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請求

晨起,推開窗戶便有一股刺骨的寒意吹了進來,将積攢在屋子裏的濁氣一掃而空,裴青打了清水胡亂的洗了把臉,只穿着間素色的單衣就出去練功了。

她們一家四口住在山寨中心位置的一處簡單的四合院落裏,主屋坐南朝北,東面是裴青的房間,西面是裴烨的屋子,北面是一條長長的籬笆牆,籬笆上攀爬着藤蘿幹枯後的黃褐色枝條,千絲萬縷的糾纏在一起,可想若是到了春夏時分,定是郁郁蔥蔥的一片。

院落雖不大,卻打理的井井有條,當中有塊空地是給裴青練武用的,牆角處或有幾株芭蕉,或有幾叢青竹,眼下唯有一株紅梅開的正盛,看的人心裏暖暖的。

院子裏的積雪早已被裴天霸清掃幹淨了,這樣的體力活當仁不讓的落在他這個一家之主身上了。至于裴烨那小子,哼,那是指望不上的,手無縛雞之力的還不如裴青有力氣呢。

再說了若是把鏟雪這個任務交給裴烨,到時若是滑倒了,閃着腰了?倒黴的不還是他?

裴青今兒練的是九節鞭,手中的鞭子靈巧的在空中劃出一道長線,騰挪之間鞭子舞的虎虎生風,偶有尖利的破空之聲。

相較于裴青的嬌喝聲不斷,裴烨那頭就要安靜的多了,只見他臨窗而坐,坐姿端正,腰板挺的筆直,手裏拿着一卷書,細細的讀者。許是讀到了佳句,忍不住眉飛色舞的拍案叫好。

下定決心後蕭遠便安心的在黑風寨住下了,病中無趣,他每日最愛做的事,便是倚在門邊看着這和和睦睦的一家子。

“裴青,你能不能小聲點,你這樣喘氣如牛,呼喝不斷的,我還怎麽看書?”裴烨面露愠色,探出頭來對着裴青吼道。

裴青壓根就沒搭理他,示威似的喊的更大聲了。待一套拳腳結束,九節鞭收回手裏,才回嘴道:“難不成你還真想考狀元了?随便學學差不多得了。再說了你懂什麽?練功最講究的就是吐納呼吸,我若是憋着......”

“夏蟲不可語冰!”裴烨不等她說完,就砰的一聲關了窗戶。

裴青拿着毛巾擦汗,轉頭就看到一臉笑意的蕭遠,“天天都躲在這裏偷看,有意思嗎?”

蕭遠斂了笑,“我是正大光明的看,何來偷看一說?”話夾子一旦打開了,他便忍不住好奇的問道:“你們姐弟每日都吵來吵去的,為什麽不搬出去住呢?我看這寨子面積挺大的,彼此留點距離說不準更好呢?”

裴青将臉埋在銅盆裏練習憋氣,順帶着洗了把臉,“大概這便是家人吧。裴烨雖然總喜歡叫我的名字,不肯叫我長姐。也總喜歡偷偷在背後作弄我,但我知道他是愛我的。同樣,我也喜歡捉弄他,也總嘲笑他沒個男子漢的樣子,但我知道我也是愛她的!”

裴青說這話時,大口的喘息着,呼出的氣在半空中凝成了一團團的白霧。

蕭遠覺得自己大約永遠理解不了這樣的親情吧,轉身進屋前還是說了一句,“回去換件衣服吧,女孩子家的也不知道莊重些。”

裴青覺得他真是太陰晴不定了,跟個神經病似的。前腳還好好的再聊天呢,怎麽忽然就掉臉子進屋了?低頭的時候的才發現身上的衣服因為出汗的緣故緊緊的貼在身上,露出凹凸有致的身段來。

裴青換好衣服後,越想越覺得生氣,讀書人就是心思多,明明早就瞧見了為什麽不早點提醒,到底安的什麽心思?

身上的裏衣才将脫下,門就被踹開了,裴青怒氣沖沖的闖了進來,“蕭遠,你說你......”滿腔想要找蕭遠的對質的怒氣,在看到那布滿傷痕的後背時,戛然而止。

男子赤/裸的上身,裴青從小到大見的不再少數。但蕭遠這樣的,她還是第一次瞧見。他的後背結實有力,膚色很白,愈發襯的那些傷口像一條條扭曲的蟲般明顯。

蕭遠淡然的穿了衣服,轉身道:“進門前敲門是禮貌,不知道嗎?”

“我,我進自己的房間難道還要三叩九拜啊。管的還真多哎!”裴青的臉一陣發燙,連說話都有結巴了。

蕭遠見她還立在原地,又問,“還有事嗎?”

裴青憋了半天,才不滿的道:“娘讓我來喊你吃早飯,真是的,還把真把自己當貴客了,吃個飯還要三請四邀的嗎?”

