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嬌娘回昭陽宮時,王太醫奉皇命等在了昭陽宮許久,說來這王太醫與嬌娘也算得上是熟人了,早先在別莊休養時,就是這位王太醫為她診治,故而嬌娘待他頗有幾分尊重,讓人賜了座後,才慢悠悠的開了口。

“本宮身子無礙,倒是勞煩王太醫白走一趟了。”

王太醫面上含笑,起身回道:“不敢當貴妃娘娘一聲勞煩,皇上已再三吩咐,務必讓臣親自為娘娘把脈,方可回皇命。”

嬌娘挑了長眉,倒也沒有為難王太醫,只懶懶的伸出手去,說道:“那王太醫便瞧一瞧吧!”

王 太醫躬身上前,把一方輕紗墊在了嬌娘的腕上,這才下指診脈,後又說道:“貴妃娘娘身子康健,早先的舊疾已愈,平日只需稍加注意飲食,莫要貪涼即可。”說 完,又指了指身邊拎着藥匣的醫女,說道:“皇上擔心娘娘犯了腰疾,特讓臣帶一醫女過來,這丫頭學得一手推拿絕活,娘娘若是不嫌棄,可留她在身邊伺候幾 日。”

嬌娘面色微紅,知這腰疾不過是皇上找的借口,免得讓她抹不開臉去,一時心裏又羞又惱,只覺得那點子私密事被攤了開來,讓人好不羞臊。

“不必了,王太醫領她回去吧!本宮并無什麽腰疾。”

王太醫面帶難色,他來時已被皇上在上吩咐,若這般把人帶回去,可如何交差,不由把目光投向了一旁伺候的同喜,帶着幾分懇求之色。

同喜倒也跟這王太醫相熟,見狀,便開口笑道:“娘娘,王太醫既說這醫女學得一手推拿絕活,不若留下一日,讓奴婢們跟着學學,日後也好伺候您。”同喜知嬌娘臉薄,又唯恐她因昨夜之事真落下了腰疾,便想到這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來。

嬌娘看了那垂首斂眉的醫女一眼,微不可擦的輕“嗯”了一聲,也讓王太醫松了一口氣,忙告退前往雍陽殿複命。

王太醫離開後,嬌娘便吩咐宮人點了安神香,卧在貴妃塌上小憇起來,同喜見狀,便屏退一衆宮人,之後退到外堂候着,待到了午時,嬌娘方才醒來,睡眼朦胧的掩口打了個哈欠,未等揚聲喚人,同喜與同喜已從外堂輕步走來。

“娘娘,李昭儀求見,已等了您近一個時辰了。”

嬌娘眼神慵懶的掃了一眼同喜,輕“嗯”了一聲,尾音微揚:“宣她進來吧!”

李昭儀進來時,嬌娘依舊卧在軟塌上,腰後墊着一個裹了軟墊的玉枕,以手托腮,神色帶着幾分漫不經心,不等李昭儀行完宮禮,便軟綿綿的開口道:“坐吧!也不差你這一禮。”

嬌 娘如此說,李昭儀卻不敢托大,恭敬的柔身行了禮後,才坐在了嬌娘手指的椅凳上,之後開口道:“因貴妃娘娘先行一步,那五撥秀女賢妃娘娘與嫔妾便做主篩選了 一番。”說着,李昭儀便起身遞了一個紅皮名冊過來,口中道:“”可參加殿選的秀女名單已記錄在名冊中,還請貴妃娘娘過目。”

嬌娘懶洋洋的朝着墊在腰後的玉枕靠了靠,随手接過名冊,指尖輕翻,見名冊中記載的倒是極為詳細,入選秀女的名字、家世、才藝一一做了标記,便勾了勾嘴角,贊了一句:“李昭儀做事本宮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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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昭儀笑的謙卑,溫聲回道:“這三十名秀女出身雖算不得顯赫,卻也是官宦世家或書香門第,且容貌清秀端正,各有才藝,想來皇後娘娘必會極滿意的。”

嬌 娘合上名冊,輕笑一聲,紅唇勾起一抹略顯嘲諷的弧度:“如何能不滿意,她把這燙手山芋推到本宮這裏,為的不就是想捉本宮的錯處嘛!”想到這,嬌娘不禁冷笑 起來,皇後的手段是越發的上不了臺面了,比起招進一群狐媚子來與自己争寵,她倒是寧願讓旁人說她善妒,不過一個名聲,她一個貴妃要來何用。

李昭儀一愣,沒有明白嬌娘話裏的意思,不禁出言道:“貴妃娘娘是指?”

嬌娘淡淡瞟了李昭儀一眼,嬌顏浮現一派嬌縱之态,哼笑道:“想讓本宮得一個善妒的名頭,本宮就如了她的意,這個賢惠的名聲,既然皇後娘娘如此在意,本宮又何必奪人之美呢!”

