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窺探
就在媒婆突然在院子裏喊了聲:“新郎官要出來喽!”這是提醒娘家人準備,可以撒喜糖撒銅板,準備着。
兩個娘家人這時先拿出四串幾個銅板綁了紅線的銅錢一個個遞給轎夫。
轎夫像是早就習慣,上前一步圍住接過。
而這時,從陶仵作這個角度,只能看到三個轎夫,另外一個則是剛好被轎子整個擋住,只露出半個頭頂。
陶仵作看着第四個轎夫剛好就站在轎子另外一邊的窗棂處,他的心咯噔一下。
他終于知道黃氏是怎麽在這種情況下被殺的了。
原來,兇手竟然有兩個!或者說是三個,除了負責動手的,還有另外兩個同夥。
初一那天,從許王氏來找黃氏,黃氏出聲要單獨與許王氏說話後,怕是就立刻被弄昏迷。
當時許王氏突然沖上來,肯定有人會把她給攔住,如此一來,就沒人注意到花轎另一邊,藏着一個不起眼的娘家人并未随衆人退到後方,而是躲在那,因為亂糟糟的,也沒人會注意到。
當然,如果有人注意到,由另外一個娘家人打馬虎眼,她就會另外找個借口。事實上,這夥人本來就不熟,面生記不住,也沒人問起,事後再被另外一個娘家人帶溝裏說一直跟着,別人也就覺得的确是這樣。
當時那個躲起來的娘家人借着花轎一邊的遮擋,在許王氏被放行過來時,先飛快把轎簾落下,與此同時,在戴着蓋頭看不清情況的黃氏沒反應過來前,偷偷把沾了迷藥的帕子從花轎窗棂口伸進去把黃氏弄暈,之後從剛落下的轎簾另一邊掀開一角閃身進花轎,在裏面扮演黃氏。
許王氏并沒怎麽見過黃氏,雖然兩家小時候相鄰,後來黃家搬走後,也只是許大郎私下裏偷偷跟黃氏相見,許王氏認識黃氏的模樣,卻并未怎麽聽她說過話。
當時花轎轎簾遮擋,許王氏并未看清楚裏面的情況,只隐隐看到人影,無論說了什麽許王氏自然覺得這就是黃氏。
沒有得到許王氏想知道的,她只能離開,之後由另外一個娘家人催促大家趕緊過來瞧瞧,等到了近前,她裝作詢問一聲,裏面傳來叩門聲,她再解釋說是該走了。
等轎夫準備,其他人去擡轎子時,這第四個轎夫故意先繞過去擋了一下,那個娘家人偷偷趁機從花轎出來。
因為之前花轎有聲響,擡着也沉甸甸的,自然沒人懷疑,一路吹吹打打進了梨花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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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等到最後新郎官出來所有人注意力都在門內,娘家人發賞錢,兩個娘家人走到另一邊發錢,最後再發第四個轎夫的,他則是走到避開衆人視線面朝牆另外一邊窗棂時,用東西擋着握着刀片,伸到裏面,直接把早就昏死的死者一刀斃命。
死者是昏迷的不會反抗,男子力量又大,只要動作夠快,自然也不會被發現。
至于怎麽能不沾到血,因為是喜轎,所以轎子是紅的,而轎夫為了喜慶,所以統一在腰間纏的腰帶都是大紅色,前端有個打結的綢結,兩端垂下很長的紅帶子。
只要用這很長的紅帶子綁着手,用刀片速度快一點,血即使濺到一些在紅綢腰帶上,只要稍微整理一下褶皺,不容易看出來。
