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3

林然已經在天網裏面虛拟過許多次藥劑的制作了, 成功率始終只能保持在七成，林然原本想等到更有把握一點的時候，再将藥劑作為禮物送給毛毛的。

可是現在，已經等不及了。

藥材很輕, 可以用星際達達快遞平臺進行運送，不過短短兩個小時就已經送到, 林然拿着網上購買的新鮮藥材, 就這樣進了藥劑室。

精神力的操控和天網上還是有細微的差異的，林然先制作了兩管藥劑練練手，這才開始基因缺陷治愈藥劑的制作。

一個小時, 兩個小時, 個小時……整整一個晚上過去了, 林然才終于從藥劑室走了出來。

外面的陽光透過窗，照耀在林然的臉龐上, 他忍不住擋了擋自己的眼睛, 等到眼睛适應了過于熱烈的光線之後, 才走向毛毛的房間。

他的藥劑制作好了。

毛毛這一晚睡的并不踏實，雖然有然然的保證, 雖然已經依稀可見希望的光芒, 雖然早就已經說服自己不去在乎這一切，等到十歲化形之後，外表将再也沒有辦法成為他的軟肋，可是這一天晚上，他仍然是在忐忑中入睡的。

夢裏像是一個張開的黑色的大口, 将他牢牢的釘在那裏，動彈不得。

只是就在他掙紮着努力着想要擺脫黑暗中的束縛的時候，卻忽然感覺有人在搖晃他的身體，好聽的聲音同時傳入耳畔，破開那重重的陰霾，将他喚醒，“毛毛，起床了。”

驟然睜開眼，一室陽光傾灑而下，毛毛看着自己床頭的然然，感覺自己那一刻，好像看到了天使。

林然摸了摸毛毛的小腦袋，“起來洗漱吃飯了。”

毛毛輕輕的嗯了一聲，在然然的手掌中蹭了蹭，這才頂着自己淩亂的頭毛起床洗漱。

毛毛沒有問然然，藥劑是否已經做好，這一刻不知道怎麽，毛毛忽然覺得，似乎已經沒有關系了。

不管最終的結果如何，他都願意接受。

安靜的吃着早飯，幼崽們都知道昨天毛毛發生的事情，很是氣憤，只是就在幼崽們都要按捺不住的想要問然然，毛毛該怎麽辦的時候，毛毛卻依然淡定如初，仿佛最應該着急的那個人并不是他，這一切與他無關一般。

Advertisement

而林然在督促毛毛将早餐一滴不漏的吃過之後，也終于拿出了他奮鬥了一整晚、連休息都不曾有過、眼睛通紅黑眼圈都出現了的成果——基因缺陷治愈藥劑。

而且還是毛毛基因缺陷特定專屬的治愈藥劑。

“毛毛，這是你的，喝了吧。”

毛毛怔了一下，看了看然然，又看了看面前綠色的藥劑，忽然不敢伸手。

“這是……”

“沒錯，這就是你的藥劑，不要怕，喝了吧。”

毛毛顫抖着伸出自己的小翅膀，想要拿過藥劑，卻在碰到藥劑的前一秒停住，不敢上前。

他害怕這只是一場夢，如果拿到了那管藥劑，夢就會醒，一切都成了空，他已經期盼了很多年，很多很多年了，他不怕沒有希望的日子，可是如果得到了希望再失去，他會承受不住的。

可是林然卻一把握住他的翅膀，将藥劑塞了進去。

冰涼的試管貼合着沒有毛的羽翅，毛毛只怔了一秒，就再也忍不住，緊緊的攥住了那瓶藥劑。

他輕輕的扭開木制的瓶塞，看了一眼，之後對準自己的嘴巴，将藥劑喝了下去。

藥劑的味道有些涼，像是薄荷一般，但是在喝下去的時候，卻有些微微發熱，毛毛将所有藥劑一滴不漏的喝了個精光，甚至喝完了還用水涮了涮将水也喝掉了。

只是喝完之後，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乃至一個小時都過去了，毛毛卻似乎毫無反應。

原本光禿禿的地方依舊光禿禿，林然的心忍不住疼了起來，最讓他害怕的事情終于發生了，藥劑并不是即時生效的。

毛毛也看出這個結果，小小的嘴巴抿起，但還是看着林然安慰道，“沒關系，總會好的，只是今天長不出來而已，然然的藥劑不會出錯，也許再過幾天，藥劑就會生效了。”

林然抱住懂事的毛毛，低聲說道，“我們今天不去了好不好？等到下次比賽，再以最完美的樣子去可以嗎？”

他從不覺得毛毛有什麽問題，只是羽毛而已，在化形之後，所有人都會脫掉羽毛，更有些生物，譬如蛇類也沒有羽毛，他不想自家的小幼崽因為這個問題被人嘲笑，更不想讓他的傷疤赤裸裸的展現在人前，供人指摘。

他沒有錯，不需要承受他本不該承受的。

可是毛毛怔了下，卻推開了林然的懷抱，笑着說，“沒關系的，然然，讓我去吧，我沒關系的。”

