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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家如今的當家是孫桑孫老板, 也就是錢馮芳的夫君,今年近五十歲,比錢馮芳大了一輪多。
他是帶着孫管家還有兩個小厮來的,身後還跟着白着臉耷拉着頭的錢馮芳, 剛到縣衙外就瞧見這一幕,他差點踉跄一下, 四周圍着的人哄堂大笑。
孫老板從出事就提前得到消息, 勉強撐住,斂下的眼裏帶了老女幹巨猾。
幸虧他有二手準備,被帶進.去時, 他偏頭看了眼錢馮芳, 哼了聲。
錢馮芳打了個哆嗦, 也後悔不已,她怎麽也沒想到好好的計劃怎麽就失敗了, 那焦氏不過一個婦人, 還帶着兩個孩子, 這次派去的可是幾個威武大漢,本來萬無一失的事, 可偏偏就翻了跟頭。
大堂前跪着婉娘還有那幾個大漢, 全部都蔫頭耷腦半個大字不敢吭,都縮成鹌鹑蛋。
孫老板到了大堂,也規規矩矩行禮:“草民孫桑,見過大人。”
錢馮芳也跪下,“民婦孫錢氏, 見過大人。”
之後就是管家等人,那幾個大漢一聽到孫老板的聲音立刻就要說話,被侯大人一拍驚堂木,重新趴好。
侯大人已經聽完前因後果:“孫桑,本官且問你,焦氏狀告你拿錢買人污蔑她家鹵肉攤吃死人你可承認?”
孫桑早有準備,立刻哭喊一聲:“大人,草民冤枉!草民被帶來時還在草民的酒樓忙活,壓根不知此事,後來才發現這事……的确與草民有關,但主謀并未草民指使,而是……你還不全盤說出告知大人?!”
他最後一句扭頭轉向錢馮芳,帶着怒意。
錢馮芳哆嗦一下,又悔又恨,她好好的孫夫人不當,為何要在這裏丢人?明明應該備受欺淩的應該是焦氏那賤人!
焦昀和聶柏昶站在一旁,焦昀聽到這嘴角扯了扯,孫桑這家夥還真夠狡猾的,為了洗白自己把自己夫人給送出去。
他直接沒否認而是承認了,但是!他不曉得這件事,都是自己夫人幹的。
如果他抵死不認侯大人還能審問一番,可他承認了,只是不承認自己是主謀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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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娘臉色微變,跪在那裏的手攥緊,卻沒吭聲。
錢馮芳咬着牙,猛地磕了一下頭:“大老爺,這件事……這件事的确跟我夫君無關,都是民婦一人所為!是民婦與焦氏前日有争執,回頭越想越氣,這才想借機趕她離開昌陽縣!大人明察!這件事真的跟夫君無關!”
錢馮芳垂着的雙眼通紅,又怕又懼,可老爺說了,如果她不認下來,那酒樓一旦受到影響,那她立刻就會被休棄。
她太害怕,如果她被休棄回錢家,那等待她的可能跟老二一樣被随便找個鳏夫嫁了。
上一次她還是如花的年紀都被嫁給老爺,下一次,只會更……
她不能被休棄,絕對不能,更何況,她一點都不想成為焦氏那賤人那樣的人,抛頭露面去賣鹵肉,她還帶是孫夫人,至少穿金戴銀,那些人巴結着她。
只要她不被休棄……
錢馮芳的話讓孫老板松口氣,總算是還有用處,事成後,只要找人把她塑造成惡人,他絲毫不知情,屆時誰也不會知曉這計劃是他想的。
這些天他早就注意到這家鹵肉攤,他讓人偷偷買過一次也嘗過,滋味比他酒樓裏的廚子味道還好,只是火候欠一些,但這些足以被彌補。
只是一直沒下決心,畢竟若是事發後萬一暴露出來,對孫家的酒樓不妥,直到前天坊間傳出來的那些事讓他很不舒坦,他卻沒理會,想着過段時間消息淡了也就罷了,錢家的事左右也跟他無關。
只是昨個兒他這夫人回了一趟娘家,回來就說想找人毀了這鹵肉攤,到時候等焦氏落魄回村子,她可以出面去說通買下方子。
這正和孫老板的意,如果成功,那萬事大吉;若是失敗,現成的替罪羊……
再說,他也覺得這個辦法絕對不會失敗,他也就同意了,今日安排下這一切,可誰知,卻敗得一塌糊塗。
孫老板等錢馮芳說完,怒吼一句:“你、你這賤婦,瞧瞧你做的好事!大人啊,是草民教妻不嚴,草民有罪啊。”
侯大人瞧着堂下孫桑演戲,臉色不好看,是不是都覺得他這縣令好騙?明擺着的事他倒是推得一幹二淨。
侯大人面無表情看着錢馮芳:“哦?孫錢氏,你确定這件事只是你一人所為?你從頭說給本官聽,你是如何找到這幾人,如何與之商讨,如何實行,期間可有銀錢往來?許諾事成後給他們多少銀錢?”
錢馮芳聽得心頭一亂,下意識看向孫老板,後者瞪她一眼,她趕緊低頭,按照來時孫老板告知她的一一道來。
侯大人聽完:“所以是你拜托孫管家幫你找幾個打手卻不知你要做什麽,找來後,你單獨一人與他們交涉,許諾事成後給他們二百兩紋銀,已經付了五十兩定金?可是如此?”
錢馮芳聽完總結,連聲應下。
侯大人重新看向那幾個大漢:“孫錢氏說的二百兩可是真?可有欠條或者別的?五十兩定金在何處?”
