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焦昀把剛剛對方幾乎瞬移過去的動作收入眼底:……他這是見到活的高手了?

男子這一下着實厲害, 事發也突然,婉娘回神趕緊下去查看,确定孩子沒事松口氣。

男子這才看向婉娘三人,站起身, 扶正孩子,沒說什麽, 提着掃帚一句話沒說就越過婉娘他們石階而上, 很快消失在書院門內。

焦昀仰着頭若有所思瞧着,看來是昌陽書院的人,不過昌陽書院這麽厲害嗎?讓這麽一位高手掃地?

剛剛事發時, 男子反射性的動作讓焦昀卻覺得不是, 他應是看到他們, 可在被四周的小商販看到和他們三人之間選擇被他們看到。

所以下意識把掃帚橫在右手擋住旁人視線,至于那幾個孩子當時都吓傻了, 壓根沒注意到男子的動作。

焦昀來這裏這麽久, 還是頭一次見到會武功的。

婉娘帶焦昀聶柏昶回去時并未再提及那個男子, 想來婉娘看到了,卻沒多想, 只當是書院請來看家護院的。

焦昀卻心裏好奇得緊, 餘光一瞥旁邊也皺着眉頭的聶小柏,湊過去,壓低聲音,用手肘碰他一下:“想什麽呢?”

聶柏昶遲疑一番,沒瞞着焦昀, 聲音小小的:“書院那個掃地的,好生厲害,就像、就像……”

“像什麽?”焦昀思路活泛,他一直沒怎麽考慮過日後的路具體要如何走,大致就是先賺錢,別的日後再說,可這裏到底是古代,學點防身的技能是有必要的。

他原本想着等日後搬到昌陽縣或者找找有沒有會點拳腳功夫的教教他們,即使不能防身,強身健體也好。

那男子的出現,讓焦昀覺得自己之前的想法又不太行。

見識過航船,再找個小舟,就不太甘心。

他不樂意學之乎者也,可對習武還是挺感興趣的,要是有朝一日能嘗試一番飛的感覺,也不枉來一遭。

焦昀也只是随口一說,聶柏昶輕聲道:“像、像我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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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噗!”焦昀本來從兜裏摸出三塊糖剛要遞給聶柏昶一顆,聞言笑出聲,把酥糖塞到他手裏,“自然厲害。”

