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富小景和富文玉聊了大概十分鐘,聊許薇用了三分鐘,剩下的都在說顧垣。
“他爸媽也在美國嗎?他總得有個中文名吧,他中文名叫啥?”
“他打小就在美國,父母都去世了。我告訴您的就是他唯一名字。”
富文玉嘆了口氣,“也好,以後沒有婆媳矛盾。不過話說回來,不是我歧視人家,這種父母雙亡的孩子很多心理都會出問題。我更得給你把把關。”
富小景從床上拿起藏藍領帶,握在手裏,吐信子的小蛇正對着她的虎口,“就談戀愛,能有什麽問題?再說我不就是單親家庭長大的嘛,我也不覺得我比誰差了?”
“那怎麽一樣?不說別的了,他總得有個姓吧。”
“姓袁。袁大頭的袁。我是您女兒,你怎麽不關心關心我,總扯別人呢?”
“他是你男朋友,以後我不知道,但現在就不算外人,我什麽時候能和他見一見?你們總得約出來一起吃飯吧,到時讓我在視頻上跟你們說兩句,這個麻煩嗎?寶貝兒。”
“倒不麻煩,但時間上趕不上,我和他約會的時候,您那邊不正淩晨嗎?我不好打擾您休息。而且他最近出差了。您說,從小到大,我什麽不聽您的啊?等他回來,我一定約時間跟您聊。”
“你可記着,你嗓子是不是不舒服?”
富小景這才意識到自己嗓子确實有點啞,大概是昨晚的後遺症,她吸了口氣說道,“沒,就是昨天說話說多了。我這邊一切都好,沒有任何問題。你一定要說你每天都在勸我和解,但是我不聽你的勸。媽,你記住了沒?”
“你這孩子怎麽這麽羅嗦?”
“行,那我就不跟您羅嗦了。”
出來時顧垣正在客廳看報紙。
他擡眼看她,“你送我的領帶在哪兒?”
富小景非常警惕性地問道,“你找它幹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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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垣十指交叉撐着下巴沖她笑,“當然是戴,你以為我要幹什麽?”
“換一條吧,我覺得那個不适合你,改天我給你買條新的。”
“可我就中意那條。”
富小景不情不願地找來領帶,十分沒有職業素養地丢給顧垣,“吶,給你。”
顧垣握住她的手,拇指去揉她的手腕,“還疼嗎?”
“不疼。”
“那就辛苦你幫我打下領帶。”
富小景竭力避免回想起昨晚的情景,努力撐起一個笑,“我手笨,你今天先自己打,我學一學。”
顧垣也沒強求,“那你喜歡那種打法?”
“這不看你需要嗎?當然是你喜歡哪種就哪種啊。”
“真的?”
顧垣給了她一個含義不明的笑,這讓富小景懷疑他別有所指。她笑道,“我還是喜歡你不打領帶的樣子。”
“你給我買的,總得戴一次。”
因為是窄領帶,顧垣随手打了個十字結。打完領帶,顧垣取出體溫計要給她測體溫。
富小景在客廳四周掃視了一遍,“你沒在客廳裏安監控吧。”
“這是你的家,做什麽我都會提前告訴你。”
富小景內心苦笑,她現在哪裏有錢買這樣的房子,大概只有在夢裏,不過如果她事業順利的話,二三十年之後住上這種房子也不是不可能。
“我的家?如果這裏真是我自己的家,我每天都能請各種各樣的男人來家裏做客,淩晨也可以一起開派對,誰也管不着。顧先生,你認為我現在有這種權利嗎?”