李 昭儀凝神細思,之後眼底閃過一抹驚色,說道:“皇後娘娘當真好計謀,她讓您主持初選,您若是選了那些容貌嬌豔可人的,她便要擡舉那些狐媚子與您争寵,若是 挑的是相貌平平的秀女,她便要給您冠上一個善妒的名頭。”說道這裏,李昭儀便滿是疑色的望向了嬌娘,不解道:“貴妃娘娘既已察覺皇後娘娘的用意,為何又要 選出以下秀女來?”

嬌娘眯了眯眼睛,臉上帶着幾分淺淺的笑意,漫不經心的說道:“若不然呢!還要挑了那些狐媚子來與本宮争寵?不過是名聲罷了,本宮又不是正宮娘娘,要來何用,倒不如順了自己的心意來,尚且痛快。”

李昭儀一愣,沒成想會從嬌娘口中得到如此答複,從啓蒙以來,她所聽到的,所學到的,一直是賢良淑德四字,雖入了豫親王府後,才發現所謂的賢良淑德不過是笑話一場,卻也不曾,亦不敢作出違背女訓的舉動來,于她看來,名聲二字,是何其重要,甚至勝于生命。

見 李昭儀怔怔的看着自己,嬌娘鳳目倏然一睜,凜冽的目光含着刺骨的森然,随之輕蔑一笑:“賢惠的名聲要來何用,皇後娘娘倒是以賢惠大度名滿京都,可到頭來, 不過落得一個無子無女又無寵的下場,人生不過數十年,既入了這宮闱,不想彎腰俯首,便是要掙個你死我活,至于名聲,呵,最後還不是會由勝利者改寫,”

李昭儀心中一怵,竟不敢看向嬌娘那黑琉璃似的眼珠子,不由自主的垂下了頭,面上帶着驚懼之色,好半響,才小心翼翼的開口道:“嫔妾倒跟您想的不同,只想在宮中求得一席之地,依附于人。”

嬌娘微微一笑,見李昭儀面色驚慌不定,才擡手拍了拍微僵的手,笑道:“依附于人也有依附于人的妙處。”說着,似不經意的提及了王美人,道:“王美人的肚子有八個月了吧!這時間過的可真快,要不了多久,她便該生了。”

李昭儀聽嬌娘提到王美人的肚子,眼睛一亮,忙說道:“可不是,嫔妾聽說王美人這一胎怕是要提早生呢!前幾日,王美人還鬧了肚子疼,說不得,是小皇子着急要出來呢!”

嬌娘抿着紅唇輕輕一笑:“何止是小皇子着急出來,咱們皇後娘娘也盼着小皇子早些出來呢!”

李昭儀悄然窺視嬌娘的神色,見她一雙妙目波光流轉,唇畔帶着意味深長的笑意,才緩聲道:“恕嫔妾無狀,王美人這一胎,便是養在她的身邊,也不能養在皇後娘娘膝下,貴妃娘娘還是早做打算的好。”

嬌娘心裏早有計較,又見李昭儀試探于自己,不由輕聲一笑,意味深長的看着李昭儀,目光卻帶着凜意,啓唇道:“本宮曾與你提及的事,本宮始終記在心中,只盼着李昭儀日後莫要讓本宮失望才好,畢竟這宮裏,本宮也是想有一個可以說知心話的人。”

李昭儀身子一僵,沉默了片刻,緩緩俯身于地,輕聲道:“嫔妾只求在宮中有一席之地可安穩度日,若貴妃娘娘願成全嫔妾,嫔妾此生必不敢忘此大恩。”

嬌娘面上浮現一抹淺淡的笑意,親自扶起李昭儀,含笑道:“大恩不敢當,只是彼此扶持罷了。”說着,秀長的娥眉輕輕挑高,輕聲道:“盯緊了王美人吧!沒了她那肚子,又何談安穩度日。”說罷,端起了茶盞輕呷一口。

李昭儀心領神會,施了一禮後,方才告退。

望着李昭儀離去的身影,金寶皺着眉頭,忍不住開了口:“娘娘,您真要幫李昭儀嗎?若王美人生下的是個公主也就罷了,若真是皇子,奴婢怕李昭儀遲早會生了妄念,再者,您就不怕皇後娘娘日後與李昭儀聯手?。”

嬌 娘淡淡一笑:“不養在李昭儀膝下,難不成養在皇後娘娘那裏?至于妄念,呵,本宮有何可擔心的,李昭儀想要安穩的養住這個孩子,就不得不對本宮俯首,至于與 皇後聯手,呵,縱然是從王氏女肚子裏出來的,可不記養在皇後膝下,又有何用,難不成等着他将來以養母或生母為尊,她這個嫡母反倒要仰人鼻息?”說道這,嬌 娘話音微微一頓,素手輕輕的拂過依舊平坦的小腹,一字一句道:“這孩子,總歸是要從自己肚子裏出來的才能安心。”說罷,撐着軟塌的翹頭起了身,手上拿着李 昭儀留下的名冊,盈然一笑:“本宮這才記起,皇上特意使了王太醫過來,本宮竟不曾前去謝恩呢!”

金寶四人見嬌娘笑顏如花,無聲的對看一眼,不由暗暗道,您想去雍陽殿直說便是了,這借口找的,咳,委實沒有什麽誠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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