焦昀沒多想,只當聶柏昶是看到男子身手好,聶柏昶的爹好像是獵戶,身手也不錯。

焦昀很快把最後一塊酥糖遞給婉娘,想着明日出攤別忘了買筆墨紙硯。

因為他去縣衙還有幾日,聶柏昶去書院也要三日,他們接下來要繼續陪婉娘去擺攤。

翌日一早,焦昀早早就起來,結果一到竈房,婉娘和聶柏昶比他早多了。

他趕緊先去給後院外放肉,放完回來洗漱,發現婉娘又再單獨裝炒菜,只是這次又多了個木盒。

焦昀見怪不怪,等他們到了縣裏,很快鹵肉就賣下去一大半。

等人稍微少一些,有熟客聽聞昨日坊間的傳聞忍不住詢問兩句,婉娘得體回了,休夫不是她的錯,是錢家的錯,她沒什麽不好說的。

她回答的不藏着掖着,問什麽答什麽,很快客人倒是覺得自己不該提,接下來也就沒人再提。

四周的商販們本來已經熟悉,卻沒想到婉娘竟然是李家那個新入贅的前妻,他們最近這段時日受婉娘照拂,生意蒸蒸日上,自然更偏袒婉娘,紛紛替她不平,寬慰幾句。

婉娘自從見識過李氏與錢孫氏那一幕,她早就想開,也早不在意錢二郎。

從她決定休夫,這個人就與她再無關系。

就在鹵肉快賣完時,陶仵作大概忙,也沒出現,好在他們早有準備,備了飯菜。

婉娘剛要打開木盒,留出一份等下讓焦昀送去衙門,另外的他們當成午膳來吃。

只是婉娘剛把包袱拿上來,突然不遠處幾個模樣兇神惡煞的男子擡着一具擔架朝這邊走來。

與他們正面而行的行人紛紛躲開,生怕惹了不該惹的。

婉娘本來沒注意,可這些人走來時動靜太大,她看過去時剛好對上領頭那個大漢的眼神,對方直直盯着她,表情兇狠。

婉娘預感不好,解開包袱的手一僵,朝一側走了兩步,把兩個孩子護在身後。

焦昀也看到這幾個人,皺着眉,猜到什麽,眯着眼,剛想提醒婉娘,卻發現他和聶柏昶身前多了一道身影。他能明顯感覺到婉娘撐在攤子上的手在發抖,随即卻是一攥,強忍住。

焦昀原本想出頭的心思瞬間歇了,他想到之前自己的打算。

婉娘早晚要獨當一面,日後他要去衙門,聶小柏要去書院,他娘得自己立起來。

想到這,焦昀握住聶柏昶想護着婉娘動作的手臂,輕搖搖頭:讓娘自己來。

聶柏昶對上焦昀的雙眼,一愣,看看焦昀,再看看擋在他們身前的婉娘,突然明白焦昀的意思,他想了想,輕應了聲。

不過雖說要看婉娘如何立起來,後手也要背着,他低聲在聶柏昶耳邊叮囑幾句,後者颌首,很快從後面的鋪子繞過去,跑走了。

那幾個漢子擡着擔架過來後,直接就推開三三兩兩的客人,一揮手,噼裏啪啦的瓷器碎裂的聲響,吓得熟客一驚,退後幾步又皺眉:“你們是什麽人?想幹什麽?”

“滾蛋,否則,別怪我們不客氣!”為首的大漢擡了擡手臂,肌肉結實,加上滿臉兇光,讓原本想出頭的熟客退縮了,皺着眉,卻到底沒說什麽。

婉娘站在攤位後,她剛剛在他們來時深吸幾口氣,這時候勉強冷靜下來:“你們想怎樣?”

“怎樣?小娘子,我家兄弟半個時辰前在你家鹵肉攤吃了一份鹵肉,剛回去就斷了氣,這事怎麽辦吧?”說着,直接指了指擔架,上頭躺着一人,蓋着白布,瞧不出面容。

随着大漢這話一出,四周倒吸一口氣:什、什麽?不會吧?吃死人了?這、這怎麽可能?

有剛吃過的,臉都綠了,渾身打着擺子,生怕自己等下也翹辮子。

婉娘腦子裏白了一瞬間,她很快捏緊拳頭,盡量讓自己的聲音不要抖:“這位客人倒是說笑,我這鹵肉攤每日賣出二百份,都是從同一鍋出來的,如果你家兄弟吃食了,那之前那麽多人為何吃了卻沒事?還是說,客人你這是故意來找茬?尋個由頭就要随意污蔑?”

大漢虎目一瞪:“污蔑你?我家兄弟的确是死了,難道我還能拿我兄弟的性命來污蔑你?”

衆人原本聽完婉娘的解釋松口氣,對啊,都是一鍋出來的,他們也沒事兒啊。

只是這口氣剛松,聽到大漢的話,再瞧着躺在那裏無聲無息的人,又後背發涼,大漢說的……也有道理,無緣無故的,總不能拿人命來污蔑吧?

焦昀一瞧就知曉怕是裝死,目的也簡單,要麽就是想毀了他們的鹵肉攤,要麽就是訛錢。

婉娘遲疑一番,“如果這位客人覺得你兄弟真的是吃了我家鹵肉死的,那這出了人命案子自然要報案,我們不如去一趟縣衙,如果真的是我家的事,我絕不推脫,可如果不是……到時候那我也要請侯大人替我一婦道人家主持公道。”

焦昀贊賞看了婉娘一眼,他一直緊盯着那大漢,果然他一愣,随後就猛地一腳踹翻一個桌子:“誰要跟你去衙門,你們家鹵肉攤吃死了人還不認賬?給我砸!”