當時發現新娘死了後血淋淋亂糟糟的情況,娘家人在衆人不敢上前時,故意提議讓一人進去看看還有沒有氣,轎夫這時若是主動上前确認再出來,沾上一點血也能解釋。
因為轎夫跟死者完全沒關系,他們壓根沒懷疑過。
而只有如此,才能解釋為什麽會有那麽奇怪的三點,為什麽一刀斃命卻沒聞到血腥味,因為死的時間離掀開轎簾太短,幾乎是剛死,所有人都看向新郎官出來,再到新郎官緊張等了一會兒,等掀開轎簾看到這一幕所有人都吓傻了,哪裏敢碰新娘,那時候怕是新娘的屍體都還是溫熱的,只是等衙役得到消息趕到,早就涼了。
至于沒尖叫,因為早就暈了。
而當時與許王氏說話的不是新娘子也就能解釋為什麽後來只是扣了扣轎子裏的門。至于許王氏也沒懷疑,因為她聽到了說話聲,卻并不知不是黃氏。
陶仵作咬着牙,他就知道自己猜得不錯,黃家不讓許王氏接觸到黃氏,怕是怕黃氏說什麽,才一不做二不休,知曉許王氏買了菜刀,幹脆來了這場嫁禍。
而他們怕說出口的,寧願犧牲一個女兒也要阻止黃氏見到外人說出什麽了不得的話,怕……跟失蹤的許大郎有關。
許大郎怕是已經……
陶仵作表情凝重,雖然知道兇手是誰了,可怎麽讓這幾個人認罪還要回去好好想想,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許大郎如果真的死了,屍體在哪兒?
焦昀一直不動聲色瞧着陶仵作的表情,看到他眉頭舒展後又凝重:看來他是明白了,剩下的就是他們衙門的事,相信也不都是吃幹飯的。
焦昀解決這事松口氣,也不跟着陶仵作,跑去和焦裏正坐,陶仵作等不到喜宴結束,他得趕緊去通知大人。
之前本來就懷疑黃家,才故意在衙門口争執想着萬一這一趟找不到線索,就用這個引黃家露出破綻,沒想到這一趟會有意外之喜。
陶仵作把給王家的賀禮送上,王家給了回禮,陶仵作走到焦昀身前,拜托焦裏正送他回去之後,就把回禮塞給焦昀,“給你的。”
說罷,不等焦昀回神,就大步走了。
于是,等焦昀回到焦家時,手裏提着兩份王家的回禮。
王家這次大概為了去黴運,回禮很厚重,是縣裏賣的點心,比婉娘買的還好。
焦昀翌日醒來還有點不想起,聽到婉娘在外頭的動靜,他還是一骨碌爬起來,自己穿了衣服洗了臉,就去找婉娘了。
“怎麽不多睡會兒?”婉娘心疼孩子,平時都讓他多睡一會兒。
焦昀乖乖坐在門旁的小凳子上,“娘要下地,我給娘看門。”
婉娘鼻子一酸,“好好,乖昀哥兒。”
等婉娘一走,焦昀進了趟空間,發現空間裏的東西雖好,可……沒借口拿出來。
他唉聲嘆氣搬了個凳子坐在門口撐着臉望着籬笆門,家裏的雞鴨都被錢家霍霍,現在還沒買新的雞仔,所以他真的只用在家看門。
只是就在焦昀坐着發呆時,突然感覺有道視線在瞧着他,看一下又消失不見。
焦昀裝作還在發呆,突然瞅準機會,猛地扭頭朝着一處看去,果然看到一個小蘿蔔頭像是小獸一樣出溜兒就跑沒影了。
焦昀摸着小下巴,有點眼熟啊,那不是醜姑家的小狼崽子嗎?
焦昀沒起身,他繼續保持之前的姿勢托着腦袋發呆。
一炷香後,餘光瞥見籬笆外的一棵大樹後,小孩又探頭偷偷看他。
探下頭,又很快縮回,這樣重複幾次,确定焦昀不會轉過來,小孩就趴在那瞅他。
焦昀差點沒被逗樂,這小孩還真實誠,他臉有花不成?