其他幾個大漢立刻看向為首的那個:五十兩定金,他可一個子兒都沒說!
為首的大漢這時只能破罐子破摔,從懷裏掏出欠條和五十兩銀票。
證據呈上,侯大人看了眼欠條,下面寫的欠債人是錢馮芳,而不是孫桑。
怪不得孫老板從頭到尾這般淡定,他慢慢把這兩樣東西放下,重新看向的錢馮芳:“孫錢氏,本官且問你,府中是何人當家?”
錢馮芳:“是、是婆母當家。”
侯大人:“這麽說府裏的中饋皆是由你婆母做主?”
錢馮芳颌首:“是。”
孫老板丈二摸不着頭腦,問這個作甚?可大堂之上也不敢多言。
侯大人繼續問:“那你有私房?”
錢馮芳吓一跳,趕緊看向孫桑,連連搖頭:“沒有沒有,絕對沒有的事,大人!我沒有私房!”她積攢的那一點前些時日去成衣坊得罪真姐兒都給補償買了镯子,如今是真的沒了,而這話也絕對不能讓老爺曉得。
侯大人聽完,直接看向師爺。師爺拿着證詞,讓錢馮芳畫押。
等錢馮芳畫完,才看向還皺着眉總覺得哪裏不太對勁的孫老板:“來人,傳孫氏酒樓的賬房以及呈上孫家的開支賬本。”
随着這句話,孫老板猛地跪直身體臉色發白,他終于知道哪裏不對勁了,銀子!出在銀子上!
錢馮芳一個婦道人家不掌中饋,沒有私房,那她上哪兒來的二百兩買人辦事?哪裏來的五十兩付銀錢給這些打手?
等孫老板想說話卻來不及,侯大人已經讓衙役帶來賬房以及孫家的賬本,這是去拿人的時候另外一批人順便帶來的。
孫老夫人和賬房壓根不明白這些是幹嘛,也就給了。
孫老板望着侯大人遞到他面前的賬本,孫家并無五十兩支出,可孫氏酒樓卻又一筆五十兩開支不知去向,剛好就是今日早上。
侯大人猛地一拍驚堂木:“孫桑,你還不從實招來?!”
随着孫老板面對證據只能招供,因為并未造成傷亡,可污蔑卻也要受到懲罰,侯大人直接判了賠償焦家五十兩,并罰孫桑二十個板子,錢馮芳十個板子立刻執行,以及關七日大牢以示效尤。
這兩位一關進.去,那也坐實他們陷害污蔑,雖然時間短,可名聲也就徹底毀了,成了人人喊打的過街老鼠。
婉娘拿到五十兩賠償時還有些回不過神,她被安排在後堂,這會兒走不了,她一直繃着一口氣撐着,等真的判下來,這口氣散了,她就覺得手腳發軟,走不了路。
焦昀和聶柏昶站在她左右兩邊,讓她紅着眼把兩個孩子摟得緊緊的。
陶仵作帶着茶水和碗過來時剛好看到這一幕,遠遠瞧着竟是有點不敢靠近,怕驚擾了婉娘。
可最終還是進.去了,聲音放得很輕:“焦夫人,喝點茶水。”
他倒了一杯放在一旁,瞧出婉娘這會兒後怕,并未遞給她,先放在一旁。
他來時就猜到可能發生的情況,從懷裏掏出一個小木牌,“說起來剛好,這個小木牌就一并給昀哥兒,這是他日後在縣衙行動自如的牌子,做得挺快的。夫人給昀哥兒戴上?”
果然,他這話一出,婉娘的注意力果然放在小木牌上。
小木牌很精致,用的上好的木頭,還刷了一層清漆,上頭寫了“昌陽縣衙”四個字,頭上挖了一個洞,挂着紅繩,瞧着又精致又好看。
那小木牌與陶仵作腰間挂着的大同小異,只是小了很多,婉娘望着這個,顫.抖着手接過來,“昀哥兒,還不謝過先生?”
焦昀心疼婉娘,也看出陶仵作是在故意轉移她的注意力,也走過去,“謝過先生。”
随後就開始纏着婉娘給他挂在腰間,他今個兒就要戴。
婉娘沒忍住笑了聲,心情一放松,幾次下來,終于幫焦昀拴在腰間,經過這一番,手腳恢複了些,瞧着這小木牌,還是擔心,“要不還是藏着吧,別給弄丢了。”
陶仵作沒忍住笑出聲,“不怕,左右昀哥兒這也獨一份,丢了重新再弄即可。”他們縣衙的人也都認識焦昀,這也無妨。
婉娘臉一紅,覺得自己問了一個傻問題,可也因着如此,之前被吓到的情緒徹底散了,她起身再次福身道謝,想起之前的木盒,想了想,等恢複了些就帶着焦昀和聶柏昶回去後,重新溫過再送來。
陶仵作看到木盒眼睛就是一亮,詢問過焦昀确定婉娘無礙後,才趁着衙役不注意,等看到焦昀離開就迫不及待抄起木盒摟在懷裏就躲進一間空房裏。
只是剛打開一個口子,就聽到外面有人喊他,他趕緊诶了聲,合上蓋子,出去把門小心翼翼關好。
而他剛離開,還沒吃午膳叼着一個饅頭抱着一碗煎豆腐一碗煮青菜澆肉沫的侯大人經過時,突然步子一頓,“嗯?什麽味兒?這麽香!”
等一炷香陶仵作處理完時洗幹淨手興沖沖回來,一打開門,看向桌子上擺着的饅頭豆腐青菜外加二十個銅板傻了眼:等等?我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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