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嬌娘從文伯侯府歸來,面色便不大好,讓窺見了她臉色的一衆下人都小心翼翼起來,只當她是因為王爺納新人入府,吃了飛醋。

“主子,不過是一個庶妃罷了,當不得您上心的,就憑王爺擇今日納她入府,便已經個笑話了。”銀寶端了一盞香茶奉上,又調整了一下她背後的軟竹靠枕,輕聲勸道。

嬌娘哪裏會在意一個王清然,不過是琢磨着那位羅家六娘子罷了,把今日的事整個在腦子裏過了一遍,雖能串連在一處,可卻總覺得這事透着邪門,用常理無法判斷。

“我哪裏是在意小王氏,她不過是那秋後的螞蚱,瞧着蹦的歡快罷了。”嬌娘輕嘆一聲,招來同喜,吩咐道:“一會你攔了陳三,跟他說我不舒服,在文伯侯府受了驚。”

同喜一愣,在今兒這個日子截人怕是有些不妥當吧!

“主子,今兒可是王庶妃大喜的日子,這樣做,怕是王妃那裏不好交代,再者,王家人可沒走呢!王爺怕是會顧及王家,若是掃了您的顏面,可就讓人抓到痛處說嘴了。”

嬌娘隐隐覺得戚望之未必會希望這大喜的日子順順當當,故而才有此決定。

“讓你去便去,啰嗦些什麽,我自有主張。”

戚望之雖位高權重,可今日來的除了一些文武大臣外,還有他的堂表兄弟,便連太子亦親自過府賀喜。

這太子爺與戚望之一母同胞,生的自有幾分相似,打眼過去也是儀表堂堂的俊美人物,可若是細看,便知此人已被酒色掏空了身子。

“太子爺親臨,當真讓臣弟受寵若驚。”戚望之含笑而道,神色倒很平靜,并不如他口中所言那般。

太子微微一笑,不等戚望之把身子彎下,便扶着他的手把人托住:“自家兄弟,這般可不就見外了,聽說這一次你納的是王妃的妹妹,倒是成就了一段娥皇女英的美談。”

戚望之把太子請入上座,笑道:“太子爺說笑了,不過是一個庶妃罷了,又怎能與王妃相提并論。”

“本宮可聽說那小王氏是個別樣美人,皇弟當真是豔福不淺。”太子爺輕搖着着手中的折扇,打趣道。

戚望之神色間有些不以為然:“不過是蒲柳之姿罷了,當不得太子爺口中的美人。”

太子爺把折扇一攏,別有深意的笑了起來:“也難怪你眼界這般高,你府上那位魏側妃便是一等一的美人,豔冠京華可不是假的,也無怪乎小王氏入不了你的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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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這話說的已是有幾分輕浮了,畢竟嬌娘是豫王府的側妃,不是那些可以由着人說嘴取樂的侍妾。

衆人皆看向了戚望之,想瞧瞧這個一貫喜怒無常的豫王會如何應對太子爺這番話,卻不想戚望之露出了幾分無奈的笑容,說道:“太子爺可饒了臣弟吧!若不然讓魏氏知曉,怕是又要與臣弟使那小性子了。”

英親王聽了此話不由大笑,調侃道:“五弟,我那小姨子可不好消受吧!”

戚望之輕搖着頭,笑道:“何止,那氣焰尚且比我還要盛上三分。”

雖這般似抱怨的說着,可語氣卻帶着明顯的寵溺,明眼人又有哪個瞧不出來,這豫親王果真是如傳言中那般寵着那魏氏,不過依那魏氏的容貌,這般得寵卻也算不得稀奇。

陳三一溜小跑的彎腰進了來,臉上帶着幾分明顯的急色,又有幾分欲言又止,他跟在王爺身邊多年,自然曉得王爺對王庶妃的觀感,故而同喜與他說魏側妃受了驚吓之事,便沒有猶豫,當下就來回禀,在他看來,許是此舉還能得了爺的賞。

戚望之眉頭輕皺,他知曉陳三不是個沒分寸的人,見他臉上雖帶着幾分焦急,可眼底卻甚是平靜,便知并無要事,于是呵道:“何事這驚驚慌慌的,若是沖撞了客人,仔細你的皮。”

陳三一聽戚望之這般說,便知曉是讓他把話當堂說出,若不然,後面便會加上一句‘還不滾下去’。

苦着一張臉,陳三急道:“是魏側妃的身邊的大丫鬟剛剛來報,魏側妃今日受了驚,一回府身子便不舒服。”

戚望之一愣,随即眼底閃過笑意,亦當嬌娘是吃了飛醋,這才鬧起了性子,只是,此舉卻甚合他意,當下便一臉無奈的對太子道:“讓太子爺見笑了,臣弟先失陪一下,魏氏的身子骨一向不大好,臣弟若不過去瞧上一眼,這心便難安了。”