不過他卻也能明白小孩的心思,醜姑是寡婦,孤兒寡母家裏又窮,加上不是本村人,沒族人幫襯,最是容易受欺負。
村裏的孩子受家長影響,自然看不上瘦小的柏哥兒,加上村裏孩子都是狗蛋鐵柱這樣的名字,再好一些就是寶一類,小原身祖父是秀才,喚一聲昀哥兒表達歡喜之情,也是因着已經有了大名。
別的孩子這時的年紀卻是沒大名,既然醜姑喊小孩柏哥兒,那是已經有了大名。
孩子們受影響更加不喜,也不帶他玩,甚至孤立欺負小孩。
柏哥兒找不到人玩,以前小原身也孤僻不出家門,自然也不怎麽見過。
上次他幫小孩,加上兩人有相似之處,那就是已有大名,加上他之前表達出的善意,怕是小孩想跟他一起玩。
焦昀坐在那裏多久,柏哥兒就瞅他多久,也不顯膩。
焦昀身上沒二兩肉,柏哥兒比他還瘦,不是醜姑不想給他吃好的,是實在窮困,醜姑一個寡婦,獵戶死了後,她毀了容不便抛頭露面只能接一些浣洗的生計,卻只能勉強維持溫飽。
焦昀同情柏哥兒,想想之前小孩饞糖的模樣,幹脆搬着小凳子回了堂屋。
樹後的柏哥兒本來看他一動,吓得趕緊縮回,結果再看發現院子裏已經沒了秀才公家昀哥兒的身影,他失望耷拉着小腦袋,卻不舍得就這麽走,趴在那裏繼續探頭,想瞧瞧會何時再出來。
他想找他玩,卻又怕被嫌棄。
結果等了許久也沒等到,柏哥兒垂着眼,小手扒着樹幹,踢了踢黃土,結果這時,肩膀被拍了下,他吓得立刻縮到另外一邊,立刻兇巴巴呲牙想吓走那些欺負他的壞家夥,卻對上焦昀笑盈盈的小臉,“咦,這麽兇啊?”
柏哥兒立刻低頭,也不說話,只是躲在樹後,沒再繼續瞪他,卻也不知道說什麽。
有種想要靠近,又不敢。
焦昀也不着急,幹脆倚着樹坐下。
柏哥兒就躲在一樹之隔的另一邊,看他一動作,就把小腦袋縮回去。
焦昀即使沒回頭也能察覺到動靜,他瞧着面前的倒影,嘴角彎彎,還真像是小貓崽,頭幾天不熟,見人就躲,卻又忍不住好奇。
焦昀在柏哥兒再次探頭時,從懷裏掏出他從空間拿出的一包餅幹,撕開包裝袋,又扔回空間,只留下一把整整齊齊的餅幹,蔥香味的,撕開的瞬間就又一股奇異的香味彌漫開,香得焦昀明顯看到倒映樹躲着的小腦袋刷的一下探出大半。
他差點沒笑死,憋着笑,拿起一塊咬了口,嘎嘣脆。
身後離得近的地方,明顯有吞咽聲響起。
焦昀之所以沒拿點心,是因為點心貴小孩認識,肯定不會吃,可餅幹薄薄的,卻是壓縮,加上沒見過,小孩容易被忽悠。
焦昀吃得慢,可每咬一口那脆響和香味都在刺激柏哥兒的味蕾,他眼巴巴瞅着,不知何時已經恍惚站到焦昀面前幾步,睜着烏溜溜的大眼瞅着他,好奇又保持距離。
焦昀擡頭瞅了眼,倒是愣了下,之前救柏哥兒時他渾身沾了灰髒兮兮的看不清,這會兒洗得幹幹淨淨的,身上穿着有點寬大的衣服,顯得腦袋格外大,卻也瘦得很,只是模樣卻格外精致漂亮。
焦昀倒是好奇,醜姑是毀容的瞧不出容貌,不過生出的孩子這般好看,那毀容前肯定容貌不錯,或者孩兒他爹模樣好?否則也生不出這般漂亮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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