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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昨夜戚望之留宿在墜玉閣,嬌娘較之平日裏便起的晚了些,梳妝打扮之後,一路行來步伐又閑适悠慢,到了頤和軒除卻她外,一種女眷皆已到了,便是懷了身子的小王氏也一手護在小腹上,穩穩的坐着。

行了一禮,嬌娘移至側位坐下,端着一旁的青瓷蓋碗小啜輕抿,舉手投足之間都透着一股嬌慵無力,讓人一瞧便知昨夜承了怎樣一番的雨露。

“魏側妃今兒怕是起的晚了吧!我還當今兒不會瞧見你了。”韓側妃捧着茶盞,輕抿一口,聲音中透着幾分尖酸之色。

嬌娘眸光輕掃,掩着嘴角輕笑起來:“是起的晚了些,不過也不能誤了給王妃請安不是。”說着,目光落在臉色蠟黃的小王氏身上,含笑道:“知你有了身子,原就想過去瞧瞧,只可惜我這身子不争氣,一到這個時候就犯了秋咳,怕過了病氣給你,還望王庶妃別介意的好。”

小王氏坐在韓側妃對面,見她在魏側妃那沒讨了個沒趣,眼底閃過一絲嘲諷,又聽嬌娘如此說,臉上忙勾出幾分笑意,回了話。

韓側妃緊拽着娟帕,挑眉一挑,嘲弄的開口道:“魏側妃這病來的倒真是時候,不過你既怕過了病氣給王庶妃,怎得就不怕過給爺呢!難不成爺的身子在你眼中竟比不得王庶妃來的重要?”

“韓側妃又玩笑了,不過因我犯了舊疾爺憐惜幾分而已,往日裏湘姐兒生了病,爺可沒少去瞧過一次。”嬌娘話音嬌嬌柔柔,臉上卻帶着幾分諷刺。

韓側妃一愣,随即臉上染上幾分怒意,冷笑道:“湘姐兒可是爺唯一的孩子,自然是精貴非常,哪裏是旁人可以比之的。”這個別人,指的自然是嬌娘無疑。

嬌娘眼睛睜大幾分,目光在小王氏身上溜了一圈,臉上笑意盈盈的,只是眼睛裏蘊含着幾分異樣的神采:“這話我卻是有幾分不同意了,若說原先,湘姐兒自然是爺唯一的孩子,可如今嘛!韓側妃莫不是忘記了王庶妃子肚子裏可是懷了個小郎君呢!”

嬌娘話一出口,倒是引得衆人把目光再一次盯在小王氏的肚子上,吓得小王氏雙手護在小腹上,如今她頗為草木驚心之态,生怕一個不留神就被人害了去。

小王氏這般做派,惹得衆人一笑,便是豫王妃亦蹙起了眉頭,清咳一聲,道:“早前才與你們打了幾樣首飾,如今也該裁剪新衣了,宮裏貴妃娘娘賞了批料子下來,我瞧着花樣倒是新鮮,先與你們裁上二套,餘下的等新到了料子在議。”說着,雙手輕撫,叫人擡了料子進來。

都是愛俏,能做新衣哪個不歡喜,又聽是宮裏賞下的料子,免不得皆有幾分興致。

“你們也莫說我偏心,如今然娘懷了身子,這料子便讓她先挑了。”豫王妃手指一擡,指着一匹嬌粉色的綢緞,說道:“這顏色鮮嫩,我瞧着這府裏也就魏側妃與然娘襯着些。”

“妾那倒是有一匹嬌粉的緞子,這一匹就讓給王庶妃便是。”嬌娘随意瞄了一眼那聯珠小團花紋的料子,含笑說道。

小王氏知如今自己臉色偏黃,這鮮嫩的嬌粉若是上了身,指不定要把自己襯得怎樣憔悴,心裏不免生了不悅,卻也不敢明面違了豫王妃的意,只能笑着受了。

韓側妃原就是個頂頂咬尖的性子,前些日子打造首飾已是讓嬌娘搶了先,如今選這衣料若還是如此,且不是證明她這韓側妃在府中的地位不如魏側妃,故而,待小王氏選完,便率先起了身,讓丫鬟一一把布料展拉開來,指着一匹湘妃色和青蓮色的緞子,說道:“妾就挑這二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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豫王妃目光在那匹頗為鮮豔的湘妃色綢緞上頓了頓,嘴角淡淡一勾,點了下頭:“魏側妃也去挑二匹吧!想來這宮裏的賞下來的還是能入了你的眼,若是沒有瞧中,盡管與我說,免得還要勞煩爺重新給你尋來。”

嬌娘目光一閃,她原還當豫王妃不會說起這茬,卻不想是在這等着自己,面上不動聲色,只明這話裏的含義,紅唇輕彎,便嬌嬌的笑了起來:“怎會瞧不中,不瞞王妃,妾剛剛就瞧着那瑩白與丁香二色極是好看,還生怕被韓側妃先挑了去呢!”