對方顯然是心虛,打算砸完就跑,到時候人都找不到,更加無法證明清白,那他家鹵肉攤還真就開不下去,看來對方是為了毀了他們家鹵肉攤而非訛錢。

如果是前者,那這些人……只有一種可能性了,錢馮芳派來的。

跟他們家有仇也剛剛起了沖突的,可不就只剩這一位?

焦昀看這次事情怕是婉娘一人無法解決,剛要出聲,至少先把人給唬住,結果,那些人剛要動手,婉娘已經沖出去,伸.出手臂橫在攤位前,仰着頭,死死盯着為首的大漢:“想砸我的攤子,先朝我腦袋砸。我不管你們受了誰的指示來裝死毀我攤子名聲,這攤子是我的命,既然你們想要我的命,那我就跟你們拼命!”

小婦人仰着頭,脖子仿佛一折就斷,可眼睛睜得很大,裏面布滿血絲,那股子想跟他們拼命的勁頭一時間真的把大漢給唬住了!

婉娘原本就是賭一賭,她家鹵肉不可能吃食人,這些人如果殺了人陷害不可能這麽明目張膽,那就只能是故意的,假死想毀了她家攤子。

一般這樣的人不過狐假虎威,軟的怕硬的,硬的怕橫的,而橫的,卻是怕不要命的。

婉娘這一番先聲奪人把衆人震懾住,也回過神,這些人哪有吃死人不去衙門反而只是要砸人攤位的?

有小商販看出點門道,因為有婉娘帶頭,一個小婦人都不怕,他們也過來,站在那裏,雖然沒出聲,卻讓大漢等人更加遲疑。

婉娘眼圈更紅了,感激與恐懼還夾雜着別的情緒,讓她腦子異常的清醒,她攥着手,從旁邊拿起長勺子,是鐵質的,對着大漢:“你既然不願去衙門,卻非要說你兄弟吃了我家鹵肉死的,真死假死先不說,你們沒有證據卻污蔑我殺人,現在不是你要向我讨個說法,我倒是要告你。你污蔑與我,如果我能證明你家兄弟沒死,或者不是吃了我家鹵肉死的,你們三年流放少不了!你等着蹲牢房吧!”

婉娘并不知道是不是這樣,她就是想威懾到對方,吓唬一番。

她一直緊盯着大漢,他只是愣了下,可他身邊的幾個漢子卻是一抖,不安看向為首的大漢,婉娘更加确定他們是假的,她咬咬牙,突然故意看向白布吼一聲:“你兄弟動了!他就是假裝的!既然你們冤枉我家攤子吃死他,那不如我直接打死他算了!”

因為對方蓋着白布,婉娘沖過去時,腦海裏想到李氏讓人打錢孫氏的氣勢,聯想到李家肉鋪,故意大喊出聲:“看我不用我手裏的菜刀把他砍死,一命償一命,也不虧!”

“嗷!”本來蓋着白布的“吃死的兄弟”看不到,可聽着婉娘跟發瘋一樣的聲響,真怕這娘們拿菜刀砍死他,嗷一下就蹿起來,邊跑邊喊:“大哥你不是說只是假裝一下嗎?沒說還要命的啊啊,我不幹了不幹了,我先跑了!”

他吓得壓根沒看清婉娘手裏拿着的大鐵勺,只看着對方揮着東西跑過來,吓得出溜兒一下就跑了。

他這一動,衆人望着傻了眼的漢子幾人,憤怒之情溢于言表,在大漢幾人尴尬的神情下,臉色不善地把人團團圍了起來。

大漢沒想到吓唬人沒吓唬成,反倒是被反殺,他瞧着越來越多圍過來的人,尴尬笑笑:“哈,哈哈,我要說是誤會,你們信嗎?”

“是嗎?那你要先問問你這兄弟信不信。”随着這一聲,陶仵作帶着一額頭喊的聶柏昶以及幾個衙役提溜着剛剛蹿出去裝死的那位,一起出現在大漢幾人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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