“你當然有,如果你願意的話。”富小景本來是倚在沙發上的,顧垣把她拉到了自己膝蓋上。
他幾乎把她當成一個實驗品來研究。短短一夜的時間,他就幾乎掌握了她所有的敏感之處,他精準地知道什麽樣的觸摸會在她身上産生何種反應。當他親吻她的眼皮時,她的肩膀就會微微上聳,當他摩挲她的指縫時,她就會不自覺地輕咬嘴唇。如果摩挲的力度稍微粗暴一點,她就會微微張開嘴唇,放他過去交纏。而當他把她的手腕束縛住,再去與她的指間交纏時,這種反應就會更明顯。
富小景的肩膀不自覺地微微上聳,“我之前說過,我喜歡你,但對你沒有占有欲。你呢?你介意我在和你同居的同時,和別的男人交往嗎?如果我這幾個月裏真的和別的男人交往,你會把我從這裏趕走嗎?還是只要我和你保持這種關系,你就都可以接受。”
顧垣一只手與她四指相扣,拇指去按壓她的掌心,另一只手去摩挲她的臉,臉擱在她肩膀上同她輕聲說,“這是你的家,要是我不能滿足你,搬走的肯定是我。”
他話說得那樣謙卑,好像當家做主的是她,可她當說要停下的時候,他也并沒有理會她的意思。
“大白天的,窗簾還沒拉,我還要去上課……”她上午并沒有課要上。
窗簾一遮,客廳裏的燈光馬上暗了下來。
大概顧垣是真的有急事,他并沒有把事情做到最後。他拿手去抹富小景被揉皺的裙子,只十秒他就放棄了,看了一眼表說道,“你馬上去換衣服,七分鐘後我們出門。”
“你自己先走吧。”
“還有六分五十秒。”
富小景紅着臉走到衣帽間換了她之前穿的衣服,她帶來的換洗衣服在昨晚之後已經無法穿了。
不到五分鐘,她就穿了牛仔褲和沖鋒衣出來。
此時,窗簾已經拉開,客廳又變得極為敞亮。
臨走前,顧垣掏出一個盒子遞給她,“小景,送你只筆。”
那支筆非常眼熟。
高考那年,富文玉送了她一只萬寶龍和梅森的聯名限量款鋼筆,筆帽是梅森瓷,她不小心把筆帽摔了,拿到銀樓找老師傅給筆帽做了金繕。
修過的筆她現在還在用。她家當時還算小有資産,但用五位數的鋼筆也算得上奢侈。別說她對筆有感情,就算為了錢,也不願丢掉。
顧垣送她的筆和她摔過的一模一樣。
他總是在些細枝末節上的事情下功夫,對她真正想要的卻置若罔聞。他記得她想聽《回家》,不僅送她唱機還教她吹薩克斯;他知道她喜歡薄荷糖,就弄了一堆薄荷雞蛋薄荷醬來折騰她;他也記得她第一次給他寫下名字時用的筆,所以送了她一只一模一樣卻沒有摔過的。可是當她想去解他襯衫扣子時,他要麽把她一把掀過去,要麽去綁她的手。
如果沒有這些細節,她不會喜歡上他;可她喜歡上他,也只能擁有這些細節。
顧垣是個王八蛋。總有一天,他會後悔這麽對待她,或許到那時,他會認為她是個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這種限量款你怎麽找到的?”問完富小景就覺得自己多餘,有錢總能找得到。她對他笑,“你可真是對我太好了。”
顧垣開車送她去地鐵站,富小景背的還是她那老款托特包,容量極大,不僅能裝下她的筆記本電腦,還能裝下其他雜七雜八的東西。
“你怎麽不背你買的包?”
“我怕被搶。”
顧垣遞給富小景一張名片,“紐約地鐵确實不算多安全。既然你不喜歡開車,那就讓別人給你開。司機我給你找好了,你什麽時候用就聯系他。”
“你不會是找司機監視我吧。”富小景不介意得罪他,他不過是她衆多研究對象裏的一個,還是沒有獲得知情權的一個,能用的範圍十分有限,就算馬上掰了,也談不上多可惜。
紅燈停時,顧垣的手在她頭發上摸了一把,“你這小腦袋瓜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麽?”
“我現在不怎麽坐地鐵,我都打車,打車很方便的,你不用給我找什麽司機了。就是之前我買的包太小了,放不下我這麽多東西,改天我去買幾個大的。布朗夫人那個鱷魚皮鉑金包真是太漂亮了,不過對我來說有點兒小,裝不下我的電腦,我想要一個四十厘米的。”
富小景假裝忘了顧垣之前說過的話,當她提到布朗夫人時刻意去捕捉顧垣的表情。
但他沒有任何表情。
“喜歡就買,用不着為我省錢。你不是還沒買壁紙家具嗎?你要買包,就直接去店裏定壁紙,到時就算你想要的包沒貨,店員也會盡快從總店給你調。就是,你最好和那位夫人保持距離。你跟她搞在一起,不會有任何好處。她聯系過你嗎?”