“一匹嬌柔,一匹淡雅,魏側妃好眼光。”豫王妃笑了笑,讓人把這二匹收了起來,又讓李庶妃等人一人挑了二匹。

因都得了東西,倒也沒有人在這個時候說些不入耳的話來觸豫王妃的黴頭,皆是笑語嫣然的謝了豫王妃,之後便在說了半盞茶功夫的話,就一一告退離去。

嬌娘今穿了一襲金絲牡丹團花小襖,外面罩着月白色斜襟窄袖,下着同色的繁花石榴裙,襯得整個人格外明豔,回頭一笑,既嬌且豔。

“李庶妃今兒若是無事,不如去我那坐坐,聽說你素來喜歡菊花,我那才得了一盆粉旭桃,你可願去賞賞?”

李庶妃一愣,反應過來後忙揚起笑容,原自那日談話後有些搖擺不定的心頓時安穩了下來,拍了拍與她挽着手的沈庶妃,輕輕一笑,便随着嬌娘同去。

回了墜玉閣,銀寶便讓人把溫着的早膳端了上來,同時又上了幾小碟子的糕點與鮮果。

嬌娘攪着碗裏的杏仁牛乳,與李庶妃笑道:“一早起的晚了,還沒來得及用膳,你若是也沒有用過,不妨與我一起吃些,我這別的不說,就這吃食還是拿得出手的。”

李庶妃雖用過了早膳,卻也不好甘坐着,便道:“那妾可是有口服了。”

嬌娘喝了小半碗的杏仁牛乳,又吃了二塊燕窩糕,抿了抿嘴角,說道:“還是七姐那的燕窩糕做的好。”

銀寶一聽就笑了起來:“主子若是喜歡吃,便使人與七娘子說一聲,想來七娘子也不會吝啬,保準給您包了滿滿一匣子回來。”

嬌娘唇角輕揚,佯怒道:“真包了一匣子回來還不是便宜了你們幾個。”

金寶跟着湊趣,笑道:“那還不是主子知道奴婢們嘴饞,心善賞我們甜甜嘴。”

嬌娘輕笑一聲,撂下筷子,又見李庶妃亦拿着娟帕拭着嘴角,便道:“好一個沒羞的,你都這般說了,我若是不讓你們解解饞,可不是不心善了,且下拿去分了吃吧!”

金寶幾人笑嘻嘻的謝了恩,把膳食撤了下去,重新上了一壺桂圓紅棗茶,之後退倒了廳堂二門外守着。

嬌娘端着熱乎乎的甜茶,慢條斯理的輕啜着,見李庶妃有些局促不安的捧着蓋碗,也不飲上一口,免不得笑了起來,清脆的笑聲中倒不含任何惡意,只是聽在李庶妃的耳中免不得讓她心慌了一下。

“今兒讓你過來不過是賞賞花,順便敘敘話,我自進府來也甚少走動,如今想來,一個人可不是怪寂寞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偏巧那日跟你說過了一番話後,竟覺得異常投緣,這才想親近親近。”嬌娘眉眼含笑,聲音輕軟。

李庶妃亦陪着笑,說道:“能入了魏側妃的眼,是妾的福氣。”

“哪裏是入了我的眼是你的福氣,要我說,你這福氣可是滿府中數一數二的。”嬌娘意味深長的朝着李庶妃笑了笑。

李庶妃一愣,覺得嬌娘話中有話,卻不明白她指的究竟為何。

嬌娘算是個爽快的性子,見李庶妃一臉疑惑,便道:“我這人素來是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之前說過,我承了你的情,總是要還給你的。”

“妾不大明白您的意思。”李庶妃小心翼翼的說道。

嬌娘彎了彎嘴角:“早前爺與我說起小王氏肚子裏的孩子,倒是戲言說要抱到我這院子裏來,可我年紀到底是小,哪裏能養得了孩子,仔細想了想,若是爺真有此意,滿府的人算起來,倒是你最是适合不過了。”

李庶妃先是一愣,随即亦驚亦喜,她知道雖嬌娘說爺說的是戲言,可哪裏有人會拿子嗣開玩笑,又想到爺對小王氏的不聞不問,想來,爺是真有此意才會如此說。

“妾慣來就是個喜歡孩子的。”李庶妃驚喜之下,竟不知道該如何表明心跡,吭哧了半響,只道出了這麽一句話。

嬌娘眸光一閃,輕笑道:“喜歡便好,我雖進府不久,可也了解你是個妥當人,只是,眼下也不着急說這事,還需等小王氏生下子嗣在議。”在嬌娘看來,便是小王氏生出孩子,只要不養在王氏女膝下,養在誰身邊都與她無關,只是她到底承了李庶妃一份情,借此還了倒也安心。

李庶妃明白嬌娘是告誡她,此事不可外傳,她亦是知趣之人,能得了這天大的便宜,哪裏會節外生枝,便道:“妾明白,一切還需您多多費心才是,若是……若是妾真能有上一兒半女的,您的大恩大德妾必然沒齒不忘。”說着,便起身朝着嬌娘行了一大禮。

嬌娘起身托住李庶妃的手,含笑道:“哪裏值當如此,我只盡力而為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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