蕭遠見着她故作鎮定的模樣,突然動了個念頭,欺身上前,在她耳邊輕聲道:“我怎麽就不是貴客了?你爹可一直拿我當準女婿那樣哄着的。那天我說要離開,瞧把他給緊張的,立馬派了兩個人來保護我。”

溫熱的氣息拂在耳邊,裴青幾乎都能感受到他心髒跳動的聲音。也不知為何腦子裏一片空白,連推開他都忘了,直到聽到蕭遠淡淡的笑聲,才意識到自己被耍了。

于是狠狠的在他的腳上踩了一下,扭身就跑了!

裴天霸見蕭遠一瘸一拐走進來時,手上的饅頭都掉在了碗裏,忙不疊的上前問道:“你這又是怎麽了?”

明明瞧着身板還不錯,怎麽就傷病不斷呢?真是讓人頭大!眼下身上的傷還未痊愈,這下倒好了,連腿也傷了。

越想就越覺得裴青的擔憂不無道理,目光落在蕭遠的雙腿之間時多了幾分遲疑。

蕭遠被他盯的有些不自在,緊走了幾步挨着裴青坐下。不過是尋常的早飯,小米粥配饅頭,外加幾樣小菜。

即使他再不受寵,自小便送到了邊疆,但衣食上卻從未短缺過。這樣的早飯若是端到他的面前,他定是要大發雷霆的。

眼下卻不知為何吃的格外的香甜。

裴天霸吃的最多也吃的最大,喝粥時吸溜的聲音格外的響。與他一路的便是裴青,雖相對斯文些,但也不可小觑。

薛寒清吃的很文雅,一看便是出自大家,打小培養起來的習慣,尋常人是學也學不來的。這讓蕭遠生了好奇,看了看吃的正歡的裴天霸,再看看薛寒清,怎麽也想象不到這樣天差地別的兩人,居然如此恩愛的生活在一起。

裴烨随了母親,很是嫌棄的瞪了裴青一眼道:“你是餓死鬼投胎嗎?又沒人跟你搶,吃那麽快做什麽?”

裴青嘴裏還含着一口粥,話說的含含糊糊的,“你個小屁孩懂什麽?咱們是江湖兒女,不拘小節。大口吃肉、大口喝酒方顯英豪本色嘛。”

裴天霸很是滿意的點頭附和。

早飯是薛寒清準備的,收拾的事情自然又落到裴青和裴烨的身上,兩人一邊收東西,一邊吵着今兒該誰洗碗的事。

蕭遠看的不覺就跟着樂了,回過神的時候才發現屋子裏只剩他和薛寒清了。薛寒清的目光幹淨而清冽,正盯着他在看。

蕭遠有些不自在,輕咳了一聲道:“裴夫人!”

“雖然有些唐突,但還是有件事想要拜托蕭公子。”薛寒清莞爾一笑,将垂下的發勾到耳後。動作自然而溫柔。

蕭遠有些看呆了,若是母後也活着,大概也是這樣一副溫婉的模樣吧。

“你們一家于蕭某有活命之恩,夫人但且吩咐,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不推辭。”蕭遠在愣了半晌之後,才拱手說道。

薛寒清的聲音柔柔的,讓人有如沐春風的感覺,“這幾日你也瞧見了,青兒雖是個女孩兒,從小卻喜歡舞刀弄劍的。烨兒則相反,他喜歡讀書。只是我到底也有力所不及的時候,我未出閣前雖也念了幾年學,但也只能教教他一些詩經子集。兵法策論一類着實......”

“我雖不才,倒也跟着師傅學過幾年,想來教裴烨應該是可以的。”蕭遠不假思索的将事情攬下了。

薛寒清微微颔首道謝,“如此便多謝蕭公子了!”

蕭遠差點就脫口而出,都是一家人不用客氣,話到了嘴邊又改成了,“裴夫人,客氣了!這都是我應該做的。”

薛寒清想了想又道:“有些事情我還是想交代幾句,若是有不妥之處,你就只當是一個做娘的一份心思,切勿放在心上,好嗎?”

蕭遠不明就裏。

“青兒雖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實則是個心細的。我看得出來蕭公子不是普通人,這小小的寨子留不住你。所以,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你能離青兒遠些。”薛寒清說完便起身離開了。

蕭遠苦笑,若不是薛寒清提醒,他還真有幾分迷失了,對着薛寒清的背影問道:“裴夫人,你能留在這裏,又為何斷定我不行?”

薛寒清身形一頓,“我愛我的丈夫,我愛我的孩子,我愛這個寨子,所以甘之如饴。你呢?你會甘願為了某個人而不顧一切嗎?”

蕭遠沉默不語!

“青兒是個認死理的孩子,如果你沒有十分的把握,我懇請你離她遠些。”薛寒清的話說的擲地有聲。

此刻蕭遠無比的羨慕着裴青,原來有娘疼愛是這樣的一種感覺啊!

他承認他是有些喜歡黑風寨了,可是即使如此,他也有不得不回京的理由。即便不為他自己,他也要為他的母後讨一個說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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