“如果我們的關系結束,你會把我買的包都要回去嗎?”
“你買了就是你的。不過小景,雖然我覺得你現在這樣也很可愛,但你真沒必要刻意激怒我。”
“我是真關心這問題。”
“晚上不用等我了,到時我會讓人把晚飯給你送上來。公寓裏有報警器,外部安保不錯,你不用太害怕。”
“我約了人,晚上就不回去吃了。”
富小景和梅約在家裏,梅最近找的糖爹不算闊綽,所以生活也很儉省,特地囑咐富小景晚上帶菜來做飯。
富小景今天也懶得做,只帶了紅牌伏特加、打折橙汁和一袋速凍湯圓過來。
梅咬了一個湯圓,埋怨道“小景,你怎麽越來越懶?”
富小景用伏特加和橙汁給自己調了一杯螺絲刀,她晃了晃酒杯,杯裏的冰塊叮當作響,“說得好像你勤快似的,有得吃就不錯了。你這位真的是個處?”
“我騙你這個幹嘛?我當時比你還要意外,畢竟在紐約,一個三十多歲的男人是個……我跟你說,要不是為這個,就憑他那點兒錢,我肯定不會和他發展長期關系。”
“原來你還有這情結?”
“知道這個世界上哪種男女關系最穩定嗎?經驗豐富的女人和沒有經驗的男人。你現在要做的是多談戀愛,等你談多了,也就不會為男的意亂情迷要死要活了。你那視頻的事兒解決沒?”
富小景灌了一口螺絲刀,“不是吧,你也知道了?”
孟潇潇自然不肯放過許薇,夜以繼日地在各大論壇普及許薇的感人事跡。她不僅自己親身上陣,還特地找了水軍宣傳。
“其實,那真不算個事兒,你也不要太放在心上。什麽時候開庭?”
“下個月中旬。”
“我也很讨厭這種人,但是,如果要拿錢和解的話,我勸你多要點兒,沒必要死磕,何必和錢過不去?”
富小景喝完一杯螺絲刀,直接往杯裏倒伏特加,“我也不想和錢過不去,可她非要和我過不去,我也只能放棄錢了。別聊我了,說說你吧。”
梅也沒再勸,開始跟富小景聊起她最新一季的糖妞見聞。
富小景越聽越覺得奇怪,她喝了一口伏特加,擡眼看梅,“你們這種關系定義為戀愛關系更合适吧,你确定你們倆想的一樣?雖然你也花他的錢,但是他既不給你現鈔,也不給你卡,你們之間連轉賬都沒有。”
起碼比她和顧垣更像是戀愛關系。
“我們是在那種網站認識的,你說我們能是什麽關系?”
“可我感覺你很喜歡他。”
“那又怎樣?我們這種開頭最好的結局就是好聚好散。”
富小景不得不承認梅說得很有道理。
兩人喝光了一瓶伏特加,後來嫌喝得不盡興,梅又從冰箱裏翻出了十瓶啤酒。
顧垣打來電話的時候,富小景正在和梅幹最後一瓶酒。開始兩人還是把啤酒倒杯裏喝,後來只剩一個瓶底,富小景一把奪過酒瓶,仰頭灌了下去。
她喝光了最後一滴酒後,對着電話那頭說道,“我今晚和朋友住,就不回去了。”
“哪個朋友?”
“我哪個朋友你認識?”富小景對着話筒笑了幾秒,把手機遞給梅,“告訴他,我今晚和你一起睡。”
梅已經有了五分醉,她接過電話對着那頭說道,“你的小美人今晚就跟我睡一個枕頭了,明天我再把她還給你。”說完,梅挂掉了電話。
梅上下搖了搖空酒瓶,“你個小酒鬼,我的酒都被你喝完了。你和那男的什麽關系?”
“什麽關系?就那種關系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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