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一巴掌

自打外婆和程爺爺相繼去世,她已經好久不知親情是何滋味了。

“乖,樂樂,你自己喝,娘有的,你看,還有這麽一大鍋呢。”

雲若夕忍住眼中的濕潤,轉身又給大兒子盛了一碗。

“來,安安,你也嘗嘗為娘的手藝。”

小長安看着眼前鮮魚湯,有些微怔,他下意識的擡頭,便是雲若夕那笑得如同月牙般的雙眸。

小家夥的心,突然就跳了一下,第一次覺得,自家娘親的眼睛,美得如同天上的星星……

所以後來的後來,小長安長大了,翻手為風,覆手為雨,心裏卻一直想着,這世間,若是有誰讓他娘親那雙眼睛不笑了,他一定要把對方做成一大鍋魚湯。

旁邊的孫婆婆看着這母子三人,心中也是一片欣慰,想不到這雲娘子在這次遭賊後,居然改變了這麽多,真真開始關心這兩個孩子,好好過起了日子。

這大概就是大難不死、必有後福吧……

孫婆婆一邊想着,一邊将雲若夕采來的野菜,清洗挑選,然後就着熱火,煮了另一盆野菜湯。

等到馍馍熱好,四個人就坐在一起,享受着這一年半載都難得的美食。

可他們吃到一半,外面就響起了一個令人十分不愉快的聲音。

“雲寡婦,你給我出來——!”

雲若夕微微凝眉,往外一看,就見離孫婆婆家最近的農戶劉香蘭,推開土牆上的破木門,闖了進來。

“劉嬸子?”

雲若夕剛應了一聲,就見那劉香蘭氣沖沖的殺進屋子,掀翻了桌上的魚湯。

“安安!”

雲若夕沒來得及去管桌上的魚,而是第一時間将長安拉到一邊,避免被劉香蘭打翻的魚濺到。

“劉香蘭,你這是做什麽?”

雲若夕看着地上的魚湯和碎碗,連客氣的“嬸子”也不喊了。

“哼,我做什麽,你自個兒心裏清楚。”

劉香蘭指着雲若夕懷裏的小長安,咒罵道,“你生的這個兩個小雜種,上次偷我家的雞,現在又來偷我家的魚!我今天要是不給你們點教訓,你們下次是不是就要偷我家的牛了!”

雲若夕皺了皺眉。

劉香蘭所說的那什麽偷雞的事,原主的記憶裏是有的。

去年的秋天,長安長樂跟着孫婆去村裏串門,回來時,在樹下發現了一只雞,似乎是被人用石頭砸傷了。

兩個小包子見沒人來撿,以為是沒人要的野雞,便開心的把雞撿了回來。

哪知道那雞根本就不是野雞,而是劉香蘭家散養的家雞。

劉香蘭找來的時候,孫婆婆都已經把雞毛都給扒了。

所以劉香蘭當場就撒潑咒罵,要讓原主磕頭賠禮加賠錢,任孫婆婆怎麽解釋道歉都不行。

說什麽,要是原主不賠錢,她就去把兩個孩子發賣了。

為了保住孩子,原主只能拿出自己貼身藏着的一塊玉牌,去鎮上典當了,才把錢賠給了劉香蘭。

“劉香蘭,你冤枉人也得有點證據,當初那件事,你冤枉我兒子偷了你家的雞,我本想着鄰居之間,和睦為大,不給你計較,才用高于市價的錢,還了你。

現在你平白無故來冤枉我偷你家的魚,還打壞了孫婆婆家的碗,你是不是得給個說法。”

雲若夕這一系列的話砸過來,當即讓劉香蘭愣了愣。

牛姐跟她說的沒錯,這雲寡婦确實有些不一樣了。

這嘴巴快得,都快趕上她了。

“哼,讓我給說法,你是想不要臉的反咬我啊。”

劉香蘭插腰冷笑道,“這誰都知道,前兩天我家大壯去河裏撈了幾條魚,我一直好好養着,結果今天回來,卻發現水缸裏一條魚都沒了。

我正奇怪說這魚怎麽不見了,就隔老遠聞到老太婆這邊的魚香味,過來一看,果然是你這兩個小雜種偷了我的-——”

“啪——”

劉香蘭還沒說完,嘴巴挨了一巴掌。

她瞪大眼睛望向雲若夕,就見雲若夕冷厲的看着她道:“你爹娘生你的時候,沒告訴你,嘴巴要保持幹淨嘛,否則毒爛到腸子裏,會讓你短命!”

“你說什麽?”劉香蘭被對方這不帶一個髒字的辱罵給驚到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驚怒道:“姓雲的,你居然敢打我?”

“打你怎麽了,誰讓你張口閉口都是口氣,熏得人呼吸不暢!”

雲若夕一臉冷靜的看着劉香蘭,但心裏的情緒,卻是在劇烈起伏。

她小時候父母離異,是跟着外婆長大的。

因為沒人管,院裏的孩子就都愛欺負她,說她“沒人要”,說她“掃把星”。

雲若夕聽着這些話,雖然會很難過,但一般都能假裝不在意,将其置之不理。

可若有人罵她是雜種,她就忍不了。

因為那些罵她雜種的人,都是在間接辱罵她的母親!

明明是父親出的軌,為什麽所有人都覺得是她母親不檢點?

難不成,就因為她母親是舞臺劇演員,就因為她母親長的太漂亮,所以錯的人就一定是她母親?

這算什麽道理。

雲若夕知道劉香蘭此時的雜種,并不是在罵她,可将心比心,對于兩個沒有父親的孩子來說,這一聲雜種,也太過傷人。

而且在她心裏,這兩個孩子,早已經是她雲若夕的孩子,敢罵她兒子雜種,哼,她就收拾得讓你親媽都認不出來!

雲若夕将小長安送到了孫婆婆身邊,便立刻上前抓住了劉香蘭的手。

“你要幹什麽?”劉香蘭被雲若夕的舉動驚得不行,下意識想要反抗,卻發現整個右手都是麻痛的狀态,一動就疼得倒抽涼氣。

“幹什麽,當然是帶你找村長啊。”雲若夕抓着劉香蘭,就把她拽出了院子,“你不是說我偷了你的魚嗎,那咋們就去找村長那裏說道說道,看看是不是這麽一回事。”

“你?”劉香蘭驚訝無比的看着雲若夕,簡直覺得她是不是腦袋被砸傻了,拉着她一起去找村長,她是瘋了吧,她難道不知道村長是她丈夫的親叔叔?

雲若夕看劉香蘭那一副“随便你告”的得意表情,不由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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