女伴裏也有人聽說過周君花花公子的大名,也知道他是出了名的愛美人。
因此話題便轉向別的其他事了,文小姐雖然是第一位跳出來否認的,可她的一顆心不安極了。因為她一直在關注着他們,那兩個人哪裏只是認識的關系。是更為貼近的,更親密的一種糾纏。就像有張網,将兩個人籠罩在誰也進不去的地方。
文小姐回想起剛入舞廳時,周君那惱怒看着雍少将的眼神。還有他讓她打聽女子的身份,這一切都指向了一個可怕的揣測。天其實不熱,文小姐手上的小扇不過是她為了搭今天的洋裝配的。可她卻展開了扇子,發揮了扇子真正的作用。
風送着涼意一波波拂在她臉上,文小姐氣壞了。周君還和雍晉跳着,确認少将不生氣後,他卻臉色一變:“我很生氣。”他從雍晉身上退開,不似開玩笑地說着。雍晉不動聲色地望着他,像是要看他究竟要說出什麽。
周君想要樁樁件件痛斥,卻被文小姐打了岔。他的女伴精致臉上隐隐有些怨艾,她向雍少将要過舞伴。跳舞的時候這種事也是有的,更何況堂堂大男人怎麽好跟女士搶。而且是雍少将這種連逼迫人時,嘴上還要客客氣氣的男人。
因此雍少将很紳士地退讓了,周君懷裏換了位人,眼神卻跟着上一位舞伴跑了。文小姐在他懷裏小聲地說着那女子的身份,是海關部的一名要員。文小姐微蹙雙眉:“明明是政府的人,穿成那樣做什麽,不知道的還以為是……”
下面的話文小姐也沒再說了,她自然還是對風塵女子有幾分輕視的。這是偏見,也是千年來刻在許多人骨子裏的一種看不起,覺得髒。可有趣的是,名媛們追逐的潮流,往往都是名妓所帶動的。她們一面輕視着那些女子,一面又在心裏覺得是美的。
周君沒管文小姐心中的那些小心思,他惦記着雍晉離開前留給他的眼神暗示。所以一曲還沒舞完,聽來了自己要的消息,周少爺便留不下來了,他迫不及待地想走。怎知一向得體的文小姐卻緊緊抓着他的手,像是難以啓齒道:“斯蒂森,你不是吧。”
周君一愣,回道:“什麽?”文小姐猶豫道:“你和雍少将,不是那種關系吧。”周君好似才回神一般,淺淺地笑着:“胡說什麽呢,我就是有事拜托他,想同他打好交道而已。”
說罷也不管女人究竟信沒信,他推開文小姐的手,就轉身邁腿出去。只是臉也在轉過來的那一刻,冷了下來。冰冷的神情一直維持到出了舞廳,他看到熟悉的車時,才重新挂上笑容。他停到那車前,擡手敲了敲車窗。
雍少将給他開了車門,周君還沒進去,臉上的笑容便是一滞。雍晉手裏把玩的是一把小刀,這刀他慣來藏在腰帶內側,也不知是剛剛何時被雍晉摸走。
周君扶着車門,他及其自然地鑽進了車廂,從容道:“什麽時候從我身上摸走的,我都不知道。”他反手關上門,悶悶的一聲響。他屁股剛落座便掏出了煙盒,叼着一根斜眼觑向雍晉手裏頭的刀。刀很利,泛着冷光,雍晉的手指很長,指節輕敲刀面,嗡嗡作響。
周君将煙點着了,便交代刀的來路。上次他才在大街上遇襲,丢了把槍,還未備新的。只好拿把刀防身,他又不是那種不知死活的少爺,才被人拿着刀棍追堵一次,怎麽可能不拿件武器就輕易出門。
雍晉點點頭,認同了他的做法,卻沒把刀還他,而是從自己腰間摸出一把槍。周君心跳漏了一拍,臉上卻還是笑着:“雍爺想送我槍?”他不過是開個玩笑,軍人的槍都是登記在冊的,哪會輕易送人。不然這槍出現在不該出現的地方,憑添許多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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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雍晉卻沒開玩笑,真将槍遞給他:“嗯,拿去防身。”周君将槍收了下來,有點不經心道:“其實也沒必要給我,你不是一直派人跟着我嗎。”雍晉沒有否認:“你怎麽知道我有派人跟你。”周君好笑道:“不管白天黑夜,他們都一身軍裝,難道還不夠顯眼?”
雍晉贊同道:“好,下次讓他們換衣服。”周君皺眉:“不能讓他們別跟着我嗎?”雍晉将視線定在刀上,沒有理他,這是不同意的意思了。很難說得清楚他們現在的關系,但雍晉已經非常自然地表現出對周君的特殊待遇。
将自己的槍贈給周君,承認派人跟着他,好似不管周君問他什麽,他都會說一樣。周君将嘴裏剩了一半的煙塞進雍晉嘴裏,上面殘餘着他嘴裏的溫度。男人卻很自然地叼着,眯着眼籲一口白色的霧,帥極了。
周君将槍塞到自己後腰裏,将刀從雍晉手中抽開,随手抛擲一邊。他第一次如此主動地靠近雍晉,邁開一雙長腿,他騎到了雍晉身上:“那女人是誰?和你跳舞那位。”雍晉仰頭看他,将嘴裏的煙拿下,反問一句:“你想認識?”
像是覺得他不解風情,周君似笑非笑,卻不說話。雍晉只輕輕哼了一聲:“你沒必要認識。”周君也不追問了,他小聲問雍晉把槍給自己了,平時遇到事怎麽辦。雍晉的手一直撫在他背脊上,緩慢游走着:“還有別的。”周君問:“什麽別的?”
雍晉張開雙臂:“你自己來找找看,全部找出來,漏掉一個的話……”周君率先打斷了他的話:“全部找出來了有什麽彩頭。”雍晉笑道:“你想要什麽彩頭。”周君垂下眼皮子,眼神似手,把雍晉全身上下摸了個遍,他膽大包天,提出了個荒唐的要求:“你來我家,唱戲給我聽。”
不待雍晉找托詞說自己不會,周君道:“當紅旦角木離清都是你朋友,你讓他教你兩句,唱給我聽。”雍晉沉默一會,才道:“好。”
不等周君得意,就聽雍晉說:“如果你輸了,就穿女人的旗袍給我看。”周少爺無所謂地點頭:“一言為定。”像是約定蓋章,他低下頭,吻住了雍晉的唇。他們嘴裏都是同樣的味道,舌頭濕潤地翻攪着。雍晉摟緊了他的腰,将他抵在前方靠背上。
副官識趣地下了車,留下要脫衣服找武器的周少爺,和縱容着被擰開扣子的雍少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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