“可是……”林然有些着急，想要和毛毛說清利害，他們都喜歡他，不需要他去大庭廣衆聽陌生人的評價。

“我想參加。”毛毛打斷然然的話，他知道他想說什麽，可是……“這是我的比賽，我的舞臺，我不想半途而廢，不管是因為什麽，我都不想錯過。”

林然終于無話可說，所以此時此刻，他只能在心裏面為毛毛祝福，希望他得償所願。

十強的比賽終于開始，和之前的題目全憑抽簽不同，到了決賽，就已經由選手自己選擇題目了，選擇自己最拿手的風格和舞步，跳出自己最擅長完美的舞蹈，給觀衆最專業最美的體驗，才是選手們應該做的。

毛毛和其他的選手一同站在舞臺上，只是和之前不同，此時的毛毛沒有穿羽衣，也就引來了更大的嘩然。

觀衆們竊竊私語，雖然離得遠聽不到說什麽，雖然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可是這一刻，毛毛還是覺得很難受。

他覺得自己全身都在發熱，窘迫得連汗意都出來了，但是在汗水落下的時候，又因為那不自知的惡意覺得全身發冷。

所以在其他選手筆直的介紹自己的時候，只有毛毛在發抖。

看到這點，一些觀衆更不解了，既然都害怕的發抖了……為什麽還要出現呢？博取同情還是嘩衆取寵？這難道比自尊更重要嗎？

毛毛不知道觀衆們的所思所想，他只覺得，自己似乎越來越難受了。

這種難受逐漸從外面蔓延到內部再到骨子裏，熱，冷，癢，疼，讓他忍不住咬緊牙關，瑟瑟發抖。

第一個選手已經上臺了，是孔柒，他跳了自己最擅長的孔雀舞，華麗唯美，如夢似幻，迎來了觀衆們的掌聲。

第二個選手上臺了，是胡啾啾，他跳了自己最擅長的魅惑之舞，無言的誘惑讓人心髒緊縮，只覺得那每一個舞步每一個轉身都美的讓人移不開視線。

第三個選手上臺了，是碧翠，他跳了一場急速而神秘風格的舞蹈，柔軟的身體輕易的擺成各種各樣的姿勢，甚至因為過快的速度而呈現出各種各樣的形狀，美麗而輕盈。

第四個選手上臺了，是……

第五個選手上臺了，是……

而第六個選手也該上臺了，那就是毛毛。

毛毛移動自己的腳步走上舞臺，平時不過轉瞬即過的路途，在毛毛的眼中第一次變得如此漫長，他只覺得，自己走的每一步路，都像是走在刀尖上一樣，身體的每一個地方，都蔓延着無聲的痛楚，讓他冷汗淋漓。

“開始吧。”

毛毛定了定神，努力的睜大自己的眼睛，打起精神道，“我的舞蹈題目是——破繭。”

破繭成蝶，意味新生。

不去在乎那些流言蜚語，不去在乎那些迫人的目光，不去理會那些污蔑或者诽謗，他要做的，僅僅是努力，努力汲取養分，努力學習知識，努力鍛煉自己，直到自己汲取的一切足夠，那麽他就會破繭成蝶。

那個時候，所有的一切于他而言，都不再是困擾，只是過眼的雲煙，不值一提。

毛毛堅信着，也這樣舞蹈着。

身上的痛楚讓原本标準的舞步變得艱難，讓原本合拍的節奏變得淩亂，讓原本輕盈的身體變得沉重，他仿佛聽到了觀衆的嘲笑，評委的私語，來自同一個舞臺的蔑視——可是他不在乎。

他只要跳出最好的自己就好了。

只是就在他以為，自己會被嘲笑一整支舞的時候，卻沒發現，不知道何時，觀衆席已經變得鴉雀無聲，就連評委們，都震驚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上天啊，他們是看到了奇跡嗎？

一簇簇嶄新的羽毛從那只小小的禿毛崽身上的每一個毛孔中伸出，最開始還濕漉漉的貼合在身上，不過片刻，就幹燥蓬松起來，那亮的幾乎耀眼的白色就這樣一點點蔓延着，逐漸從頭到翅膀，從翅膀到尾巴，當那長長的翎羽從尾巴上生長出來、緩緩綻放的時候，觀衆們都震驚了。

耀眼的金色在翎羽的頂端輕輕搖擺，錯落的紅色細羽摻雜期間，如同一把最為上乘精致的羽扇，無論從哪一個方向，哪一個角度觀看，看到的，都只是精致耀眼，華美純潔。

而那頭上頂端摻雜着金色的白色羽冠，更為舞臺上的小幼崽增添了一分貴不可言的氣息。

無論是誰都沒有想到，那不起眼被人嘲笑的禿毛崽，居然會是一只孔雀。

更不會想到，在這個地方，居然還能看到失傳已久的變異種、天生的孔雀王族——白孔雀。

作者有話要說：  毛毛：終于知道自己是什麽雀了，一本滿足o(*￣︶￣*)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