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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君沒有同雍晉說艾倫的事,萬一雍晉去找艾倫了,他周家不就落實了在和軍方合作了嗎 。想到這裏,周君都有點躺不住了。可看着雍晉的側躺的背影,他又不想走了。他想,現在時局動蕩。雍晉這樣的身份,也許哪一天,他就不能同現在一樣見就能見的了。
到那時,躺在這男人身邊的機會,還會有嗎。這場感情從一開始他就抗拒投入,除了兩人之間的那些複雜糾葛,他也怕的是也許哪一天……想到這裏周君的呼吸都微微發顫。雍晉也不知察覺到什麽,竟回頭看他。
他不知道自己神情如何,大概是不好的吧。雍晉直直看了他一會,才低聲問道:“很痛?”他以為他傷口痛到受不住了,所以才這樣的表情。周君沒有否認,他點了點頭,很想抽煙。雍晉從抽屜裏拿出了一樣熟悉的東西,是他丢失已久的鼻煙壺。
周君有些愕然地看着那物件,又看雍晉那淡定的神色。這人怎地偷了他的物件還這般理直氣壯,實在厚顏。雍晉大言不慚:“我送了你那麽多,你總該回禮。”周君看着掌心裏小巧的鼻煙壺,再聯想它丢失了有一段時間了,怕是這人第一次來他家的時候,就順走了吧。
他吸了口鼻煙,有些嗆,捏着鼻子,他甕聲道:“你要的話,我可以備個新的送你。”雍晉不置可否,将鼻煙壺把玩許久,見周君不抽了,又将之收入銅箱裏,收進抽屜裏。周君一下明白為什麽非要這物件了,因為這是他的。雍晉怕不是在交換貼身物件吧,他心虛地想着,到底是沒敢說這鼻煙壺不是他的,也是某個紅粉家中拿的。但見雍晉這麽喜歡,還是不揭露了吧。
可周君心裏不舒服了,讓雍晉這般寶貝的東西,事實上是別的女人的,怎麽想都覺得怪怪的。他半個身子壓到雍晉身上,問他讨回那樣東西,他再送他別的。雍晉擁着他的肩:“什麽別的。”周君從脖子上取下一塊還帶着體溫的玉,塞到雍晉手裏。
玉的成色不好,形狀也跟個桃子似的,實在不美。雍晉手指摸着那玉,問周君這玉的來歷。周少爺臉靠在他肩頭,像是倦了,聲音很懶。他說他小時候生過一場大病,險些挺不過來。這是一位他母親幫助過的老瞎子給的,說是能讓他挺過來。
說着周君就打了個哈欠,他把玉挂到雍晉脖子上,像是玩笑,又像認真道:“我把護身符給你了,不管你以後有什麽大風大浪,都能平安無事。”
雍晉看着那玉,手指摸在上邊,不知思索着什麽,忽道:“我不信這些。”他把玉從脖子上取了下來,塞回周君手裏:“我不要。”周君沒想到他會拒絕,拿着那玉臉色有些差:“你就算不信,也好歹收下吧。”雍晉還是說不要,甚至調笑他:“你好歹出過國,怎麽還是這麽迷信。”
周君臉色都青了,把那被退回來的玉塞進口袋裏,這下換他背對着雍晉躺着。可惜剛好傷在右邊,想側身睡也不行。周少爺不甘願地平躺下來,臉硬是扭了過去,看也不想看不解風情,不識好意的雍少将了。
雍晉也安靜下來,他把燈熄了。黑暗中他聽雍晉說:“那兩張電影票已經過期了。”周君沒有答話,雍晉繼續道:“你想回去嗎?”周君沒好氣道:“回哪,現在要趕我回家?”雍晉低聲笑道:“我說的是回德國,你回去吧。”
周君靜了靜:“德國又不是我家,去那幹嘛。”他頓了頓又道:“這裏才是我家,我所有在意的都在這裏。”燈熄了,雍晉沒有再說什麽。天微亮周君就醒了,雍晉還在睡。睡得倒是很沉,就像他是他最信任的人一般。周君之前還想過,要是雍晉将他帶回公館,他定是要翻找翻找這個地方。
些許就能找到對大哥有用的東西,彌補他這不成器的頑弟過錯。可他現在又不敢這麽做了,更不願。怪不得說胳膊肘要往外拐,人心是偏的。他還摸不準在雍晉那,自己究竟是在個什麽位置,就把雍晉先放進心裏了。分明昨天早上,他們還在吵架呢。
周君笑了,有些甜蜜地。笑容牽扯到傷口,讓他疼得皺眉。他把玉佩從褲袋裏取出,挂到了月季的枝幹上。他嗅了嗅月季,又去床上偷了一個吻。要麽說人比花嬌,少将美色一絕。他靠在床頭欣賞半天,才小心翼翼地拉開抽屜,把那鼻煙壺給偷走了。拿鼻煙壺的時候,他視線定了定,又擡眼看向雍晉。
雍晉閉着雙眼,呼吸綿長,他的頭發散了下來,搭在額頭。周君瞧着他的臉,又想到那枚懷表了,他後來才知道原來雍晉是比他小上兩歲的。明明是比他小的,周君看了眼抽屜,嘆了口氣。
他覺得自己的行動都是悄悄的,少将不知道。他原路折返,從窗子裏出去了。窗子開着一條小縫,冬日的冷冽攀着窗簾,連屋裏的溫度都降了下來。壁爐裏的火漸漸熄了,雍晉睜開眼睛。他靠在床頭抽了根煙,這才将抽屜拉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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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鼻煙壺的銅盒下是一份機密要件,是他故意放的,也是故意讓周君瞧見的。昨晚他在周君面前開了幾次抽屜,周君該是注意到的。如今這文件完好無損地躺在那裏,卻讓雍晉迷茫了。周君到底要的是什麽,他不清楚。這位言笑晏晏的花花公子,喜歡哄他的小少爺,摸不清楚心思的周君,不同立場的周二少。
煙霧似迷障,都是周少爺的迷人的眉眼,動人的情話。雍晉閉上眼,眉頭緊鎖。他想信他,又不敢信他。這是不對的,該放手的。本讓副官開車時,他看着後視鏡裏的周君。他看到那人蹲到路邊,又是那讓他心顫的可憐。可他沒有回頭,他想的很好,是時候該整理整理。
那一夜本就是迷情夜,那人說的話都是糊塗話。當時的他是不信的,但總是能想起來,他看到那滿園的月季,同那一夜一般的月色,那床和那淺淡的雪茄味。後來他也抽了雪茄,那是能讓人上瘾的東西。所有能上瘾的,都是令人惱恨,讓人失控的。
可周君還是闖了進來,帶着一身的傷口,和惱人的微笑。他眼裏好似又有他了,分明早上還在恥笑他的天真和幼稚,嘴裏說着你日後總該結婚。晚上他便又來了,不知在哪被欺負了,帶着傷朝他示愛。
雍晉自認還算理智,防線卻在不斷崩塌,他不顧副官的提醒,還是讓他進來了。甚至他沒有設防地睡下,他想,如果周君真的是想從他這裏得到什麽,那就讓他去吧,之後他也許就能死心了。再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失了理智般不顧後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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