來參加喜宴的賓客卻不曾想到今兒還能瞧見這樣的一出,那魏氏可當真是恃寵生驕,這麽個日子也敢來添晦氣,在一瞧豫親王,哪裏有半分怒色,完全是一臉無可奈何的寵溺,往日的血性如今也化作一汪柔情了。

太子輕笑一聲,卻是站起了身子,以折扇敲手道:“那魏氏細說也稱得上本宮的弟妹,如今既不舒服,本宮這做兄長的也應去瞧上一瞧,若真有個什麽,便使人喚了太醫過來才好。”

戚望之掩去眼底的深意,面上勾起了幾分笑意,說道:“太子爺厚愛,臣弟便先代魏氏謝恩了。”

那廂,嬌娘用沾了辣椒水的帕子拭了眼角,淚珠便滾滾而落,擡手輕輕揉了幾下眼睛,那一雙豔潋水眸便染上幾許暈紅,讓瞧着好不憐惜。

嬌娘聽見腳步聲,便起身迎了上去,卻不想對上一雙渾濁的眼睛,當下便愣在那裏,眼淚漱漱而落,紅豔的小嘴一張一合,說不出話來。

“本宮吓到弟妹了吧!”太子微微一聲,從懷裏掏出一方帕子遞了過去。

嬌娘哪裏敢接,更不敢擡頭看戚望之的神色,只絞着衣擺,福了一禮,喏喏的出聲道:“妾見過太子爺。”

太子見嬌娘并未接自己遞過去的帕子,也不以為意,極其自然的收回袖中,笑了起來:“起身吧!聽說你不舒服,本宮便與皇弟過來瞧瞧,可要使太醫來診脈?”

嬌娘慌慌搖了搖頭,瞧瞧的撩起眼皮看了戚望之一眼,見他臉上帶着幾分笑意,并無一絲怒火,可偏偏這樣,卻是叫人說不出的古怪,畢竟他可不是個大度的性子。

“爺。”嬌娘軟聲一喚,噘了噘嘴。

戚望之擁着嬌娘坐在了太子的對面,輕嘆一聲:“不過是去了一趟文伯侯府,怎麽就受了驚吓,是哪個不長眼的沖撞了你不成?”

嬌娘哪裏敢把原想好的話當着太子的面說出來,只搖着頭,臉上帶着幾分羞怯,柔聲道:“妾,心裏不大舒服。”

戚望之卻也沒有疑心,只當嬌娘當真是吃了王清然的飛醋,頗有安撫意味的拍了拍她的後背,帶着幾分笑意的訓斥道:“胡鬧,當真是被爺寵的沒個分寸,還累得太子爺過來一趟。”說着,便與太子拱了拱手,無可奈何的說道:“當真讓太子爺笑話了。”

太子餘光始終流連在嬌娘身上,待聽了戚望之的話,才斂回目光,不以為然的笑道:“無妨,只要不是病了便比什麽都強。”說着,身子微微朝前一探,說道:“早前太子妃見了你便喜歡,總想着邀你來府裏,若是得空,哪天就過來陪太子妃說說話。”

“妾笨嘴笨舌,怕說話不讨人喜歡。”嬌娘老實的坐在戚望之身邊,先望了他一眼,才輕聲回道。

“怎會,太子妃瞧見你便歡心。”太子笑了起來,溫聲而道。

“既太子爺發了話,你得空便過去給太子妃請安,太子妃素來喜歡歌舞,正巧與你同好。”戚望之一邊說着,一邊留心着太子的神色。

太子眼睛一亮,問道:“你也喜歡歌舞?可會什麽樂器?”

不等嬌娘開口,戚望之便替她答道:“她這性子哪裏坐得住,不過皆是稍有涉獵罷了,倒是承恩侯曾請人教她習過一陣子鼓上舞,臣弟早前見她跳過一回,倒是像模像樣。”

“竟也習過舞嗎?”太子喃喃自語,聲音近乎微不可察,神色亦有幾分恍惚。

嬌娘心裏一跳,只覺得這話蹊跷的很,似乎有什麽事要浮出水面,只是這想法只從腦子裏過了一下,卻讓人抓不住任何的線頭。

“太子爺,您剛剛說了什麽?”戚望之似乎沒有聽見太子的一聲嘆息,若無其事的追問道。

戚望之的反應落在嬌娘眼裏,不可謂不詫異,連她都聽清了太子的話,憑爺的耳力怎麽可能沒有聽清,他到底是要做什麽?

太子搖頭一笑,說道:“沒什麽,不過是想起府裏的一些事罷了。”

“太子爺若是有事,臣弟也不便多留,如太子爺所言,自家兄弟,無需見外,待太子爺得空,臣弟在單獨宴請一回。”

戚望之話一出口,太子便有一種如釋重負的感覺,側目不着痕跡的看了一眼坐在戚望之身邊的嬌娘,點了點頭,順勢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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